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呢?」我問道。
黃爺爺說,他倆沒命似地往前跑,跑著跑著,前面出現了一條小河溝,水流十分湍急,由於不知道水的深淺,他倆不敢冒然趟水過河,急得站在岸邊團團轉。
就在這時,黃爺爺回頭一看,剛剛那兩個小孩笑呵呵地從遠處追來了,雖然還隔著大老遠,但是小孩子發出瘮人的「呵呵」聲,清晰地傳進了他們的耳朵。
與此同時,兩個孩子臉上還帶著詭異、恐怖的笑容,換句話說,那是一種皮笑肉不笑的面容。黃爺爺說,印象中,那兩個小孩手裡好像還提著一個類似籃子的東西。
兩個老人年紀大,見識多,知道這是碰見異類了,嚇得不行。黃爺爺轉身就像往河裡走,但被我爺爺一把拉住了:「水太急,不能下去」
就在這時,我爺爺看見上游不遠處有一截獨木橋,這成了他們的救命稻草。兩人便往橋上跑。黃爺爺說,那個獨木橋十分圓溜光滑,踩到上面一不小心就很可能掉進下面湍急的河流里去。但兩人顧不上那麼多,逃命要緊,於是一前一後地跑上了橋。
「那個橋不粗,滑溜溜的,踩上去還一顫一顫的,但是我倆人跟走平路似的,一路小跑就過了岸。」黃爺爺說。
到了河對岸,兩個老人仍然不敢懈怠,他們回頭去看對岸的倆孩子,只見倆小孩站在獨木橋的另一頭,就是不敢過。
「獵物都是在用生命奔跑啊,捕獵者可沒有獵物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勇氣了」我心裡想道。
兩個小孩急得不行,也不再笑了,甚至開始哭了。看看眼前這根獨木橋,躍躍欲試,卻不敢上前。黃爺爺說,兩個孩子十分駭人,令他們感動心驚肉跳的,倒不是他們嘴上長長的鬍子,而是來自這兩個孩子所散發出來的那股莫名的恐怖氣息。
兩個孩子見孩子不敢追上來,也不敢大意,又往前跑了好大一段路,終於遇見了一個放羊的人,一打聽,原來這已經離開村子30里遠。在放羊人的指引下,兩個老人找到了大路。回到家後,已經是夜裡八點多了,而那時,兩家人打著手電在四處的田野里已經找了好久。
兩人把這奇異經歷說給村民們聽時,有人說他們是撞邪了,兩個小孩必定是什麼精怪幻化的,還有人說,助他們過河的那截獨木橋,其實是他們無意中從兩個小孩子裡手下救的那條蛇變化的,以答謝救命之恩。
黃爺爺對此深信不疑。黃爺爺說,一年後的一天,他外出趕集,又到過那條河。那條河名為龍灣河。而據河兩邊的村民們說,龍灣河上從來沒有過什麼獨木橋。因為龍灣河雖然水流湍急,但是卻並不深,人完全可以趟水過河。
「這件事這麼離奇,我怎麼沒聽爺爺跟我說過呢?」我問。
黃爺爺並沒有回答我。但是從他的神情上看,他不像是在編故事說瞎話。再說,我也不是愛聽鬼故事的三歲小孩了。
黃爺爺一直沒有回答我,我便說道:「我小時候也經常跟我爺爺出去捕螞蚱,咋就沒遇見這麼離奇的事兒呢!」
如果說離奇的話,記憶中,有一次我們來到了一個即將乾涸的泥塘邊,我看見泥塘里許多小魚奄奄一息,在泥塘特有的泥腥味里,我赤腳下水捉了好多小魚,除了常見的麥穗魚、黃辣丁等,還有一種長了滿嘴利齒的類似帶魚的小魚,我捉它時,手都被它咬出血了。
至於那種會咬人的小魚是什麼,我至今仍然百思不得其解。因為當時在爺爺的一再催促下,我無暇逗留太久,穿上鞋繼續跟爺爺趕路捉螞蚱去了。
童年時代,爺爺是給我講過不少故事的,記憶深刻的一件事,是爺爺給供銷社拉車時的一次奇遇。
那段時期,爺爺給鄉里的供銷社拉車,車是板車,在我們當地叫做「地排車」。
事情要追溯到40多年前,有一次,爺爺接到一個任務,要到20里外的相鄰鄉鎮供銷社拉一車桃酥。道路都是熟門熟路,爺爺拉著空車,哼著小曲優哉游哉地向鄰鄉趕,裝上桃酥後,爺爺拉起地排車,就要往回趕。
來的生活天氣十分炎熱,往回返的時候,天逐漸陰了起來,還起了風,像是要下雨的樣子,在這種天氣下,趕路的人往往都會加快腳步好早點回家。可是爺爺抬頭看了看天,反而腳步慢了下來。
這是為什麼呢?
