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舒舒早早就醒了。
坐在梳妝檯前,她看著鏡子裡的自己。
昨晚睡得早,看起來氣色不錯,臉頰紅撲撲的,整個年過下來,下巴都有些圓潤。
九阿哥走了過來,看著她道:「看什麼呢?」
舒舒嘆氣道:「整日裡琢磨吃的,卻不怎麼動,都胖了。」
九阿哥仔細看了她兩眼,點頭道:「是有些胖了,爺抱你都轉不動了!」
舒舒白了他一眼。
這個時候不是應該說不胖,或者豐腴些好嗎?
指望他哄人,還真是任長道遠。
夫妻梳洗完畢,膳桌也擺了上來。
今天早膳看起來十分簡單。
就是燒餅夾油條,還有燒餅夾肉。
配的咸豆漿。
兩個小菜,五香豆腐絲,紅油芥菜絲。
九阿哥覺得怪異:「沒聽說這個吃法,燒餅配油條?」
舒舒笑道:「聽說是前門外早點攤子的吃法,比燒餅夾肉便宜,可是油條香脆,吃著也解饞。」
今早的油條都是年前統一炸出來,餾了後失了香脆。
不過燒餅夾著,也別有些滋味。
九阿哥吃著,覺得味道還可以。
舒舒則是將油條揪了,泡在咸豆漿里。
咸豆漿參考的是滬市的做法,碗底放了蝦皮、紫菜、蔥花、醬油、香醋,然後滾燙豆漿倒進去。
因為香醋放的少,所以只有微微的豆花,並不是很明顯。
舒舒吃的正好,覺得就差一個粢飯糰了。
等後天開灶,就蒸糯米,做粢飯糰。
九阿哥本嫌棄咸豆漿的醬油色,眼見著舒舒吃的津津有味的,也不由咽了下口水,用調羹試著喝了一口。
同宮裡常見的甜豆漿不同,這咸香口的更好喝。
九阿哥直接吃完一碗,道:「這個好做麼,明早這個做『敬菜』,汗阿瑪應該會喜歡……」
舒舒道:「極簡單,等回來我口述爺寫了方子,一併送去吧!」
九阿哥猶豫了一下,道:「好吧,這豆漿也不是什麼值錢的吃食,弄出花來也賣不了幾個錢,方子就孝敬給汗阿瑪好了!」
舒舒:「……」
好像越來越小氣了,有些吝嗇。
九阿哥抬頭,看到舒舒的眼神,輕哼道:「誰叫爺有個手鬆的福晉,要是爺再不仔細些,往後日子過不過了?」
舒舒乖巧道:「以後行事都聽爺的,要是我不對的時候,爺就攔著些。」
九阿哥挑眉道:「你怎麼會有不對的地方,你不是『常有理』麼?」
舒舒見他蹬鼻子上臉,在他腰間擰了一把,道:「那爺是什麼,『常賴皮』?」
每天晚上學習,都是鍥而不捨,不愛下課。
嘴上說著休息,手上還不老實。
九阿哥笑道:「這不是挺好的,夫唱婦隨,都是常字輩的……」
夫妻倆逗了幾句悶子,就出了二所。
舒舒後頭帶了小椿、小榆、小松,九阿哥這邊跟著何玉柱與孫金。
依舊是神武門上車。
一什侍衛與五十護軍跟著。
巧合的是,正好是常山這一什的侍衛。
就是前些日子隨侍他們夫妻去百望山的那些人。
「四叔……」
舒舒見了,福禮打招呼。
常山側身避開,才笑著說道:「本來沒輪到我們,正好閒著,聽說要去你們家,我就搶了差事……」
舒舒笑著說道:「阿瑪肯定高興。」
常山與齊錫同庚,族兄弟兩人小時候很親近。
等到大了,各自有了差事才往來的少了。
九阿哥在旁,表現的很和氣,上了馬車才跟舒舒滴咕道:「爺發現你們家親戚挺多啊,感覺什麼時候都能碰上。」
舒舒笑吟吟道:「爺知道八旗有多少人麼?」
九阿哥輕哼道:「又小瞧人是吧?丁冊五年一編審,上回是三十五年,八旗壯丁四十五萬六千,按照一丁五口比例估算,八旗人口差不多是二百二十八萬左右……」
「那滿洲、蒙古、漢軍壯丁的比例呢?」
舒舒接著問道。
九阿哥皺眉:「各色漢軍占六成九,三十一萬四千餘丁;滿洲兩成,九萬一千丁,蒙古一成一,四萬九千丁。」
舒舒道:「滿人本來就少,不說別的,就說正紅旗七十四個左領,這世職傳承,就在二、三十家手中,如我們家所在的第一參領,現在總共是十四個左領,四個覺羅左領,五個半董鄂氏左領,三個半高麗塔塔爾氏左領,一個高麗韓氏左領……」
「七嫂家在第三參領,總共是十五個左領,分了五家,哈達那拉氏手中握著三個左領……」
「八旗聯絡有親,說的就是這是世職人家,一色旗滿洲世職人家二、三十戶,八旗加起來,也不過是二百多家,又有像我們家跟四叔家這樣,族人分了兩旗、三旗的,按照大姓算,可能就大幾十家,可不就是親戚套親戚……」
九阿哥則是沉默了一會兒,道:「往後咱們下旗,不會也編入覺羅左領吧?到時候是編在旁人左領下,還是自己單獨列一個左領?」
舒舒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正紅旗至今還沒有皇子下旗,不過應該不會單獨列……」
左領是以丁為單位,二百丁到三百丁為一左領。
就比如大阿哥,按照戶籍,就是一丁。
難道還有單列個左領出來?
