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舒看著小馬鞭,道:「怎麼還專門弄這個?」
豐生他們太小了,離自己上馬的時候還有兩年。
現下即便騎馬,也是大人帶著,並不需要馬鞭。
十福晉歡喜道:「我額赫來信說,九月里我阿哥進京輪班,帶幾個小馬駒,之前帶的馬駒子過兩年就大了。」
三歲以下的馬都叫馬駒子,可為了給孩子們學騎馬用的,肯定越小越好。
舒舒聽著,曉得這其中有豐生三兄妹的份,想著該預備一份什麼回禮。
十福晉道:「其中也有豐生他們的,是我額赫專門預備的,說是感謝九嫂的茶葉跟羊絨呢」
這說的是去年的年禮。
因十阿哥的緣故,九貝勒府這裡跟阿霸亥王府那邊也有人情往來。
舒舒搖頭道:「郡王福晉太客氣了。」
禮尚往來罷了。
這些年郡王福晉每年打發人往京城送東西,都有九貝勒府一份。
她想起了這次九阿哥從江南帶回來的衣服料子,打算挑著花色華貴的選出幾匹,還有一些玉雕,回頭充做節禮給郡王福晉。
因為孩子們在裡屋午睡,所以妯娌兩個都壓低了音量說話。
「九嫂要不要去看看孩子們?」
十福晉小聲道。
舒舒點點頭,走到裡屋門口,挑開帘子往裡望過去。
炕上兄弟三個一個挨著一個,身上蓋著小毛毯,睡得正香。
舒舒放下帘子,退了出去,小聲跟十福晉道:「估摸著還要睡一陣子。」
現下白天長了,午睡的時間就跟著延長。
換成冬天,可不敢讓他們睡這麼久,晚上該走困了。
十福晉看了眼座鐘,道:「應該還有兩刻鐘。」
舒舒起身道:「我就是過來轉轉,跟七嫂約好了去接孩子,弟妹也眯眯,別守著了。」
十福晉點頭道:「我將剩下的馬鞭纏完再歇。」
舒舒出來,十福晉親自送出來。
五所門口,七福晉面帶猶豫,正想著是先回二所,還是去六所。
她得了消息,知曉舒舒從北花園出來,就過來了。
結果問了門房才曉得舒舒沒有回來,而是去了六所。
見舒舒出來,七福晉鬆了一口氣。
舒舒見狀,快走幾步道:「不是說好了申初過去接麼?」
這還有將近一個時辰。
七福晉挽了她的胳膊,道:「心裡惦記著,想著找你過來說說話。」
妯娌兩人就進了五所。
舒舒想著之前要勸七福晉的話,等到上了茶水,就道:「我也想要跟七嫂說說話。」
她並不想對旁人家的教育指手畫腳,可是七福晉到底不是旁人。
「前陣子我看著,侄女心裡明白著,就是說話慢,動作慢,可是身邊人將侄女當成什麼都不懂,當成幼兒照顧,長久以往,可不是什麼好事兒,七嫂就當侄女不是五歲,而是三歲,再選兩個口齒伶俐的小丫頭帶著,多說話多學話,說不得口齒也練出來了」
說到這裡,她頓了頓,道:「走路也是,別叫人抱了,每天多走幾步,走慢了不怕,走不穩也不怕,這孩子不摔跤就沒有走穩當的,除了平地,再叫人牽著走台階,日久天長的,這走路也順溜了」
七福晉聽著,紅了眼圈,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舒舒說完想說的,也不再囉嗦。
就算給海蘭置辦再多的產業,也要孩子自己立起來。
一輩子這樣長,父母只能陪半程。
七福晉低頭,用帕子抹了一下眼角,悶聲道:「福晉之前跟我提了,要不要從尙家子弟里挑個小的看著,我問了我們爺,我們爺沒有點頭,說會有其他安排。」
舒舒聽了,有了猜測,覺得堵心的不行,擺擺手將丫頭們打發下去。
「在旗屬人家中擇選額駙,以後生了孩子,跟弘曙這一房的兒女親上加親?」
舒舒打了譏誚道。
七福晉吐了口氣,輕哼道:「可不是麼,男人都這德行,自以為都顧全到了,沒得叫人噁心。」
舒舒也覺得鬧心。
七阿哥真要憐惜女兒,就該找太醫給七福晉調理身體,追生三胎。
有了同母弟弟,三格格才有最大的保障。
可即便七福晉真要生,也不能保證下一胎就是阿哥。
若是七福晉沒有兒子,這樣的安排也算周全。
可是七福晉才二十幾歲。
一直生下去,怎麼就不能有兒子呢?