因為在那個缺衣少食的年代,地排車上的這一車桃酥會是多大的誘惑,可想而知!可是,拉車的人卻只能聞味兒,不敢偷吃。因為供銷社都是精確計算了重量的,如果拉回供銷社發現重量輕了,拉車的人需要賠償損失的。
所以,如果拉車時天氣炎熱乾燥,那麼拉車的人需要快馬加鞭,爭取以最快的時間到達目的地,因為,水分蒸發嘛!反之,遇到陰雨天氣,桃酥上雖然覆蓋了薄膜,但是仍然吸潮,重量會增加,拉車的人可以藉此「撈點外快」。
所以,爺爺走走停停,走一步歇三歇,為了拖延時間,他還不走大路,專挑偏僻的小路。
到了一片玉米地時,爺爺放下了地排車,坐在地排車的把手上歇了歇。天依然陰得厲害,遠處傳來了隆隆的雷聲,間或幾下閃電,爺爺並不著急,他伸手從薄膜下的箱子裡,掏出了一塊桃酥吃了起來。
吃完了一塊桃酥,爺爺又拉起地排車開始趕路,這個地方此前雖然不曾來過,但是回家的大致方向,爺爺還是十分熟稔。
但從那片玉米地往回返的時候,爺爺迷路了。農村田野的景色,是十分相似的,都有著崎嶇不平的田間小道,稠密油綠的玉米地,花椒和刺槐「製作」的籬笆,遠處冒著裊裊煙霧的村莊……
爺爺自信是走對了,但拉著車饒了一圈,竟然又回到了原處。年富力強的爺爺想找個人打聽一下道路,無奈天陰沉得厲害,田野里竟然沒有一個人影。想到不遠處的村莊裡去打聽,怕被人識破自己的小伎倆:拉車的都是走大道,陰雨天走小道的拉車人,呵呵,大家都知道。
烏雲壓頂,開始下起了雨。雨點稀稀拉拉,但是雨點卻很大,砸到人的身上生疼。爺爺把地排車上的桃酥蓋嚴實了,仔細檢查了好幾遍。偷吃幾個事小,如果一車桃酥都被雨水泡了,那可是賠不起的。
爺爺算了算時間,此時應該是下午2點左右,至多不超過3點,但當時的天色,卻如同傍晚。爺爺有些著急了,如果回去得太晚,恐怕不好交差。他急切地想找到一個村人去問個路。爺爺便拉車走著,便四處張望著,走到一處池塘邊時,爺爺腳下一滑,差點連人帶車竄到了池塘里。
風越來越大了,只穿著一件單衣的爺爺渾身起了雞皮疙瘩,不停打著冷戰。一場暴風雨眼看就要來臨,爺爺想去附近的村子裡找戶人家避避雨,但是四周看了一下,剛剛看見的那個村子竟然不見了蹤影。四周霧蒙蒙的,村子不知道是隱藏在了濃濃的迷霧後,還是它根本就沒有存在過……
走過一片玉米地,爺爺又來到了一片高粱地邊上,高粱葉子沙沙作響,爺爺竟然開始有些害怕了,自己難道遇見了傳說中的鬼打牆?
