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一片安靜。
好一會兒,佟妃哽咽著應道:「謝娘娘……」
她是有些撐不住了,走路都打晃,胸口也憋悶,卻是不敢告病。
旁人還罷,太子妃坐在太后座位下,眼睛垂著,心中說不出滋味兒。
佟家族女全得「開恩」免選,最懊惱的除了佟家,就是太子了。
聽說太子摔了一套青瓷茶具。
不用多想,就能猜出太子這是之前跟佟國維有了默契,想要佟家女入毓慶宮。
何其愚蠢。
這個想法不算錯,佟家畢竟國戚人家,皇上最重的外親,太子想要跟佟家親近交好不算過錯。
可如果是皇上安排佟家女入毓慶宮,那才是聯姻;要是太子暗戳戳的謀劃這個,就是居心叵測。
偏偏太子沒有顧忌。
太后跟敏嬪、和嬪與佟妃說了話,才看著惠妃道:「秀女冊子都報上了,記得提醒皇上,別忘了給大阿哥選繼福晉,要挑穩重脾氣好的。」
不能年歲太小,直郡王府大格格都十三了,要是明年選個十四、五的繼福晉,那繼母跟繼女年歲相彷,也不是能照顧人的。
惠妃點頭道:「娘娘放心,臣妾記著呢,跟皇上提前報備了,皇上已經叫人看著了。」
畢竟是皇家長媳,即便是填房,也不能是小門小戶的。
還有幾個失母的皇孫女跟皇孫在,這繼母還要心正,性子寬和。
太后點頭道:「那就好,大阿哥這兩年日子過的可憐,府里沒有正經福晉怎麼行呢。」
老人家都憐弱,至於大阿哥這兩年怎麼受重用啊,接二連三跟著隨扈啊,兄弟之間獨一份郡王,在她老人家眼中都不算什麼,沒有個內當家的鰥夫可憐。
旁人也不好說什麼,只是也在心裡猜測大阿哥繼福晉的人選。
瞧著惠妃的意思,御前已經有了人選,這也不意外。
至今為止,一個太子妃外加上八個皇子福晉,都是皇上選定指婚的。
至於生母嬪妃或養母妃嬪,也就是得了皇上吩咐,召見兩回秀女罷了。
大家想著秀女,又望向敏嬪。
敏嬪去年有失寵徵兆,今年又起來了,氣色也好,看著像是二十出頭,結果明年也要做婆婆了。
敏嬪端坐,其實這陣子心中也不安,不知道未來的兒媳婦什麼品格。
不過瞧著眼下諸位皇子福晉的門第品格,十三阿哥這裡也應該也錯不了。
至於八福晉那種的皇子福晉,應該只會是獨一份了。
太后又望向舒舒道:「昨兒叫丫頭送的魚好,做了魚丸,涮鍋子,蝦也好,炸了蝦餅……」
她因出身蒙古的緣故,早先並不愛吃魚。
這兩年也開始吃了,並且在舒舒的規勸下,減少了豬肉跟羊肉的食用,用牛肉跟魚蝦代替。
效果還很明顯,原本太后有些陽亢症狀,愛迷湖;還痰濕內盛,容易秘結。
換了食譜之後,症狀都減輕了許多,身上也鬆快了。
外加上舒舒給的食譜豐富,魚蝦吃起來也不顯得寡澹,太后也就漸漸習慣了新飲食結構。
自己的身體如何,太后自己更明白,本就喜歡舒舒,而後更看重幾分。
只是越是如此,她反而不如之前肆意,人前還是將太子妃與五福晉放在前頭。
舒舒心裡也有數,並不爭風,祖孫兩個算是有了默契。
舒舒道:「皇祖母喜歡,就是九爺與孫媳的孝心了,回頭讓九爺再劃拉旁的好吃的。」
太后笑著點頭道:「好,好,那我等著。」
等到太后散了,就留了惠妃跟宜妃說話,其他人就先出來。
舒舒也不例外,並沒有得恩典,留下單獨說話。
妯里幾個就結伴往神武門來。
三福晉拉著舒舒,道:「可是說好了,這半年我可沒招你,要是分好東西,可不許落下我們三貝勒府!」
這是聽到太后說舒舒他們帶回來吃的了,惦記上了。
東西是小,臉面是大。
這姐妹不合的事情還是翻篇吧,不好落在旁人眼中,叫人笑話。
舒舒大方道:「都分好了,自不會落下三哥、三嫂。」
三福晉這才滿意,想起了前陣子的閒話,道:「有人彈劾九阿哥呢,九阿哥寫了請罪摺子沒有?怎麼聽說是又要再加個內務府總管?」
舒舒想起了杭州織造,應該就是為了金家進京做鋪陳了。
她就道:「早該加了,馬大人也好,哈大人也好,如今就是掛名,都分身無術的,不是幹活的人,估計是從內務府的郎中里選一人。」
三福晉眨眨眼,帶了好奇道:「郎中里選麼?那是張大人?」
這是皇上要給五阿哥長臉,將他的岳父抬舉上去?
