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是七月十五,宮廷女眷往寧壽宮請安的日子。
之前舒舒「禁足」,初五、初十都沒有露面,是因為接二連三的變故,想要壓一壓,少些議論。
如今九阿哥病了,舒舒覺得,自己或許也該露面,省的旁人妄自猜測。
要不然他們夫妻兩個都閉門不出,傳來傳去的,還不是編排出什麼花樣。
只是之前「禁足」是宜妃這個婆婆發話,能不能露面,什麼時候露面,不好自專。
舒舒正想著,是不是打發齊嬤嬤去趟翊坤宮,小椿就進來稟告:「福晉,香蘭姑姑來了……」
舒舒看向九阿哥,在他身上掃了一眼,有些猶豫。
香蘭過來,肯定也是宜妃不放心兒子,打發人來探看。
九阿哥這新式衣裳,不大適合見客。
可是主僕有別,為了香蘭專門換衣裳,又過於鄭重。
九阿哥沒有這個自覺,對舒舒道:「指定是娘娘不放心,讓香蘭姑姑過來瞧瞧,請進來吧……」
小椿沒有動,而是望向舒舒。
舒舒的視線再次落在九阿哥身上,衣服是過了手肘,褲子也過了膝蓋,便對小椿點點頭。
小椿這才挑了帘子出去。
九阿哥瞥了舒舒一眼:「你的丫頭倒是忠心……」
舒舒少不得捧場:「爺身邊人不是也一樣,何玉柱也好、姚子孝也好,不是只聽爺的……」
九阿哥輕哼道:「爺才不像你這么小氣,什麼你的是你的,爺的也是你的,你的不是爺的……想使喚就使喚,你又不是沒使喚過……」
「是啊,連爺都是我的,有什麼使喚不得的?」
舒舒輕聲道。
九阿哥剛要說話,聽到腳步聲,就住了口,跨坐在炕上。
香蘭跟著小椿進來,依舊是先蹲安見禮,對於九阿哥的「奇裝異服」,恍若未見。
隨即,她從身後小宮女手中接了個錦緞包裹:「內務府敬獻了燕窩與海參給娘娘,娘娘叫奴才過來送些給阿哥與福晉……」說到這裡,轉向舒舒:「娘娘說了,燕窩福晉繼續燉著吃,不用節儉……海參則問過太醫,看什麼節令吃,放在膳房多道菜……」
舒舒垂手聽了,親自接過:「勞煩姑姑,又偏了娘娘的好東西……」說著,示意小椿:「去將我之前整理的方子拿來,那是孝敬給娘娘的……」
是紅豆奶茶與布丁奶茶的方子,還有棋子燒餅的改良做法。
「前兩回偷懶,沒有給娘娘去請安,倒是有些想娘娘了……明兒又是請安的日子……」
舒舒遞上方子,斟酌著說道。
香蘭眼睛一閃,不由笑了:「娘娘也念叨福晉……打發奴才過來時還囑咐好好看看福晉臉色,若是福晉身子好些,明兒也出去走走,露個面……」
實際上婆媳兩個昨天才見過,哪裡就如此?
不過是想到一塊去了。
舒舒便從容道:「那下晌去頭所,問問八嫂,看看明兒要不要搭個伴兒……」
別說是香蘭,連九阿哥都怔住。
香蘭不好說什麼,只笑笑拿了方子告辭離去。
她一出去,九阿哥就迫不及待的拉住舒舒的手,盯著她的臉猛瞧。
舒舒瞥了他一眼:「怎麼著?爺不認識了?」
九阿哥面上帶了驚詫:「認識是認識,就是大變活人!你不是不待見她,怎麼還要搭伴兒?」
「不是之前就說過,咱們過去道歉,如今爺不好出面,事情卻不宜再拖。」
舒舒說道。
九阿哥很是不樂意:「那爺不陪你過去,她要是為難你怎麼辦?她平日裡說話陰陽怪氣的,嘴裡沒有半句好話!」
舒舒語氣柔和起來:「不會,她比我更盼著平息『流言』,不會這個時候耍混……」
之前的流言,受害最深的還是八福晉。
這種男女關係的緋聞,很難辯白清楚。
都沒有辦法正式闢謠,否則只會越描越黑。
總有那些一些人,並不相信所謂的「闢謠」或「證據」,只相信私心揣測。
這個時候,舒舒主動「和好」,對八福晉來說,也是援手。
舒舒倒不是聖母心發作,也不是一心想要維護九阿哥的人品不被人質疑,主要是想要淡化自己之前行為。
之前性格顯得太鋒利。
現在是九阿哥接二連三遇到事情,康熙與宜妃需要一個能立起來的兒媳婦支撐二所。
等到過去這段時間,這種鋒利要強的印象,說不得就要遭厭。
畢竟誰都不喜歡兒子被兒媳婦轄制,多是更喜歡賢惠溫順的兒媳婦。
誰不喜歡寬和無害的人?