多半是落戶鑲藍旗的覺羅左領下。
「世祖皇帝時宗室人口四百一十九人,現下也不過是二千二百多人,只占到八旗人口的千分之一……」
說到這裡,九阿哥頓了頓,道:「你知道現下大清總人口有多少麼?」
舒舒想了想道:「一億?」
好像在康熙末年的時候達到一億五,那現在一億差不多了吧?
舒舒猜測著。
九阿哥嘆氣道:「二十九年查過一起人口,加起來總計一億一千萬,八旗人口只占兩分,連半成都不到……」
舒舒沉默。
所以當權者心裡沒底,尊崇儒教,加強皇權。
路程很短,夫妻扯著閒篇,就到了地方。
昨天九阿哥就打發人來說了,今天上午過來。
所以都統府上下,很是齊整。
珠亮他們幾兄弟都請了假,連小六都從宮裡回來。
馬車剛進了街口,都統府就得了消息,大家都在門口候著。
等到馬車停了,九阿哥先下車,就見岳父一家齊刷刷的望著自己。
九阿哥胸脯挺了挺,轉身扶了舒舒下車。
覺羅氏已經上前。
大庭廣眾之下,自然是國禮為先。
舒舒卻不等她蹲下,就直接攙了她道:「額涅別動了,咱們快進去吧……」
說罷,她就攙了覺羅氏胳膊,母女倆往裡走。
舒舒的視線落在覺羅氏的肚子上,比冬月里直郡王府見的那次顯懷多了。
按照七月懷孕算起,現下也是六個半月到七個月,已經是孕晚期。
隨即,舒舒反應過來不對勁。
「阿牟跟嫂子呢,怎麼不見?」
至於伯爺與錫柱父子,因為身體孱弱,怕見風,冬天都是閉門不出。
覺羅氏小聲道:「你阿牟說吃飯的時候再過來,你嫂子……坐小月子呢……」
舒舒訝然:「這……什麼時候懷上的?」
冬月里還沒聽說。
至於小產……
正月十五看阿牟還說家裡一切都好,讓她不用惦記。
覺羅氏苦笑道:「元宵節那天,小兩口不知怎麼拌了嘴,你嫂子就約著清如看燈去了,結果剛到燈會上,就不對勁,回來也沒保住……」
舒舒心裡有些緊張。
嫂子看起來身體結實,不是那等虛弱的。
難道是近親的緣故?
所以坐不住胎?
隨即舒舒想了想堂兄與堂嫂兩人的親緣,實際上不算近了,尤其兩人都是庶出,還有母系的血脈衝抵。
或許是種子不行?
舒舒曉得自己不應該遷怒,堂兄與她往來不多,可兄妹之間打小也沒有紅過臉。
可是對於錫柱,心裡也畫了個圈。
父母的基因,會遺傳到孩子身上。
那樣不知廉恥的生母,還有自私怯懦的生父……
舒舒對錫柱的為人也產生了問號。
或許不是壞人,可是也讓人不敢太信任。
齊錫那裡,已經看到常山,「哈哈」兩聲上前,兄弟之間就是抱見禮,族兄弟倆寒暄著。
齊錫叫人將侍衛們迎到前院偏廳,讓管家去外頭要上等席面。
至於常山,算是家裡人,則是請他去內院。
常山笑著說道:「二哥別忙活了,正好有陣子沒見大哥了,我去瞧瞧大哥、大嫂……」
本不是外人,見他這樣說,齊錫也沒有留客。
福松、珠亮幾個,則是圍在九阿哥身邊,簇擁著他進了院子。
九阿哥臉上也帶了歡喜。
終於不用分什麼前廳後院。
他跟著舒舒一家直接到了正院。
大家直接進了東次間。
大家推舒舒與九阿哥坐炕上。
九阿哥身份尊貴,舒舒也是升級為姑奶奶。
舒舒沒有動,而是扶著覺羅氏,請她先坐了,才挨著坐了。
九阿哥有樣學樣的,也請齊錫上座。
他卻不好挨著齊錫做,就在炕邊的太師椅上坐了。
旁人跟九阿哥都有些拘謹,只小六自來熟,道:「姐夫,我什麼時候能去你們家玩呀?之前在園子裡時還能去看姐姐,回了宮反而一次也見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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