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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牙與黑珠(上)
轉眼間時間悄然逝去,已然是1716年的2月,海岸路面上的清雪還未曾消散去,港口就已經重新回歸了忙碌,白色的雙桅帆船停靠在碼頭的一側,即將出航的水手們正將裝盛著淡水與火藥的大小木桶運上甲板,而此時,一輛黑檀木的馬車從石板路拐角的另一側駛出來,慢慢地停在了碼頭的入口處。
從馬車的車廂中走下了兩個人影正是新婚燕爾的肖梟與柳小蝶,只是他們的身上穿著的不再是華而不實的禮服,而是全副披掛,就像是要前往到戰場的前線一樣。
或者……本來就是要開赴戰場了。
兩個人登上了白色的雙桅帆船,肖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領,來到了船長的位置上,揮了揮手,隨後水手們便開始解開纜繩,兩艘小木船被從船頭放下,木船拉著長長的纜繩,將這艘象牙白色的雙桅帆船慢慢地拖出了港口,隨後就是收艇、揚帆、起航。
他們的蜜月之旅即將展開,目的地在據此萬里之外的加勒比海,西印度群島上的英國殖民地,被稱為皇家港的海濱都市金士頓。而這艘象牙色的雙桅帆船,也正是貝克特送給肖梟的新婚禮物,一艘來自東印度公司的快船,被稱為「正義天使」,與其姊妹艦「邪惡女妖」——東印度公司最快的運奴船一樣,新式的船帆分部與流線型體型,讓她能夠在順風的條件下跑到16節的高速,這代表了,即使缺少艦艏艦艉炮,在交戰中,這艘船也依舊能夠靠著自身的高速繞到敵人的身後還擊。
然而……
「我不喜歡她的名字,」肖梟是這麼說的,「給人感覺太幼稚了。」
於是,這艘被重命名為白獠牙(hite fang)的雙桅帆船在更換了名牌,補充了補給之後,終於在今天起航了。
18世紀的大海,已經失去了大航海時代時給人的那種神秘未知的感覺,更完備的航線與海圖,歐洲殖民者們在各個殖民地的護航艦隊,讓這長達一個月的航程顯得更加地冗長無聊,或許也只有海盜,或者打擊海盜,能夠讓這個時代的那些追求刺激的人們,再次提起對於大海的熱情。
「所以,你之前的意思是我們的安全是有保障的嗎?」柳小蝶扛著一柄火槍站在船後的舷側,看著遠處海面上黑色的船影,問道。
「我可沒這種意思,否則這艘白獠牙還要那麼多大炮幹什麼?」肖梟將自己手中的舵輪交給大副,來到了柳小蝶的身邊,拉開了自己的單筒望遠鏡,看向了遠處的船影,「掛著西班牙人的國旗,使用的卻是英國的船型,還真是個粗心的小賊啊……」
「船長,我們要準備還擊嗎?」白獠牙的大副,正是之前驚奇號的船長蒂尼,因為會經常消失,肖梟需要尋找一個能夠在他不在的時候勝任船長的人來作為這艘船的大副,驚奇號老練的船長蒂尼-巴托斯就是個非常不錯的選擇,而他本人也十分願意來到肖梟身邊做事,哪怕是要被降格為大副。
「不需要,他們追不上我們,」肖梟搖了搖頭,重新接回了舵輪,他們今早剛剛離開了海地島的太子港,目前白獠牙已經十分接近金士頓所在的牙買加島,所以就算是這艘海盜船一直尾隨他們,也沒有在追上來的機會了。
「恐怕不行,船長,他們的速度也非常快!」蒂尼皺著眉頭,拿著望遠鏡來到了船舷,「他們轉向了,風向對他們有利!」
「還要多久?」肖梟冷靜地將前進的方向稍稍地向著順風的方向調整了一下。
「最多還有半個小時,他們就會追上來……這艘船我怎麼看著這麼熟悉?」蒂尼抓耳撓腮地拼命回想著,「好像就在最近,最近我見過這艘船,或者與她相近的船隻!」
「是啊,我剛剛也一直覺得這艘船的樣子很熟悉啊。」肖梟點點頭,「總覺得最近在哪見過……」
說罷,兩個人同時對視了一眼。
「準備戰鬥!全體人員準備戰鬥!」蒂尼一邊叫喊著一邊搖響了警鐘,甲板上的水手們開始了忙亂的跑動,一支支滑膛槍、一桶桶火藥與大大小小使用在槍支和大炮上的鉛彈被從下層艙室搬上來,軍刀和槍支下發到不操作大炮的水手手中,時刻準備接舷或者跳幫……是的,在肖梟看來,對付海盜的時候,像是其他的商船一樣一味防守,還不如像個海盜一樣直接跳幫,以其人之道還治以其人之身。
