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族。
王都。
城池早早就實施了軍管,但城池內部依舊人心惶惶,實在是孟夏在浮提山一役的表現太過誇張。
很多居民都想要逃離,但現在基本上都沒有門路。
不僅如此,一旦擅自離開被發現,立馬就是嚴懲。
城門口甚至都已經懸掛了數具被剔除骨甲的戰族民眾,可想而知情勢之嚴峻。
皇宮。
此時戰族眾多高層齊聚一堂,就連常年在戰神殿中苦修的老古董們,都紛紛出關。
年幼的小皇帝端坐在龍椅上,下意識就往身後那道簾幕看去。
但隨即,他才意識到母后早在聞聽到父皇駕崩就撤簾還政了。
小皇帝有些欲哭無淚!
曾經他幻想過無數次母后撤簾還政,而他乾綱獨斷,翻掌之間掃滅人族,建立不世之偉業。
卻是不曾想,母后還政的確是還政了,但隨即他卻要直面滅族亡種之禍。
朝堂之上,眾多的王叔、大臣們吵作一團,一派烏煙瘴氣,但能拿出退敵之策的卻是一個都沒有。
「夠了!」
心頭窩火的小皇帝一聲大吼,隨即朝堂為之一靜。
小皇帝一把掀翻面前的奏摺,憤怒道,「不久前衡遠關告急,諸位愛卿可有退敵之策?」
眾大臣面面相覷,隨後則齊聲道,「臣等無能。」
小皇帝心頭冰涼。
他可是清楚的記得,就在母后當政的時候,台下的這些個大臣,一個比一個「有能」。
彼時,他們一個個口若懸河,小皇帝清晰的記得,竇司馬甚至還親自給太后上了「破人十策」。
彼時,竇司馬滔滔不絕繪聲繪色,贏得滿堂彩,但現在卻變成了啞巴。
戰族這是怎麼了?
明明不久前,還是那個將人族逼的不斷流血割肉的大族,怎麼轉眼就面臨滅族亡種之禍?!
感受到小皇帝的憤怒,殿上的眾多大臣,更是各個化為了鵪鶉。
「報~~~」
就在此時,大殿外卻是忽然響起八萬里加急的呼號。
「快宣!」
「啟稟皇上,衡遠關告破,鎮守庾欒和麾下二十八名侯爺,七十二位將軍,悉數為國捐軀!」
嘩~~~
這個前線戰報,更是直接給殿上所有王公大臣們當頭潑了一瓢涼水。
鎮守乃是無上大宗師,侯爺悉數都是大宗師,至於七十二位將軍,那更是全部都是宗師。
衡遠關身為鎮人關後的戰族門戶,戰族不可謂不重視。
小皇帝氣急攻心,驚慌失措道,「何至如此?何至如此?那衡遠關乃是我族重關,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不僅是小皇帝,其他的大臣也紛紛破防,簡直難以相信。
衡遠關雖不及鎮人關,但自從鎮人關告破以後,戰族在衡遠關投注無數心血。
關城內的大陣,連天人都能防禦的住。
更有禁空大陣,一隻蚊子都別想突破城關。
按照估算,人族想要攻破此關,最少需要耗費半年,更甚者需要在關外留下十萬具武者屍體。
但現在,卻連半個月都沒能堅持到。
傳訊兵哭喪道,「破陣錐,大量的破陣錐,起碼能有十萬枚!」
傳訊兵一語落,朝堂之上所有的大臣,卻是齊齊目瞪口呆。
一個暴脾氣的大臣,更是直接一把揪起傳訊兵的衣領,憤怒道,「你可知在座是什麼人?這等信口雌黃的戰報,你也敢呈送聖聽?」
傳訊兵被大臣氣勢所懾,嚇得六神無主。
而就在此時,一個老者卻是忽然開口。
「放開他吧,戰報應該是真實的!」
老人一語落,所有的目光都悉數匯聚到了老人的身上。
小皇帝看著老者,也不由一陣唏噓。
這個老者乃是當朝太師,曾是父皇「託孤」大臣之一。
這些年他不止一次想要擺脫這位老不死的桎梏,卻是不曾想到,到了國家危亡之際,卻是這樣一位老人站了出來。
小皇帝面色凝重,恭恭敬敬道,「還請盧太師教我!」
盧太師看著恭恭敬敬的小皇帝,也不由一陣唏噓。
在以前,當今聖上給他最大的感覺就是「望之不似人君」。
手腕莫說不及太上皇,就連宮中一婦人都遠遠不如。
逢此國家危亡之際,小皇帝卻是變了很多,也懂得聽取老人的意見了......希望不會太晚吧!
