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了,反了!」皇宮,養心殿,姬宮將手中的奏摺狠狠地摔在地上,怒罵道:「那陸玄給慕家人吃了什麼迷魂藥?朝廷給的總兵不要,卻去給歸一教當什麼督帥!跟朝廷陽奉陰違,卻甘願為一個肆意屠戮他們的屠夫當狗,這天下人到底怎麼了!?」
曹敬忠自地上撿起奏章看了一眼,微微蹙眉道:「陛下,慕飛雪乃五品高手,慕家也是燕州望族,按理來說,就算迫於那歸一教淫威,也不該這般盡心,這是徹底得罪燕州士族。讀字閣 m.duzige.com」
「得罪?」姬宮指著那份奏章道:「燕州士族幾乎快被那慕家給屠盡了,這還用得罪嗎?」
姬宮怒的不是慕家屠戮士族,自他這些時日開始掌權以來,他便發現謝堯和崔進元在逐步給他放權,似有還政之意,越接觸這些,他便越是明白士族對皇權的弊端,現在對朝廷來說,士族已經不是輔助朝廷管理天下,而是在吸朝廷的血,姬宮巴不得這天下士族被屠光。
他真正怒的是,燕州士族一空,歸一教又拿出雲州那套來,燕州幾乎是在短短數月之間便被歸一教吸納,歸一教竟然名正言順的在大乾的地盤上分大乾的地,甚至任命官員。
歸一教這條狗不但不聽話了,還開始咬主人了。
「傳朕旨意,命尹正、池恩二部,速速調集兵馬,合力剿滅歸一教!」姬宮扭頭,看向曹敬忠道。
兩州之地,現在已經是實際落在歸一教手上了,雖然之前也已經不怎麼聽話了,但名義上這還是朝廷的地盤。
當然,最重要的是,雲州和燕州這兩地經過歸一教一番屠戮士人幾乎絕跡,朝廷若能將這兩州握在手中,那目前的困境無疑可以緩解許多。
姬宮真正想要的,是陸玄經營下的雲州以及如今已經沒了士族掣肘的燕州,雖然這兩州並非富庶之地,但至少可以讓如今的朝廷有些底氣跟那些漸漸不聽話的地方官員說話。
「陛下,邊軍不可輕動啊!」曹敬忠面色一變,連忙勸道,邊軍的主要責任是抵禦邊患,若大康趁此機會發兵南下攻入大乾,那對大乾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
「兩州之地已經徹底與我大乾無關了!」姬宮豁然回頭,森然的看著曹敬忠道:「邊軍的給養供應全在那陸玄一念之間,你告訴朕,此時不動何時可動?」
「奴婢該死!」曹敬忠連忙跪下來道。
「速速前去傳旨,著令兵部配合,天州這邊隨時出兵北上,與邊軍聯手,徹底剿滅歸一教餘孽!」姬宮冷哼一聲道。
「是。」
姬宮的旨意是先送到太尉的,謝堯雖然逐步放權,將權利歸還給天子,但畢竟還沒完全退下來,送去兵部的詔書,是要先經過太尉府的,謝堯將麾下一眾將官招來商議此事。
「陛下有意調回邊軍征討歸一教,諸位以為此事可行否?」謝堯將詔書交給眾人傳閱。
「該剿,不過區區歸一教,也不必同時調動朝廷禁軍和邊軍合力圍剿吧?」謝暉皺眉道。
燕州的事兒這幾月在天都傳的沸沸揚揚,天都士子幾乎都在唾罵慕家上下賣國,乃國賊,滿朝都是對歸一教的聲討聲,姬宮這次的詔書估計沒人會反對,天下士族甚至會全力配合。
因為無論歸一教還是慕家所為,這次都是觸碰到士族的底線了,歸一教也就罷了,慕家本身可是士族中人,現在卻跟著外人一起壓迫士族,這是他們所不能容忍的。
天下士族是一家,這話說的有些誇張了,不過士族這張網卻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角落,燕州士族跟各地士族多多少少是有關聯的,現在整個燕州大舉屠戮士族,又是在這個敏感的時候,大家自然不能容忍這種事發生。
「據說那陸玄已經是洞觀境高手,慕飛雪也是新晉五品。」謝豪嘆息道:「這陸玄倒是個人才。」
「確實是個人才,七年時間,將當初幾乎滅教的歸一教經營至此,還暗中投靠朝廷,先帝也不知道因何緣故,將雲州放手給了那陸玄,但不管如何,他做的都不錯了,可惜終究是太年輕了。」謝堯點點頭道:「他若不這般激進,他日或許更有建樹。」
這天下的病症在哪兒,其實很多人都看得透,但沒人會直接打殺,那是壞規矩的,陸玄壞就壞在年輕不懂規矩上面,這不止是對外,對內也一樣,肆意屠戮士族,以後他手下的新貴會如何想?人心鐵定得散。
