我當萬惡淵老大那些年 15 墨獸

    「我讓你別太動劍氣,反正再撐半個時辰,南界那些人就來了。」江行風左顧右看,急忙將劍客掉落在地上的面罩撿起來,「讓你妄動劍氣撕開封印,是不是激活妖血了!?」

    劍客沒動,他的眼睛漸漸出現妖族該有的瞳色,妖化的體徵也越發明顯。

    濃厚的血腥味似乎還縈繞在鼻尖,劍客舔了舔齒尖,虎齒鋒利又明顯,除此之外還有身體內被這股血腥氣勾起來的妖氣。他蹙眉凝視著腳邊那一灘污血,當機立斷屏住了自己的嗅覺味覺,可即便如此,他也能感受到獨屬於剛剛那人的血的味道在自己唇齒間徘徊。

    跟劍氣無關劍客垂眸看著地面。

    而就在這個時候,南塢山高處忽然出現幾道威壓頗重的氣息,正在說話的兩人頓時收聲,抬眼看向高處。

    霧潭裡的屍水濺得滿地都是,岸邊的修士們還在惶恐中沒能反應過來,刺破南塢山天邊封印亮光下來的時候,護在一眾修士前的白髮老者眉頭微蹙,「玄羽莊怎麼來了?」

    南塢山天際的封印在方才驚天動地的劍光中化作灰燼,而此時此刻一艘艘靈舟懸浮在山巔各處,落眼處最前方的靈舟便是的玄羽莊以及齊家。

    東寰南界最有名的宗門是四大門玄羽莊,最有勢力的八大家是齊家跟宿家。

    玄羽莊的靈舟落地時,位於靈舟前方的中年人斜斜地看向宿家修士這邊,他的眼睛掠過癱軟在地上的修士以及被屍水卷出來的宿家長老屍體,淡定地揮了揮手,很快玄羽莊後方的修士就過來收拾殘局。

    齊家為首的修士走上前來,客氣道:「宿少主,此地交由我們齊家與玄羽莊善後,可有異議?」

    宿家少主宿弈皺眉,但沒多說話,只是拱了拱手,他看向與齊家同來的玄羽莊。

    如果來的只是齊家,他無須擔憂,可玄羽莊的莊主親自來了。

    相比宿家以符籙及靈舟術聞名東寰修道界,玄羽莊以御獸聞名,他們的御獸之術天下聞名,擅駕馭靈獸妖族,伴著南界仙靈鄉,是所有修士中與萬物生靈最通靈的存在。不過南界玄羽莊鮮少干涉南界其他俗事,一般時候俗事都是齊家或者宿家出面,甚至搶奪大能者坐化之地這種事,玄羽莊也不愛爭。

    對玄羽莊來說,他們最大的依仗就是仙靈鄉以及跟靈獸族妖族交好的關係人脈,憑藉這點,他們足以在東寰修道界屹立四大門之位,每年去那邊求學入道的修士數不勝數。

    「玄羽山那群狗鼻子怎麼來了!」江行風臉色稍頓,急忙看向劍客的牙齒,將面罩遞給對方:「趁著他們還沒注意到我們,我們要不先」

    劍客沒說話,抬眼看向身後的南塢深山,一揮手直接將地面上的血跡一掃而盡,「走。」

    「去哪?」江行風不解。

    劍客將面罩戴上,擋住了妖氣凜凜的面孔。

    「追人。」

    -*

    南塢深山內,宿聿濕漉漉地從河水裡爬出來,他剛走幾步路,體內撐裂的經脈就讓他不受控地摔到地上。

    飢餓感消失了,取而代之是源源不盡的痛感,他痛得幾乎出了不了聲,只覺經脈被沖斷了,又被奇異的力量接上,上一刻感覺要被磅礴的陰氣撐裂爆體,下一刻那股暴|動的力量又被丹田裡運轉的圖騰壓了下去。

    他痛苦地摳著石灘上的碎石,尖銳的石塊劃傷了他的掌心。

    宿聿勉力地找回了意識,整雙眼睛已經變得與丹田圖騰如出一轍,靈動的圖騰在他的眼睛徹底紮根,輪轉的速度越來越快,給他帶來一種難以言喻的亢奮感,識海里的東西被無限擴張,記憶明明滅滅。

    在不斷的沖洗中,斷了又接上的經脈變得寬闊,原先宿聿的經脈狹窄不已,現在已經被沖得有原來的數倍寬闊,亂竄的陰氣找到了合適的發泄口,如同泄流地沖向少年的四肢百骸。

    洗經伐髓,若是長者在這,必能看出少年正在經歷一場從所未有的洗髓。

    視野中那些亂竄的陰氣消失了,重歸虛無的盲人視野中空無一物,四周好像一下子安靜下來,剩下的只有他越來越快的心聲,霎那間,宿聿好像聽到體內的骨頭碎掉了,經脈斷掉了,五臟肺腑劇烈地震動著。

