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東海郡,濃霧剛剛消散。
城西的平原上,李虎帶著兩萬流民緩緩前行,東海郡府城就在眼前,大戰將至,流民之中卻時不時地冒出一陣嬉戲打鬧之聲,好似一群準備進村擄掠的強盜。
流民都聚集在城西,李虎沒有圍城,一來府城太大,兩萬流民根本圍不住,二來,若是不出意外,正午就能破城,這段時間,城裡的人能跑多少?
「掘土!填河!」
護城河擋不住冥卒,但是卻能擋住流民,李虎有著以往攻城的經驗,很清楚如何才能用最快的方法攻破城牆。
隨著李虎一聲令下,後方的流民十分熟練的拿出布袋,就地挖土,當布袋裡的土裝滿之後,他們就背著這些土跑到護城河邊,然後把土倒進去。
李虎很奇怪,以往的攻城,他派人填護城河的時候,城頭上都會有箭雨落下,這也是手下流民傷亡最大的時候,可是這次攻城,為何城頭卻不見動靜?
「不好了!不好了!」鮑香樓門口,掌柜的兒子一臉驚慌的沖了進來。
「不就是流民打過來了嗎!如此慌張作甚!」看到自己兒子驚慌的模樣,鮑香樓掌柜頓時臉色一板,大聲呵斥道,「看你這膽子!哼!」
「不……不是!」掌柜的兒子似乎是跑得太急,此時彎著腰,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都……都跑了!郡守跑了!那些海商也要駕船跑了!」
「什麼?」掌柜聽到兒子的話,臉色大變,立即問道,「你說郡守跑了?」
「跑了!都跑啦!」兒子終於緩過氣兒來,大聲對自己的父親喊道。
「那……那現在誰在守城?」掌柜抓著自己兒子的肩膀問道。
「哪還有守城的呀!郡守都跑了,郡尉當然也跟著跑了!城裡的府兵也跑了一大半了!」兒子帶著哭腔回答道。
「這……」掌柜的聽到兒子的回答,身子一晃,「如此一來,流民豈不是已經打到城裡來了?」
「還沒有!爹,流民還沒打過來。」掌柜的兒子連忙扶住自己的父親,急聲說道,「那群流民如今正在填護城河,咱們趕緊跑,從東門坐船,現在還來得及!」
「好!好!為父這就去收拾東西。」掌柜說著就要去酒樓後堂。
「爹!都什麼時候了,您還收拾東西!保命要緊!快走啊!」掌柜還沒走兩步,立即被自己的兒子拉住。
「對!保命要緊!」掌柜這時候也反應過來,立即一拍腦袋,然後拉著兒子往外逃。
「等等,爹!樓上的徐先生走了嗎?」眼看著兩人就要離開酒樓了,掌柜的兒子突然對自己的父親問道。
「徐先生?什麼徐先生?」掌柜拉著自己的兒子,腳步沒有絲毫停頓,似乎真的不認識什麼徐先生。
「徐先生!就是天天來咱們酒樓喝酒的那個。」掌柜的兒子連忙提醒道,「你還說過,這個徐先生活了一百多歲呢!」
「胡說八道什麼!這天下哪有活一百多歲的人!」掌柜的邊跑邊說,「再說,咱們酒樓的客人爹還不記得麼?哪裡有什么姓徐的客人!」
……
徐先生姓徐嗎?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
自己姓甚名誰,家住何處,徐先生全都不記得了,他只知道,在夢裡,有個女人告訴他,他姓徐……
經常有人問徐先生,你活了多久了?徐先生總是回答——我已經忘了。
他確實忘了自己究竟活了多久了,甚至他過去遇到了什麼人,做過什麼事,都在一點點地模糊,最終完全忘卻,不知道到底是他忘卻了凡塵,還是凡塵忘卻了他。
在這個世上,唯一能讓徐先生記得的人,就只有夢裡那個女子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喜歡上了喝酒,而且一喝就是酩酊大醉,每次醉了之後,他都能在夢裡見到那個女子,雖然那個女子只會說一句話,她只會說——你姓徐。
……
「將軍!這城裡好像有點不對勁啊!」不知道什麼時候,王司軍來到了李虎身旁,面帶疑惑的說道。
「我也覺得有些不對,為何城頭上不見守城的士卒?」李虎遙望著城頭,同樣一臉不解。
「莫不是城裡的人都跑了?」王司軍略微思索了一會兒,好似想到了什麼,突然喊道。
李虎聞言一愣,率軍從南陽一路攻入榮陽郡,所過之處各個城郭莫不是嚴防死守,從沒有遇見棄城而逃的情況,如今聽到王司軍一喊,頓時回過味兒來。
「來人!給我到前面看看,城牆上到底有沒有人!」有了猜測,李虎立即派人上前查看。
因為害怕城牆上的弓弩,所以李虎等人所在的地方距離城牆頗遠,根本看不清城牆上的情況,很快,派出去的人手跑回來報告,說城頭上並沒有看到士卒,只躺著一個喝酒的醉漢。
喝酒的醉漢?李虎和王司軍互相對視了一眼,兩人都能從對方眼中看到一絲驚疑之色。
「莫非城中有詐?」原本聽到城頭並無士卒,李虎就想立即攻城,但是又聽到城頭躺著一個醉漢,頓時進退不定起來。
「管他有沒有詐,有了冥卒,我等還有什麼好怕的!」王司軍此時摸著八字鬍,胸有成竹的說道,「將軍可先派一隊冥卒攻上城頭,有沒有詐一探便知!」
李虎聞言點了點頭,只見他從懷裡掏出一個牛角製成的短號,放在口中用力一吹,嗚嗚——,蒼涼的號角聲響徹了整個平原,頓時一個個黑影從流民中跳了出來。
這些黑影頭生牛角,滿身黑毛,青面獠牙,一個個如同冥府里爬出來的妖鬼,這便是李虎所仰仗的冥卒!
只見李虎手一揮,然後十多個冥卒雙腿一蹬就跳過了兩丈多寬的護城河,一雙利爪扣住城牆,城牆的青石如同豆腐一般被扣出了幾個窟窿。
這些冥卒三兩下跳上城頭,四處張望,周圍沒有一個守城之人,唯一一個人影倒是很顯眼,這個人正躺在城頭的女牆之間,手裡提著一個酒壺,優哉游哉的喝著小酒。
「城頭的風景不錯……」
一個冥卒走到胡言亂語的醉漢身旁,對著他的頭舉起了利爪,寒光閃爍。
「都來喝一杯吧……」
醉漢手中的壺嘴一歪,清酒緩緩灑落,酒香四溢……
不久之後,有人偷偷走上城頭張望,發現城下的流民紛紛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又過了不久,一些大膽的人出城查看,發現這些流民如同喝醉了一般,一身酒氣,有的臉上帶著狂喜,有的臉上帶著悲痛,不過,再仔細一瞧,這些流民竟全都沒有了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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