這側室子跟庶子,在皇家封爵差了好幾等。
為了給兒子抬身份,在他們封爵之前,七阿哥肯定要給那拉格格請封側福晉。
那樣的話,七福晉真要後頭生下年幼的嫡子,跟哥哥們歲數差得大,往後也要生亂。
舒舒道:「還有十多年呢,宗女如今流行晚嫁,十九、二十都是常有,到時候再看,不必將話說死了。」
主要是一家之主是七貝勒。
這騰挪的餘地不大。
為了海蘭好,七福晉跟七貝勒的關係也要維繫著。
七福晉點頭道:「我也是這個意思,如今三格格一個,比不過那邊五個,先將嫁妝攢好,到時候再求個爵位,日子也從容,叫我說,指望異母哥哥,還不如指望同母妹妹,五格格這裡要是也能得了恩典,留在京城,姊妹互相扶持著,我就沒有什麼可操心的。」
舒舒想了想,道:「如今宗女多,嫁到蒙古的話,無爵宗女可以封鄉君,低爵宗女可以加一級冊封,未必就要皇孫女撫蒙,即便是滿蒙聯姻,還有不少在京的台吉,直郡王府的兩位格格,都是要留京的,剩下三格格、四格格,多半也是如此。」
直郡王府大格格相看的額附是蒙古在京當差的台吉,二格格也有風聲出來,是八旗勛貴人家。
大阿哥愛女心切,對長女、次女如此安排,對幼年喪母的三女跟四女只會更憐惜。
七福晉看著舒舒道:「這些年,大家開府出來,都是隨著直郡王府那邊的例,這嫁娶肯定也要從例,只盼著直郡王心想事成,咱們到時候也跟著沾光」
就算七貝勒府真要選格格撫蒙,還有幾位庶出格格在。
其中大格格跟二格格是那拉格格所出,總不能好事兒都讓她們母子給占了。
妯娌兩個說著話,就到了未正初刻。
舒舒就吩咐白果道:「去頭所問問側福晉,可預備得了,未正二刻出發可方便。」
白果應著,下去了。
七福晉看著舒舒道:「這些話,也就你方便說了。」
既是去接人,肯定也不好落下頭所的瓜爾佳氏。
只是瓜爾佳氏身份所限,不好做牽頭的。
七福晉這裡越過瓜爾佳氏做主也不是,請瓜爾佳氏做主也不是,不好出頭。
舒舒道:「要是五嫂一直不出來,咱們總要習慣,還有五爺的體面在裡頭。」
在海淀還罷,等回到京城,婚喪嫁娶,需要女眷出面的時候,大家碰頭的機會還多,總要彼此習慣了。
七福晉點點頭,道:「是這個道理,說來也怪,八福晉再不討喜,可是相處起來也自在,富察側福晉再溫順,也讓人覺得彆扭。」
八福晉跟富察氏尚且讓大家如此,更不要說五福晉跟瓜爾佳氏。
八福晉當初除了大福晉、四福晉,其他的妯娌都得罪了,五福晉這裡素來和氣,跟妯娌幾乎沒有紅過臉。
這也是大家對著瓜爾佳氏麻爪的緣故。
不好親近。
舒舒道:「是啊,咱們彆扭,她們也彆扭。」
可是別人可以對瓜爾佳氏敬而遠之,舒舒這裡卻不能。
側福晉出來行走,本來就名不正言不順,旁人也會觀望。
只有皇家女眷這裡,對瓜爾佳氏尊重了,外人才會跟著尊重。
否則,怠慢了瓜爾佳氏,打的也是五貝勒的臉。
少一時,白果回來,稟道:「側福晉說了,方便,已經叫人預備了馬車。」
舒舒跟七福晉沒有再耽擱,也出來了。
七福晉的馬車也預備好了,停在二所門口。
七福晉沒有過去,跟舒舒道:「先跟你坐,等回來再分開坐。」
舒舒自是不反對,妯娌兩個上了馬車。
頭所門口,馬車避道停著,瓜爾佳氏站在馬車前。
舒舒路過,對著瓜爾佳氏頷首為禮,沒有叫停馬車。
七福晉也探頭,笑著打招呼道:「小五嫂」
瓜爾佳氏一愣,隨即福身改了口,道:「七嬸」
等到舒舒的馬車過去,七福晉的馬車就停在後頭沒過來。
等到瓜爾佳氏上了馬車,跟在舒舒的馬車後頭,後頭空著的馬車才跟上。
舒舒的馬車裡。
舒舒看著七福晉,不贊成道:「你何苦蹚渾水,回頭還要落埋怨」
七福晉道:「我們兩家住的近,七爺跟五爺關係還好,早晚也要走這一步,趕早不趕晚。」
舒舒曉得,不是這樣的,七福晉也有幾分是為了自己,給自己分擔五福晉的埋怨。
舒舒想著剛嫁到宮裡的情景,當時看著五福晉,有幾分人淡如菊的意思。
五福晉跟五阿哥之間,也僵持著,冷冷淡淡。
後頭還是她跟宜妃兩個,哄著勸著的,讓五福晉往外邁了一步。
如今想一想,讓人有些後悔。
要是當初沒有多事開解五福晉,五福晉會不會也走不到今天這樣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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