    丹田裡的圖騰眼睛轉得飛快,與那枚被宿聿吞食入腹的鎮墓獸銜珠碰撞在一起,墨色的銜珠急切地想要往外逃,圖騰卻不容許,反而是動用著宿聿體內凝實的陰氣,正瘋狂地將那銜珠包裹著往後拖住,往丹田深處拉。

    銜珠的反抗的力量越來越小,最後被圖騰包裹住,徹底嵌入了圖騰里。銜珠一被嵌入到圖騰里,源源不斷如濃墨的『氣』湧入宿聿體內,與那些如玉脂白的陰氣混在一起,迅速湧向經脈各處

    而這時候,奇異的事情發生了,少年身上被陰風割裂的傷口漸漸修復,斷裂的腿骨也在陰氣縈繞下斷骨重生,身上的傷痕消失了,石灘地面上全是少年體內沖洗出來的污漬。

    不知道過了多久,宿聿再次清醒的時候,斷腿的痛感沒了,經脈的麻漲感也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從內到外的輕盈。他躺在石灘上沒說話,內觀識海就看到正在緩緩運轉的眼睛圖騰此時圖騰上的萎靡之台不見了,它甚至比宿聿第一次內觀它時還要大上一圈。

    假若先前它只是盤踞在宿聿丹田中央,而現在它已經延展布滿了半個丹田而位於圖騰的最正中間處,此時鑲嵌著一顆凝實的氣團,像是一個珠子。那墨色珠子在圖騰的壓迫下毫無反抗之力,任勞任怨地隨著圖騰驅使輪轉。

    這圖騰吃飽了嗎想到此處,宿聿的體內再次泛起了飢餓感,他捂住了自己的腹部,手指不自然地屈張著,仿佛指腹往下再深入幾分,就能將丹田中那個圖騰生挖出來。

    眼睛圖騰無動於衷,丹田裡的陰氣似乎也察覺到了宿聿的動向,在宿聿意動的時候,丹田裡的陰氣流暢地運轉起來,在逼近圖騰的瞬間,原先在圖騰中央的墨色銜珠驟然脫離,下一瞬浮現在宿聿的掌心上。

    不由宿聿多想,掌心裡懸浮的墨色銜珠就擴大了半圈,接著四周分散的陰氣似乎被驚動,接二連三地朝著宿聿的方向涌了過來,珠子貪婪地吸收著南塢山間散落的陰氣,而這些陰氣經由珠子全都湧進了宿聿的體內

    怎麼回事!?宿聿驚覺地看向掌心,這時候他才注意到體內經脈變寬了,之前他的身體確實會吸取南塢山的陰氣,可速度遠遠沒有這個珠子快,假若他先前只是呼吸間吸納陰氣,現在這珠子就像水流倒灌,源源不絕地將周圍所有的陰氣吸進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掌心裡的墨靈珠漸漸平息下來,隨即變成原來的大小,落入宿聿掌心之際就重新回到了圖騰里。

    宿聿仰頭,體內的飢餓感消失了,南塢山間的陰氣似乎也消失了。

    這是都被這個珠子吸走了?

    之前在南塢山里時,宿聿就注意到四周的陰氣總是若有若無地被什麼東西引走,原來是因為這個藏在山裡的珠子。


    體內丹田裡多了一些陰氣,但現在這一部分陰氣已經不是單純的脂白色,其中混雜著墨點,黑白斑駁的『氣』與宿聿在山裡見過的很相似,他感受片刻,發現這些氣與普通的南塢山陰氣不一樣。

    他嘗試調動內府里的陰氣,陰氣很快就順著經脈流動起來,帶來的感覺完全不一樣,這些經過珠子後的陰氣運轉起來更輕盈,他原來以為圖騰四周凝聚的陰氣已經夠精純了,沒想到經過這珠子的陰氣要更加精純,也更適合他。

    宿聿不禁再次看向體內的圖騰跟珠子,見還有一些墨氣環繞在珠子旁邊,他正欲撥動這些陰氣,誰知剛剛靠近,丹田深處的墨氣驟然散開,珠子旁邊一下跳出了一隻墨色的小獸。

    小獸與當時霧潭中的鎮墓獸虛影一致,霧潭裡被鎮墓獸撕裂肩膀的痛感一下湧起,宿聿握緊了拳頭,丹田的陰氣隨著宿主而動,當即凝聚在一起沖向圖騰中央的墨獸。

    「幹什麼!你把墨靈珠吞了還不滿足嗎!」

    識海里出現另一個聲音,與原先眼睛圖騰的道出箴言不同。

    宿聿動作一頓,丹田處的殺氣騰騰的陰氣也霎時停止,什麼東西?