脾氣是脾氣,有的時候止不住,能說一句「情有可原」。
不記仇,還能知錯就改,這也是美好品格。
九阿哥哪裡想到舒舒已經開始披著「鈕鈷祿舒舒」的外衣,只當是為了保全自己的名聲委屈求全,感動的不行。
他將舒舒摟在懷裡,悶聲道:「爺待你也不算好,之前還吼你……還跟八哥念叨你管得多……你怎麼待爺這麼好?」
舒舒微笑聽著,心裡翻著小賬本。
一筆筆的,都不會忘,都記著呢。
至於為什麼對九阿哥這麼好?
廢話,九阿哥如今境況,康熙與宜妃都會留心二所,這個時候好好對待,既能調教九阿哥,還能討好那兩位,正是一勞多得的好事兒。
即便自己不想承認,可是客觀條件如此。
舒舒的日子過的是好是壞,還要看與九阿哥的關係親疏。
否則兩人「相敬如賓」,舒舒想要自在過日子,也不過是第二個五福晉,世人眼中的失敗者,父母家族也會跟著擔心。
舒舒並不是拖延的性子,既是決定要給自己加一個「不記仇」、「識大體」的品格,就讓齊嬤嬤往頭所走一遭,說一聲自己想要過去拜會之事,問一問八福晉什麼時候方便。
否則不打招呼,直接上門,就成了惡客。
*
頭所。
八福晉百無聊賴,坐在梳妝鏡前,擺弄著眼前的各色首飾。
京中習俗,不僅衣服要應季,首飾也要應季。
官員的服制時間不固定,由禮部根據天氣與欽天監的記錄,在三月二十日前後選日子奏請,統一換戴涼帽。
官眷的首飾,也是這個時候換玉簪、玉鐲。
等到中秋節後,也是如是,選定日子涼帽換戴成暖帽,官眷的首飾,也換成金首飾。
八福晉不喜歡玉首飾,嫌青玉老氣、白玉素淨,還是喜歡金鑲寶石的首飾,富貴華麗。
她昨晚因被二所的見聞觸動,主動低頭,說了去啟祥宮請安,得到了八阿哥的感激,夫妻倆柔情蜜意恩愛了一晚。
越是如此,八福晉越是不忿。
這也證明八阿哥之前心中還是計較了!
他是怪她的,沒有去給衛嬪請安。
八福晉憋著火,卻也沒有發作。
越是夫妻恩愛,越是患得患失。
打小認定的丈夫,喜歡這麼些年,自然盼著恩愛和美。
其他的,反而是次要的。
今早八阿哥去工部了,八福晉則陷入猶豫。
那就是後院的兩個格格。
她曉得自己是「自欺欺人」,人都進了頭所兩年,就算她不吃茶,她們也早就是八阿哥的人。
就是心裡膈應。
明明自己小時候就與八阿哥一起玩耍,十來歲兩人親事就放在明面。
那兩人卻先一步進了阿哥所,成了八阿哥的女人……
可是這能怨誰呢?
就算她恨嫁,也要看皇家的安排。
五阿哥、七阿哥的親事拖延,八阿哥排序在後,也就只有拖延。
要是可以選擇,她寧願跟四福晉似的,先嫁進來,等及笄後圓房,也能少一份遺憾。
「叫後頭那兩個過來敬茶吧!」
八福晉有了定奪,同衛嬪那個不喜歡自己的婆婆相比,這兩個格格實算不上什麼,隨口吩咐著奶嬤嬤。
奶嬤嬤遲疑著:「那個王氏……」
八福晉輕蔑道:「別說是八竿子遠的姻親,就是衛家女進宮,辛者庫出身,該是奴才還是奴才……」
奶嬤嬤不解:「那格格先前還為這個惱……」
八福晉輕哼道:「我要是不惱?還要小意奉迎?頂著兩個婆婆?到時候左右不是人……都說養恩大於生恩,可是八爺小時候養在兆祥所,後來在景仁宮,等到佟娘娘薨了,養在惠妃娘娘名下,這都多大了?都挪宮出來……可要說生恩重,惠妃娘娘是四妃之首,皇長子之母,是我能怠慢的麼?總要得罪一個,得罪親生的母嬪,她不會因我遷怒到八爺身上……得罪了非親生的,連帶著爺也討不得好……」
八福晉素來高傲要強,即便是奶嬤嬤跟前,也無法說出自己不被婆母所喜之事,就換了說辭。
要是婆婆位高權重,挑剔她這個兒媳婦,她說不得還能忍得。
可辛者庫出身,名為「嬪」,可只是口封,沒有正式冊封,也不能名正言順的為一宮之主,只能住在後殿,不是正該謙卑恭謹,反而還想要挑她的毛病?
要知道衛嬪之前只是貴人,之所以能封嬪還是因為「母憑子貴」。
為什麼能「母憑子貴」?
歸根結底是因為八阿哥聯姻安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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