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臉上也帶了欣慰,道:「也算是歪打正著了。」
自秦皇漢武以來,歷朝帝王更迭無數,或許自己的文治武功,比起上其他的帝王,可是在皇子教育這裡,肯定能排在前頭。
不單跟皇子比,就是跟當朝勛貴子弟比,皇家阿哥也是其中佼佼者。即便有九阿哥這樣文武都不出眾的,可也有其他偏才。
等到聽梁九功稟告,說是十阿哥請見,康熙看了眼座鐘。眼見著就是申初,這不是十阿哥與九阿哥回家的時候麼?
這個兒子也在宗人府行走兩年,可是鮮少到御前來,倒是乾清宮的稀客。
馬齊知趣,立時躬身道:「北上糧船延返,奴才還要回戶部歸攏消息,先下去了。」
康熙點頭。馬齊退了下去。
康熙想到了隆科多,吩咐梁九功道:「讓十阿哥進來吧!」梁九功應聲下去,帶了十阿哥進來。
十阿哥就雙手奉著摺子,實話實說道:「汗阿瑪,隆科多醒了,讓蘇努貝子代筆,寫了請罪摺子,蘇努貝子見上面提及大前天的事,打發兒子過來關摺子,備著汗阿瑪垂問。」
康熙臉上的笑容淡了,對梁九功點頭。
還真是隆科多的做派,皇子都不放在眼中,宗室貝子使喚起來也就尋常了。
梁九功接了摺子,呈遞到御前。
康熙打開看了,看到內容卻是一半意料之中,一半意料之外。意料之中的是,隆科多搬出佟國維夫婦。
隆科多說的不算差,他確實是佟家這一房子輩的頂樑柱,不僅上頭的兩個哥哥沒了,跟他年歲相仿,中了三十五年八旗舉人的四弟也病故,剩下幾個小的,都是庶出,年歲也小,沒有當差。
侄兒輩還有兩人,成丁的舜安顏,還有他二哥留下的一個沒有成丁的庶出侄兒。
相當於佟國維這一房,老的老,小的小。
意料之外的是,這麼多皇子動手打了隆科多!
康熙之前以為是攔著隆科多行兇的時候,大家有摩擦,動手的只有三阿哥一個,沒想到是輪著將隆科多揍一頓。
他將那天大阿哥、三阿哥與四阿哥過來的情形想了一遍,三人說的跟隆科多所寫的,對比之下少了幾處,他們沒提十阿哥、五阿哥、七阿哥動手了,也沒有提到還有下人動手。
他心裡冷哼一聲,這是當他是老糊塗,會不講道理的偏著隆科多?才用了春秋筆法?
他看著十阿哥道:「這個'侍婢偷襲'是怎麼回事兒?」
十阿哥道:「幸好當時有這丫頭在,要不就要出大事件,隆科多當時拿著椅子要砸他夫人的腦袋,兒子們雖跟著隆科多過來,可是距離遠來不及攔著,九嫂就上前攔了一回,使得隆科多的椅子砸歪了,隆科多當時激出凶性,要對九嫂動手,這丫頭是九嫂的伴讀,黑山侍衛的閨女,就將隆科多撲倒在地,讓他不能行兇。」
康熙聽著,心裡更加惱。
那是皇子福晉,別說是外人,就是他們皇家人,也沒有人說伸手指頭。可是隆科多就敢!
怪不得隆科多惹了眾怒,敢毆皇家女眷,這是當諸皇子阿哥是死的?隆科多這頓打不冤枉。
叫他看,還打輕了。
沒想到隆科多平日裡傲氣十足,不可一世,居然被丫頭制住,比酒囊飯袋強不到哪裡去。
不過還真是虎父無犬女,可惜了了,白瞎這力氣,不是兒子。
十阿哥道:「蘇努貝子擔心,隆科多要反告這丫頭「奴婢毆良',怕傷了九哥、九嫂體面,就讓兒子過來送這個,也說說當時情形。」
康熙神色不變,看著十阿哥,道:「隆科多這請罪摺子里,還將你們都給告了!
