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處密不透風的小樹林深處有一間破落的草房,夫人與孟婆就被關在其中。推開搖搖欲倒的木頭門。昏暗的光線里夫人與孟婆分別被綁在兩個巨大的石柱上。
我吩咐小賢站在門口望風,然後走了進去。
「你來了。」孟婆睜開渾濁的雙眼,沖我咧了咧嘴,「你真是個好心的姑娘,是來救我們出去的嗎?」
「不是,我現在也出不去呢。屁屍王讓我治阿南的病,還得調查靈魂失竊的案子。」我說。
「哼,你倒是大紅人啊。」夫人臃腫的臉頰上擠出一絲冷笑。
「小姑娘!快!快救我們出去!」孟婆在一邊壓低嗓音喊。
「我真不能把你們給救出去,」我為難地看著她,說:「現在我要設法醫好阿南的病,才有獲得自由的希望。」
「你不來救我們,難道是來看我們笑話的嗎?」
看來這位夫人平日裡頤指氣使慣了,說出的話總是那麼盛氣凌人。我努力忍住心中的不滿,好言說道:「夫人,我是想辦法救大家一起出去的。」
「想辦法?哼!你有什麼辦法?現在就是最好的機會,你不放我們出去,難道讓屁屍王這個鬼渣來放我們不成?」夫人氣哼哼地說。
「夫人,時間很緊迫,你要相信我!我現在還在屁屍王的監控之下,怎麼救你們出去?即使出去我們能走多遠?如果我不想救你們為什麼要幫你們求情?夫人,請你一定要想明白!」
聽了我的話,夫人憤憤地把頭扭向一邊,不再出聲了。
「夫人,我覺得她說的也有道理。」孟婆盯著我深深地看了一眼,勸道。
「那你不救我們出去,你來這幹什麼?」夫人轉回頭,依舊不信任地看著我。
「我是想讓夫人放過阿南。」
「你說什麼?」她兀的瞪大了眼,裡面充滿了恐懼與戒備。
「我說,你放過阿南,才有得救的機會。」
「我,我聽不懂你什麼意思。」夫人突然不敢注視我的眼睛,她聲音微微顫抖,說道。
「夫人應該明白我的意思。」我走進一步,蹲下身子,在她耳邊小聲說道:「其實,阿南只不過是個替罪羊而已,死了一個阿南,屁屍王還會有兒子……」
「不!不會的!」夫人猛地抬起頭,眼睛裡放射出兇狠的光芒。
「孟婆死了誰還會研製斷子絕孫的湯?」
我的一聲低語不啻於在這兩人頭頂上打了一個巨雷。她們均驚恐地互相對視一下,又把絕望的目光投向我。
很慶幸屁屍王迎娶潘金蓮那天晚上我偷聽到了夫人的話。
「你,你到底是誰?」夫人發出顫抖無力的聲音。
「夫人,你放心,我沒有惡意,否則我早就告訴屁屍王了。今天我偷偷地過來,主要目的就是告訴夫人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阿南死了,我們誰也出不去。可是屁屍王卻依舊做他的王,甚至會成為陰府的最高統治者,沒有人會動他一根毫毛。」
空氣中一陣寂靜,只有我們的呼吸,細微而壓抑。
「小眉姑娘,小眉姑娘!」小賢突然間跑了進來,一臉的恐慌,「快走吧,他們現在到處都在找你!」
「夫人,時間不早了,阿南又犯病了,如果我治不好他的病,我們再也沒有機會出去了!」我通的從地上站起來,一跺腳,說道。
「我能相信你嗎?」夫人咬著嘴巴,看來心中矛盾得很。
「我完全可以自保,只要我告訴屁屍王這個秘密。如果不是想救夫人,我何苦?」
「可是,你為什麼要救我們?你是醜女的孫女!」孟婆挺了挺身子,嘶啞喉嚨,問道。
「也許我不該多管閒事,好吧,既然事已至此,我也是身不由己了。」說完,我扭過頭,轉身就往外走。
「不!你別走,你回來!」身後傳來夫人焦灼的喊聲。
「夫人不是不信任我嗎?」我轉過身,冷冷說道。
夫人痛苦地閉上雙目,片刻之後,緩緩睜開,看著我,說道:「我賭一把。」
「好,夫人果然是女中豪傑!」
「阿南是我命令雲姐給種下的盅,這個辦法除了我和雲姐沒有人知道。」夫人半閉雙目,徐徐舒了口氣,臉上是說不出的遺憾與痛苦。「你只需要用泥捏一個阿南的人形,放在九十九個鬼火上蒸,蒸得半干不乾的時候,讓他吃下去,連續吃十天,自然就破了盅毒。只是,到時候你一定不要忘記你剛才講過的話,否則,我即使下了十八層地獄也不會放過你!」
夫人眼裡滲出亮晶晶的淚水,我輕輕點點頭,轉身,頭也不回往外走去。
當大油和菲兒帶著一大群鬼團團把我圍住,我正聚精會神地用濕濕的泥巴捏阿南的身體。