    墨獸頓時炸毛,齜牙咧嘴說著什麼,直直響在宿聿的識海當中:「小爺我數百年來的家當都被你吃了,好不容易再次凝形,你還想弄死小爺你這人族怎麼這樣,過河拆橋嗎?」

    宿聿沒說話,一伸陰氣就將它捏住了,剛剛凝形的墨獸又小又弱,被他一下抓散,散成無數墨氣重新被圖騰里吸了進去,沒過一會,又重新凝成了更為弱小的模樣,轟地一下摔落在丹田裡。

    宿聿冷聲問:「你是什麼?」

    「小爺…我是此地的獸靈,鎮壓此地遊魂野鬼。」墨獸當即退後數步,蜷縮在圖騰邊上:「也是你吞的那珠子的守護靈。」

    叨叨絮絮的話中帶著幾分委屈,宿聿緊扣在腹部的手指放鬆稍許,習慣了先前圖騰充滿威懾的箴言,乍一聽到這種聲音有種奇怪的感覺。

    沒有威脅,很弱。

    察覺到丹田四周的陰氣退去,墨獸膽戰心驚的心終於放下:「有話好說嘛」

    墨獸活這麼久從來沒有受到過這種委屈,作為鎮守在此地看守石碑的獸靈,它自降生起就被好吃好喝地供奉著,手底下鎮壓著此地山脈數百上千的野鬼,要不是前陣子石碑出了裂痕,以至於南塢山的封印被深山裡的凶祟們發現端倪,還有陰氣外泄引來大眾人族修士,它現在也不至於落至如此境地。

    先是南塢山裡的凶祟們造反想要奪取霧潭石碑,後是源源不絕的修士闖入山里。

    前一腳它剛壓制住深山裡那群不聽話的小鬼,沒過多久那群討人厭的修士又來了,最後就是墨靈珠被吞,石碑失去防禦被劈裂了,它本想著反噬為主,奪舍這個小鬼,哪知道差點被這人族小鬼丹田裡的圖騰吃了,要不是剛剛有一大股陰氣湧進來,它可能連凝形都凝不出來現在還要寄人籬下,委屈求全。

    「怪不得你能一眼找到我的本體,還找到墨靈珠。要知道你天生靈眼,小爺我說什麼也得提防你。」墨獸小聲地罵罵咧咧,邊說邊跟那圖騰保持著距離:「靈眼讓墨靈珠認主怪胎!」

    宿聿卻聽到它話語中的字眼,「天生靈眼?」

    墨獸換了個合適的位置縮著,聞言詫異道:「誒,你不知道嗎?就是你丹田裡這個玩意,這是天生靈眼。古往今來的天生靈眼屈指可數,這可是萬物生靈求不來的天賦,就連你們人族中引以為傲的天生道體,跟著天生靈眼相比,還是差了個層次。」

    宿聿見著它縮在圖騰旁邊,「你怕它?」

    墨獸:「我怕什麼!劈我的那個劍修我都不怕!」

    劍修?宿聿回想起在潭底見到的那些劍光,當時那幾道劍光比他自懸崖下清醒後見過的修士凶祟都厲害,他低著頭沉思著,沒再多語。

    墨獸道:「小爺我要是在上古,天生道體的修士我也能一口一個!」

    過了半響,它又小聲說道:「就你這個天生靈眼有點奇怪。」

    墨獸也說不出哪種奇怪,天生靈眼這東西它少見,但也說到底天生靈眼這東西也在只能說是萬眾生靈里罕見的一種天賦。

    可眼前這個圖騰卻充滿著邪性,不止是圖騰,連著這個人族也極其怪異,它就沒見過有哪個人族的軀體耗損如此嚴重,明明是行將就木的身體,體內的陰氣比凶祟大鬼還要濃郁,正常修士體內這麼多陰氣,早就走火入魔了。

    可這個人沒有,明明快死了,卻又活得好好的。

    還有他丹田的靈眼,輕而易舉就壓住了自己。

    宿聿沒理他。

    墨獸發現這個人族話特別少,又不依不饒:「你怎麼不問我哪裡奇怪?」

    宿聿沒有理體內這個怪異的墨獸,這東西話多,知道的東西藏不住,沒必要浪費口舌跟一個躲在自己身體裡的東西說話。他的注意力落在周圍,陌生的環境讓他分不清現今的去向,陷入昏迷前,他記得從一個人族修士的手裡逃脫。

    被威脅的感覺不好受,宿聿厭惡那種感覺,對那群人族修士沒有任何好感,原先那群修士在這座山里還在找什麼,他眼睛不好,行動不便,停留在這山里太久,就遲早會遇見那些人。

    宿聿突然有點想念那個叫張富貴的野鬼,至少還有個鬼帶路。

    但也沒事,實在不行再找一個,這山里不缺眼睛好使的野鬼。

    山里山路多樹雜,走沒多久路,他就磕磕絆絆地撞到不少樹。

    但越往下走,他逐漸察覺到了異樣,原先南塢山里陰氣濃重,現如今陰氣稀薄,可再稀薄居然連一隻徘徊的野鬼也沒見到。

    察覺到宿主的想法,墨獸懨懨回道:「那肯定一隻都沒有呀。」

    「你小子把整個南塢山的陰氣都吞入腹中,還不知道你吃的是什麼嗎?」

    墨獸揚起了尾巴,敲了敲圖騰上的墨靈珠,「你吞的可是上古萬惡淵的鎮山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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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墨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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