十阿哥立時帶了惱,道:「他好大狗膽,冒犯皇子福晉,毆打皇子,還沒找他算賬呢!」
康熙看著十阿哥,又想了九阿哥的話。
同樣是光頭阿哥,十阿哥這裡沒有人敢招惹,九阿哥那裡已經三回。由此可見,鈕祜祿家的威懾之力,竟是不弱於皇家。
皇家的話,那些人自詡猜到自己的心思,曉得自己對皇親國戚親厚,對兒子們嚴厲,不會太偏著皇子。
到了九阿哥這裡,就一次次的招惹。鈕祜祿家的話,他們不敢試。
康熙生出鬱悶來。
佟家也好,鈕祜祿家也好,人口繁衍幾代,已經成了龐然大物。他之前扶持赫舍里家起來,就是為了分權,也為了給太子做助力。可是眼下赫舍里家日薄西山,那兩家依舊屹立不倒。
關於皇子封爵,這是十阿哥拖累了九阿哥,偏偏九阿哥沒有心眼,壓根想不到這些,依舊待十阿哥親厚。
兄弟兩個即便成家立業,分府而居,也依舊是小的時候似的,能湊到一起的就在一起。
他心情略複雜,羨慕外加上有些不順眼。
哼!也就是九阿哥與十阿哥出宮出的早,換成現在的話,他指定叫人將皇子府指成兩處。
又不是孩子,還要出門有個小夥伴兒。看著沒有個男人的樣兒。
眼見著十阿哥臉上的憤怒,再看看隆科多的請罪摺子,康熙就明白了。但凡關係到九阿哥的事情,十阿哥這裡就有些衝動。
五阿哥這裡估計著也是氣憤,到了七阿哥與三阿哥這裡,是有些腦子的,應該就是護著弟弟。
法不責眾。
他對十阿哥冷哼道:「都多大了,還講這沒用的義氣?」就是小的時候,也沒有打過群架,倒是越活越回去。
上回在內務府御史衙門打了一回人,記過一回,還不長教訓。
十阿哥挺著脖子,悶聲道:「兒子只恨當時沒有佩刀!但凡有刀,都要讓人見見什麼是皇子的血性!」
康熙覺得噎得慌。
不過也明白十阿哥說的不是假話。
他們這些皇子阿哥,落地就金尊玉貴地長大,被人敬著,哪裡受過這種冒犯?
他倒是有幾分慶幸了,真要有刀,直接傷人或殺人,那十阿哥這裡,也要罪責,占理也不能完全脫身。
他之前盼著兒子們兄友弟恭,眼下對十阿哥與九阿哥之間這兄弟情義有些頭疼。
沒有人能老倚靠旁人,總要自己立起來。眼下十阿哥太依賴九阿哥。
隨即,他想到九阿哥去熱河之事,看了十阿哥一眼。
弟弟還是早先的弟弟,可是哥哥有了嫂子、也有了自己的兒女,分給兄弟身上的心思就少了。
這樣想著,他對十阿哥又生出幾分同情來,沉默了一下,道:「要是當天大不敬的不是隆科多,換成是阿靈阿呢?」
十阿哥聽了,立時咬牙道:「那兒子就不是兩拳,哥哥們下手也不會克制了!
康熙嗤笑道:「都是舅舅,還分了遠近?」十阿哥沉默,卻是腹誹。
這還用說麼?
同樣是國舅,在世人眼中,是阿靈阿最尊貴,因為是開國功勳與公主的孫子,有愛新覺羅家的血脈,是皇上的表弟。
在皇父這裡,則是隆科多與鄂倫岱最親,因為是生母的親侄兒。至於太子的兩個舅舅,壓根就不能跟前兩家相比。
皇子們的身份,需要顧忌的就只有狐假虎威的佟家人。康熙見十阿哥倔強的模樣,曉得他跟鈕祜祿家關係疏離。他沒有開口相勸,對於十阿哥來說,眼下的局面正好。太親近了,難保鈕祜祿家生出其他的心思。
對於隆科多的請罪摺子,康熙不置可否,視線落在最後的署名上。字體很是難看,這是隆科多的親筆簽字。
故意寫成這樣子,是表示三阿哥傷了他的胳膊?可是太醫的脈案上,壓根也沒有提胳膊。
故意做派,類內宅婦人。
康熙心中生出輕蔑來,將摺子合上,擺擺手,對十阿哥道:「跪安吧!
省得九阿哥等不著人,大驚小怪的,再來乾清宮。太磨人了。
要是九阿哥想起十阿哥來,再過來磨著要帶十阿哥出門,那也叫人頭疼。
十阿哥從乾清宮出來,看了眼懷表,超出平時一刻鐘了。
不過他並不著急,因為進宮以後就吩咐王平安去內務府衙門傳話了。
內務府本堂衙門中,九阿哥正站在書桌前,旁邊還有十二阿哥與張保住。
原來今天張保住帶了筆帖式去皇城清查道路,打算一分為三。結果發現在皇城,居然還有七座煤渣山。
皇城裡住的人口,是宮裡人口的幾十倍,這煤渣的數量也更多。張保住繪了簡單地圖,拿過來給九阿哥看。
九阿哥卻看著煤渣山下占著的地方眼睛放光。
宮裡的煤渣山清理出來也就清理出來了,皇城裡這七處,清理出來後,還能空出來有一百五十多畝地。
這要好好規劃一下,皇城裡又能多出兩、三百個小院,或是幾十個鋪子。
還是鋪子好,院子的話成了官房,分派給各旗分戶出來的包衣,租子極低。
鋪子的話,可以好好規劃一下,到時候就是七處買賣街。
一處十幾個鋪子,總數小一百,那每年的租金下來,就是大幾千兩銀子。
不用費心思,就直接開源來,甚好。
九阿哥就直接吩咐張保住道:「這幾處地方,就交給大人盯著了,煤渣山全都騰出來,皇城裡路面鋪完,就將皇城門口的路面也鋪鋪,然後騰出的地方,按照前鋪後宅的設計,統一規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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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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