盧太師回禮,道,「皇上,還有諸位同僚,可還記得橋縣那曾經的一億起爆符?」
眾人苦笑。
怎麼可能不記得?
橋縣這一億響,卻是直接誕生了一個新的戰爭流派。
如今孟夏崛起,這個流派卻是更加深入人心。
其實早在聞聽到十萬破陣錐的時候,大家心中就有思想準備。
只是......不太願意相信罷了!
和簡單的起爆符不同,破陣錐卻是高階法寶。
想要鍛造一個,所需要消耗的資源,卻不是一般人所能想像的。
十萬破陣錐......太奢侈了!
小皇帝心慌。
若戰族後面的關卡,還如同衡遠關這樣一捅就破,他難道要做那亡國之君?
盧太師皺眉,隨後道,「皇上,破陣錐製作不易,此次直接用掉十萬枚,可能就是人族這些年的庫存。當然,人族可能還有更多......後面的白鐵關、穿雲關、九山關,或許情勢很危急,容易被攻破,但三關過後,人族想要再次拔寨攻城,卻是不會再這般容易!」
盧太師此話一出,朝堂之上的眾多大臣,卻是紛紛點頭。
破陣類法寶,卻是最難製作。
他們就不信,人族會提前準備那麼多破陣之寶。
人族是大族不假,但人族四線作戰,不可能將破陣之寶,悉數都集中在一個戰線。
一個年輕的大臣,興沖沖站了出來,「皇上,這個世界有矛,自然就有盾,臣請皇上批准,將各地庫存的護城大陣,也集中起來使用,最好能在白鐵關消耗掉人族所有的破陣之寶!」
眾大臣紛紛贊同點頭。
這個提案卻是不錯!
若是在以前,他們還會擔心浪費,但逢此國家危亡之際,錢糧法寶丹藥,卻是無需再摳摳索索了。
盧太師:「臣叩請皇上,不惜一切代價打下去。人族勢大,萬族是絕對不會允許人族就這麼輕易覆滅戰族......臣請旨帶棺出征,還請皇上和各位同僚,儘可能聯繫各大族群,遊說他們儘快出兵救援......」
眾大臣紛紛向盧太師行禮。
不管平時政見如何不同,但現在彼此的立場卻是一致的。
朝會散後,小皇帝單獨召見盧太師。
一番寒暄過後,二者盡皆感慨萬千。
盧太師看向了四周,小皇帝會意屏退左右。
盧太師言辭懇切道,「皇上,臣會不惜一切打下去,但還請你重用竇司馬。」
盧太師一語落,小皇帝頓時意外無比。
這竇司馬向來和盧太師政見不合,兩派平素向來水火不容。
在盧太師口中,竇司馬向來都是那不忠不義之輩。
到了這個關頭......
難道平素他們都是演出來的不成?
小皇帝不由懷疑,他平素是否被這幾個老傢伙耍猴了!
人老成精,盧太師哪兒還不明白小皇帝所想?
「竇司馬在老臣看來,向來都是奸賊豎子,除了賣弄口舌,卻是無甚真才實學,用之於國無益。但此一時彼一時......」
小皇帝疑惑。
盧太師眼睛濕潤,字字泣血道,「皇上,老臣此去自當以身報國,但那孟夏天之驕子,卻是不能以常理度之。大殿上,老臣曾言人族破陣錐或許不多,但那只是常理......我族所有雄關,或許會很快告破!」
盧太師語不驚人死不休,小皇帝頓時心驚肉跳。
這怎麼可以?
這可又如何是好?
盧太師艱澀道,「皇上,只要種族還在,一切都還有希望。想我戰族,曾經生活在天空之中,但因為千絕螳蜈一族的逼迫,不得不捨棄翅膀,逃遁到大地之上......面對器族的威勢,戰祖厙被迫臥薪嘗膽,以至於戰王獴都誤會先祖,將他剔骨除甲示眾......但我戰族終究都苦熬了過來......」
聞聽到盧太師的話語,小皇帝心頭沒有溫暖,反而冰寒一片。
戰族真的走到了需要「臥薪嘗膽」的這一步嗎?