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這時,前方的小路中間,透過蒙蒙細霧,爺爺看見站了一個人,仔細看是個老人,再仔細看是個戴帽子的老大爺。爺爺仿佛看見了救星,加快了步子,向他喊著:「老鄉,等一等,問個路。」
走到近前爺爺給嚇了一驚。老大爺頭上戴的不是帽子,而是一塊大黑布。這不是本地人的裝束呢!看著人裝束奇怪,爺爺心想,這人不靠譜,萬一他是個精神病患者,不但指不了路,說不定還要搶我的桃酥,還是敬而遠之吧!
所以爺爺經過他身邊時,並沒有停留,而是朝他笑了笑,繼續拉車往前走。忽然,爺爺覺得自己的腳步聲有點古怪,似乎混雜著兩種聲音。似乎有兩個人的腳在濕漉漉的泥地上啪啪地走。聲音與爺爺的步調十分不協調。
爺爺猛地一回頭,才發現那老大爺在尾隨著他,目光呆呆的,死死地盯著爺爺。爺爺心想,這個人恐怕不是善類,莫非他是一個餓壞了的流浪漢?可是想甩又甩不掉他,於是爺爺忍痛從懷裡掏出兩個私藏的桃酥,遞給了他。
誰知那人接過桃酥後,竟然一下全部塞進了口裡,連嚼都沒有嚼,就生吞了下去,接著伸開手向爺爺面前攤開來。
「老鄉,我得趕路,這車上的東西是供銷社的,那邊有村子,你去村子要點吃點的」爺爺斷定他是一個餓壞了的流浪漢。
那個老大爺沒有說話,但是似乎聽懂了爺爺的意思,扭頭便大步向後走去,爺爺說,他的步伐特別大,一步邁出常人兩步的距離。
雨開始下的大了。爺爺的眼睛幾乎睜不開,憑著感覺,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走。走了十多步,爺爺看見前方有個人,撐著一把破雨傘,正朝著自己走來。
「這下終於有人了」爺爺心裡一陣慶幸。
但走上前後,爺爺擦了一下臉上的雨水,定睛一看,這人,竟然就是剛剛那個老大爺!
爺爺心想,八成是碰見不乾淨的東西了!隨後使勁吐了口唾沫,罵了幾聲,不理會他,繼續向前走。走了一會,爺爺感覺不放心回頭看了一下。這一看不要緊,爺爺嚇得一下把地排車扔在了地上。
原來,那人正坐在地排車靠近車廂的把手上,跟爺爺近在咫尺,身子幾乎都要貼在一起了!
按理說,地排水上如果拉了一個人,坐在地排車手柄的位置,拉車的人會感覺十分吃力的,可是不知道那天是因為雨天道路泥濘還是什麼原因,爺爺竟然沒有感覺到身後增加的重量,直到他回頭一看,這才發現了異常。
爺爺被嚇破了膽,一頭鑽進了旁邊的高粱地里,他顧不上扔在路上的地排車了,他得甩開這個奇怪的老大爺。高粱已經長得一人多高,高粱葉子劃破了爺爺的手臂和臉,爺爺一口氣跑到了高粱地的中心。
然而,爺爺再次感覺到了異樣,透過濃密的高粱葉子,爺爺看見一雙枯瘦痙攣的手,撥開爺爺前面的高粱葉子,那個老大爺突然陰森森地呵呵笑起來。
爺爺兩腿抽筋了,但他堅持著繼續跑,他一口氣跑了很遠,終於跑出了高粱地,來到了一個小村子,氣喘吁吁敲開一戶人家的家門後,把事情的前前後後跟人家說了後,人家給他倒了一杯熱水,轉身去找大隊隊長了。
那時的人淳樸實在,雖然下著雨,大隊隊長仍然帶了十多個人,帶了鐵鍬等工具,出去尋找那個嚇人的老大爺。並且派人找到了爺爺的地排車並把它拉回了村里,事後,爺爺想拿出兩斤桃酥感謝人家,但是被人家婉言謝絕了。相反,人家還一個勁地給爺爺賠不是,因為據傳,村外的確有這麼一個神出鬼沒的老人,時常迷惑過路的外村人。
雨停了後,爺爺拉起地排車,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就回到了供銷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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