說著,謝堯看向坐在下手的陸玄,微笑道:「奉先,你怎不說話?」
陸玄聞言起身道:「岳父,末將在想這事是否可以藉機向各州士族要些好處?畢竟打仗要錢,咱們站在前頭衝鋒陷陣,拿些好處不過分吧?」
謝堯聞言不由笑了,謝暉笑道:「要是自然要的,這次的事兒那些各州士族也不能坐視,不過其他的奉先兄長沒必要明說。」
有些東西,是大家心照不宣的規則,直接拿就是,不適合說出來。
謝贇坐在一旁,不屑的瞥了奉先一眼,修為高也是個粗鄙之人吶,上不得台面。
「如此的話,就是怎麼打的問題了。」陸玄揮手拿出一張雲州地圖來道:「或者說我等要什麼,這小皇帝看樣子是想拿下雲州以緩解目前朝廷財力不足的壓力,據末將所知,雲州這些年可是富足得很呢。」
「奉先,不得對陛下無禮。」謝堯神色一肅,責備的看了陸玄一眼。
「是。」陸玄點點頭。
呂奉先在謝家人看來也算半個自己人了,對此倒也並不是太在意,如今大乾衰亡已經成了大多數人的共識,對大乾天子的敬畏也在不斷衰減,這點活在天都的修士感悟是最深的,天都規則之力在逐年削弱,頭頂青天比之七年前淡了何止一倍?
「奉先能征善戰,不知奉先有何看法?」謝堯看著陸玄笑道。
陸玄指了指地圖道:「雲州、燕州皆有雲河相繞,於修士而言,渡河倒是不難,但於尋常將士而言,想要渡過雲河,如今這時節倒是最好,河面冰封,大軍無需渡船可直接渡河,不過需選取平日水流平緩之地,似臨河郡這裡,乃雲河拐點,平日水流湍急,哪怕冰封,這冰面也不牢固,所以走青門、鹽城兩郡最佳,速度也快。」
「怕是趕不上。」謝贇搖了搖頭道:「現在下發文書,籌措糧草、調集兵馬,最快也需兩月,到時候冰雪消融,趕不上。」
大軍出征,哪有那麼快的?
「那樣會慢很多,我建議立刻開始籌措渡船,走龍興郡這一帶,這裡地勢平坦,水流也相對平緩,適合渡河,不過要防對方水攻。」陸玄指了指地圖道。
「水攻哪有那般容易?」謝贇瞥了一眼地圖冷笑道:「至少也要提前蓄水,到時候水位會有明顯下降,一眼便能看穿。」
謝堯看著地圖點點頭:「奉先此言,也是為穩妥起見,就依奉先之言,先著人準備渡船,暉兒。」
「是。」謝暉起身道。
「你親自去各州送文書,這次出兵,軍需物資不得短缺,朝廷現在拿不出錢來,他們若想打這一仗,就拿錢。」
「是。」
這次的旨意執行很快,從天子下詔到兵部應詔,不過半日便已定下來,消息在天都很快傳開,無數士子歡欣鼓舞,朝廷終於做了一件對的事兒。
天都驛館,一老一少兩名儒生坐在單獨的雅間裡相對而坐,聽著外面儒生們高談闊論,老者看著眼前面色平靜的青年道:「伱似乎一點都不擔心?」
「老師覺得,弟子擔心有用?」青年捧著茶盞反問道。
「實際用處確實沒有。」老者搖頭道:「你說你那兄長會如何應對此事?」
青年聞言搖了搖頭:「不知,兄長想法,向來天馬行空,常人難以揣測,相比這些,弟子更好奇老師為何要應詔來天都,您不是已經決定不問世事?」
「說來簡單,只是人在這世間,總有無數的東西束縛著你,讓你不能自主。」老者搖頭一嘆道:「我乃鴻儒書院之人,授業之恩,總得報啊。」
「弟子就不說王朝興衰之言了,便說眼下,天子年幼,雖掌朝政,但手段過於稚嫩,如今的朝局,並非任用賢明就能解決。」青年思索道:「我記得兄長曾說過,要控制一方勢力,其實並不需要多有本事,財權、用人權以及兵權,任兩樣在手,都可穩固,有一樣便可自守,但如今看似掌握了用人之權,但實際上大乾用人之權一直都在士人手中,從未變過,除此之外再無其他權柄,而朝廷聲威日衰,亡國之兆已現,老師此時來天都,殊為不智。」
「也許吧。」老者嘆了口氣,端起茶盞喝了一口:「但總要試一試的,你那兄長教你的東西言語雖然粗鄙,但確實是事實,但這世上很多事情,有時候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若每個人都去做對的事,那這天下也太無趣了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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