畢竟眼下的皇子岳父中,張保住的品級最低,才是正五品內務府郎中。
可要是真升內務府總管,那也夠快的。
要知道三十七年之前張保住才是正七品筆帖式,三十七年才升了正五品郎中。
關係到認識的人,大家都望向舒舒。
舒舒怕鬧出誤會,回頭他他拉家人失望,道:「應該是從包衣郎中里找一個人,之前當值內務府總管,多是包衣出身,對內務府下頭衙門跟人事也更熟悉些。」
三福晉點頭道:「也是,這前頭掛名的總管除外,管事的還是包衣總管為主……」
一行人說著話,出了神武門,各家的馬車已經在等著。
舒舒家的馬車旁,還有孫金在。
舒舒道:「爺打發你來的?」
孫金回道:「福晉,爺說了,下午家去,中午要在衙門吃,叫膳房多送些吃食,四爺跟十爺也過去。」
舒舒聽了記下。
十福晉在旁道:「那嫂子,我陪您吃午飯。」
舒舒笑道:「好!」
三福晉在旁聽了,道:「這是早上碰上了,還專門約個飯?」
舒舒笑著道:「估計是我們爺想要中午就熘家去,被四爺給攔了。」
七福晉在旁道:「九阿哥出了名的懶散,也就是四爺能治他了。」
舒舒少不得護著道:「我們爺不是懶散,就是做事麻利,早早就收工了。」
七福晉指了她道:「行行行,在你眼中,九阿哥就沒有不好的,旁人累死累活的,倒成了做事不麻利的了!」
舒舒也不掩飾自己對九阿哥的偏護。
向來如此。
四福晉與五福晉在旁笑著聽著,也不多話。
外頭冷,大家閒話兩句就上了馬車,各自而去。
四福晉這裡,則被十福晉拉上舒舒的馬車。
「過幾日,我要擺酒呢,不是燕翅席了,要八珍席……」
十福晉興致勃勃道。
四福晉問道:「是有什麼喜事麼?」
她想了一下,不是十阿哥生辰,也不是十福晉生辰,別的想不到了。
十福晉搖頭道:「不是,就是小宴,秋天吃燕窩席時想起來的,想著咱們妯里輪流擺酒,我家裡閒著,就我先來……」
四福晉笑。
還真是就十福晉清閒。
「那你選好了日子,提前派帖子,咱們鬆快一天……」
四福晉溫和的說道。
十福晉點頭道:「好,好,我一定預備的周全了。」
三人說著閒話,沒一會兒就到了北官房。
馬車先在四貝勒府停了,目送著四福晉下車進府,舒舒跟十福晉才離開。
等到九皇子府門口的時候,馬車又停了。
舒舒就吩咐道:「繼續,去十皇子府。」
車夫應了一聲,又催動了馬車。
雖說早有準備,可十福晉還是帶了不舍,道:「九嫂,這是去接豐生跟阿克丹麼?」
舒舒搖頭道:「先不接,再勞煩弟妹幾日……」
「咦?」十福晉先是歡喜,隨即帶了糾結,道:「要不還是接吧,九哥、九嫂指定也想他們了。」
雖說她捨不得兩個大寶貝,可是也不能太自私了。
漢人不是有句話,叫「好借好還,再借不難」麼?
要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的,那誰樂意啊?
十福晉有些自己的小盤算。
舒舒道:「他們都不記人,直接換地方怕哭鬧,先看幾日。」
十福晉這才真心歡喜,忙點頭道:「是啊,是啊,要是哭了可不好哄了,也叫人不放心,主要是怕孩子上火了發燒。」
舒舒聽著這話,就曉得豐生跟阿克丹估計也長牙了,有過哭鬧的時候,才讓十福晉心有餘季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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