盧太師:「臣死戰,竇司馬主和......或進或退,我戰族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小皇帝:「太師,局勢真已經糜爛至斯了嗎?」
盧太師的意思其實很明顯,他拼盡全力戰鬥,儘可能給人族帶來更多的傷亡。
但目的不是為了擊退人族,而是給竇司馬談和提供條件。
這既是做給人族看,也是做給萬族看。
萬族想要戰族不那麼快敗亡,那就必須儘快支援。
人族想要重振雄風,那就需要儘可能減少萬族的抵抗心。
給戰族一個機會,本質上也是給人族自己一個機會!
盧太師:「運去英雄不自由,孟聖是人族的聖人,而我戰族沒有聖人出世......」
小皇帝不甘,「難道我族啟用萬道爐也不可以守住嗎?」
萬道爐戰族最強底蘊,只要有萬道爐在,戰族就可無憂......曾經,戰族一直是這麼相信的!
其實,不僅是戰族,很多族群都是這麼相信的。
盧太師苦笑搖頭。
「道兵雖強,但終究不是我族所打造的,它不會為我族死戰!」
盧太師的話小皇帝聽明白了,但正因為聽明白了,他的心頭卻是愈發的冰寒。
道兵不是戰族鑄造,一旦被人族壓制,極有可能直接投敵......這還真是!
小皇帝欲哭無淚。
想他戰族也是舉世一等一的大族,人族影響力衰退之後,很多族群甚至選擇化形為戰族。
彼時,戰族大興天下,卻不想轉瞬變天。
小皇帝忽然有些意興闌珊。
翌日。
盧太師抬棺出征,王城王侯將相齊相。
......
衡遠關。
眾多人族天人齊聚一堂,和戰族的愁雲慘澹不同,人族這邊卻是各個氣勢如虹。
楊錚暢快大笑道,「和戰族對抗一輩子,還是首次戰鬥的這麼痛快!」
眾天人紛紛哈哈大笑,但隨即也是咋舌不已。
一戰消耗十萬破陣錐太奢侈了!
以往,面對這種雄關,基本上都是拼消耗。
以陣破陣、以攻城器械對護城結界、甚至就是單純的武者持續不斷的攻擊,從而消耗護城結界的能量。
譬如,當年川岱縣一戰。
為了攻破川岱縣的護城結界,攻城方召喚大量的禽鳥、妖獸,幾乎就是以命填。
雖慘烈,但這卻是這個世界戰爭的常態。
至於高階武者,在攻城的過程中,反而不會直接下來就出手。
因為真元那也是有限的!
若是在破除結界的過程中消耗過多,搞不好還會被反殺,得不償失!
但現在,孟夏用十萬破陣錐一陣狂轟濫炸,卻是直接讓眾天人都開了眼。
老瞎子感慨不已。
「也唯有孟聖這等世界之主,才能利用造化之功,快速批量煉製破陣錐這等法寶。」
眾天人紛紛點頭。
對於開道的聖人之能,卻是愈發的羨慕。
其實,眾天人不知道的是,製造破陣錐,更多還是系統的鍛造之能,而不是內景天地的造化之功。
但這卻是一個好到不能再好的理由了!
雲溪笑嘻嘻道,「衡遠關攻破的太快,戰族甚至都沒來得及銷毀物資,卻是便宜了我們人族。有這些物資,後勤方面卻是不缺了!」
眾天人再次大笑。
閃電般攻破衡遠關所帶來的好處太多了!
為了防備人族的征伐,戰族已經做好了長久在衡遠關和人族對峙的準備。
所以,這裡的物資幾乎堆積如山。
但人算不如天算,孟夏一個不按常理出牌,卻是直接打了衡遠關一個措手不及。
老瞎子笑道,「物資統計好,就把那些能夠煉製陣法、甲冑、丹藥、符籙、破陣之寶的物資都給孟聖送去,有他的造化之功,我們很快就能組織好新的攻城準備......對了,孟聖呢?」
眾天人紛紛搖頭。
楊錚卻是道,「太師叔祖告訴我,他有一件私事要去做,讓大家勿要擔憂!」
眾天人面面相覷。
什麼私事連楊錚都不能告訴?
......
衡遠關某處不起眼的小山丘,孟夏卻是搖身一變,化為了一個白面書生。
孟夏看著這個小山丘,雙眸之中卻是露出了一抹緬懷之色。
這裡曾經乃是戰祖厙的一個秘密據點,這麼多年過去了,就是不知道這個據點還存不存在。
孟夏十指翻飛,很熟練的打出數套法印。
隨後,一個異常隱秘的結界卻是顯露了出來。
孟夏一步踏出,直接進入了結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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