「王爺!找到了,她在這裡!」菲兒一看見我,眼裡就露出幸災樂禍的神情,而她響亮的嗓門就像正月十五放的爆竹。
「好你個蘇小眉!你竟敢躲在這裡!把她抓回去!讓她下油鍋!」屁屍王像見了千古的仇人惡狠狠地說。
站在我身邊的小賢嚇得瑟瑟發抖。
「王爺,你為什麼要如此動怒?」我故作萌態,問道。
「你欺騙本王!你以為我是那麼好騙的!」
「王爺,我怎麼騙你了?」
屁屍王瞪著眼,竟一時語噎。
「你還有理了,竟敢跟王爺頂嘴!」菲兒伶牙利嘴,衝著我罵道:「你真是個賤人!騙子!小王爺犯病了,不去給小王爺治病,卻想逃跑,我看你害怕了吧?」
「王爺,原來您是如此的不信任我。古人說的好,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您既然不信任我,何必把我留在這裡?」我沒有搭理菲兒的話,轉過頭,問屁屍王。
「呃,你……菲兒說得對,你不去給小王爺看病就是犯了謀反之罪!」
「誰說我不給小王爺看病?是菲兒姑娘說的嗎?說這話居心何在?我明明是在給小王爺治病,卻要把我抓起來不讓我看,真是匪夷所思。」我嘟囔著,把一個圓圓的泥巴放在泥人的身體上。
「你這是在幹什麼?」大油探過腦袋,問。
「喏,現在去找九十九個鬼火,然後我好給阿南看病。」我把泥人遞給屁屍王,拍拍手上的泥,說道。
屁屍王拿著手中的泥人端詳了半天,不確認似的,說道:「這個,可以治阿南的病?」
「嗯,我昨天晚上已經跟鬼仙面見過了,他傳授給我的。一大清早我就來找泥巴,你們竟然以為我逃跑了,真是可笑!對了,如果你們不信的話,就不用按我說的辦。」說完,我做出要拿回泥人的姿勢。
「不,不,既然鬼仙親自面授,一定要遵命。」屁屍王連忙把泥人往懷裡一縮,同時轉過身,對著菲兒吆喝,「都是你這個丫頭,多事!」
「王爺,我看她簡直就不安好心,我說小眉姑娘怎麼會置小王爺的病不顧逃出王府呢?可是菲兒硬拉著我來。」大油探過油光光的腦袋,添油加醋告菲兒的狀。
菲兒委屈地低下頭,但一抹仇恨的光在她低頭的一霎那向我撇過來。
黃符沒有找到,也許還有別的辦法可以解決錢的問題。望著修剪整齊綠油油的灌木叢,我心思不由得飄遠了。
可是,有什麼辦法呢?如果像夢中治阿南的病那樣就好了。但也不能用黃泥捏出鈔票來。
「你怎麼在這裡?」一個尖利刺耳的聲音像打破的玻璃花瓶,突然傳入耳內。
我驚訝地抬起頭,穿著一件米黃色外套的邱京華一臉恐懼站在不遠處,像見到鬼一樣,一雙深褐色的眸子懷著深深的恐懼甚至厭惡,盯著我。
「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裡?」對這個殺父仇人,我一輩子都不會放棄心中的仇恨,兇猛地從台階上站起來,我惡狠狠地衝著她說。
「不是給你錢了嗎?你還死乞白賴的沒完沒了嗎?」她的神情中卻有一股難得的底氣。
「你說什麼?給誰錢?誰給錢?」我憤怒了,我本性潔,豈容的她拿著墨筆亂塗亂畫?
「你別裝傻!我哥哥今天給你送錢去了,你還想賴賬嗎?」邱京華急的眼圈通紅,似乎不像是裝出來的。
「胡說!他憑什麼給我送錢?誰允許他送的?」又是邱海華,這個陰險狡詐的傢伙,看來是不達目的不罷休,可是,我明明在這裡,為什麼說他給我送錢?難到他們又要搞什麼陰謀詭計不成?
我的心沉下去,一個不好的預感像天邊盤旋的烏鴉久久不肯離去。
「哥!哥!」邱京華很快撥打了邱海華的電話,抱著銀白色的手機,站在白玉蘭樹下,紅紅的臉頰映著米黃色的花,一臉嬌嗔。「媽媽不是讓你去找她簽協議、送錢嗎?為什麼她現在在小區里?你是怎麼搞的嗎?……啊?你們沒找她,找的她媽媽……」
我的頭腦子嗡的一聲,像是鑽入了無數隻蜜蜂。虧他想得出,竟然對我媽媽下手!怪不得我打了那麼多電話他不接,原來,原來是在背後搞陰謀詭計!
現實太無情了,而人又是那麼的陰險、可怕,我突然留戀夢中的一切。如果可以選擇,我寧願在夢中不要醒來。
隔壁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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