「沒有艦艏炮,但是他們裝了臼炮,要小心他們可能會發射的迫擊炮彈,」柳小蝶也在此時放下了手中被改裝加裝了固定瞄準鏡的步槍,「船型相似度超過80以上,應該是邪惡女妖無誤了。」
「該死的,沒想到出門就碰到這種大麻煩……」肖梟從懷中里拽出了那張通緝令,看著上面的畫像搖了搖頭,「你畫成這樣子要我怎麼去辨認嘛。」通緝令上是一個手持英國海軍制式軍刀,頭戴三角帽,身穿海軍大衣的長髮年輕人,由於畫工拙劣的畫技,這張通緝令的面部特徵可參考性基本為零,唯一能夠得到的信息是,這位被通緝的傑克-斯派洛船長,喜歡將鬍子和面頰兩側的頭髮紮成鞭子。
「好吧,暫且不管那艘船上到底有沒有這樣一個審美奇葩的男人……」肖梟一邊自言自語著,一邊問身邊用六分儀測算兩船之間距離的蒂尼,「他們有多快?」
「奇怪,他們的速度絕對在16節以上!」蒂尼拍了拍自己的後腦勺,「他們目前的航速比我們的最快速度都要快,基本上在18節左右,再這樣下去不到20分鐘他們就會追上我們!」
「我們現在距離牙買加還有多遠?」
「按照目前的風向與速度,最少也需要一個小時,但是已經能看到陸地了。」
「也就是說這一仗在所難免嘍?」
「是的,船長!」
「那我們就索性把他們打得落花流水好了!」肖梟扯過蒂尼手中那張金斯頓附近的海圖,在莫蘭特角的位置指了指,「這片水域有暗礁,我們就往這邊去,不管女妖號上的船長怎麼樣,反正我熟悉這裡的水域,或許能夠拖他們一段時間。」
「可是船長,我們的炮手雖然都是其他船隻上的炮術好手,但是畢竟才剛剛相處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蒂尼有些擔心地問道,「我看還不如直接通知牙買加的艦隊……」
「艦隊自然是要通知的,但是在白天發射信號彈,你覺得那些為了每月幾鎊銀幣才守在瞭望塔上的士兵,會不會因為疏忽而錯過了我們的求救呢?」肖梟搖了搖頭,「而也就算是他們真的得到了信號,從點兵到起錨,沒有近十個小時是不要尋思了,等他們趕到,我們說不定都涼了。」
「那你的意思是……」
「炮擊上我們沒什麼優勢或者劣勢,我們這裡都是新人,但別忘了傑克-斯派洛船長可是在叛逃前丟掉了船上幾乎所有的水手,他們的炮手也僅僅是一些甚至從來都沒就見過大炮的黑人奴隸。」肖梟聳了聳肩,將舵輪交給蒂尼,「但是別忘了,跳幫混戰可是不需要太多複雜配合的,而我們的船上可都是航海年齡超過或者接近十年的老水手了,他們或是年老或是年輕,但是無疑都是見過大場面的,並且活下來的人,我選擇信任他們。」
「所以船長你想要引誘那艘船靠近我們,然後先手跳幫進行戰鬥?!」蒂尼揉了揉自己的臉,「我沒聽錯吧?」
「是的,蒂尼,你一點都沒聽錯,」肖梟拍了拍他的肩膀,「這裡可是加勒比海,你以後會慢慢學會的,在這個地方,可沒有普通的商船船長的活路。」
大海的另一側,正乘風破浪的雙桅海盜船黑珍珠上,帶著寬檐帽的大副赫克托-巴博薩正站在控制舵輪的船長身邊,用望遠鏡觀察著那邊的情況。
「他們改變了航向,傑克。」巴博薩放下瞭望遠鏡,對身邊控制著舵輪的一個年輕人說道,「他們駛向了莫蘭特角。」
這位「傑克」穿著一件破舊的東印度海軍大衣,臉頰的頭髮與鬍鬚都被編成了鞭子,掛著叮噹作響的銀鈴,他用一面紅色的棉布裹住髮辮,頭戴一頂深棕色的三角帽,一對閃爍著光芒的眼睛外圍,包裹著一層神色的黑眼圈,分辨不清是塗上去的油彩,還是僅僅是因為勞累而產生的病態。
「沒事的老巴,我對這片兒熟悉得很。」傑克一邊轉動著舵輪,讓腳下的黑珍珠時刻都處在順風的位置上,通體漆黑的海盜船此時已經將西班牙的國旗換了下來,交叉著的雙刀與骷髏頭的黑旗高高飄揚在桅杆之上。
傑克-斯派洛,海盜法典管理人蒂格-斯派洛之子,曾經服役於東印度公司位於加勒比的海軍,因為其才能,一度成為董事卡勒特-貝克特手下的紅人,掌管著一艘名為「邪惡女妖」的最新式的運奴船,在1715年11月份左右,因為厭惡黑奴貿易,而帶著一船黑奴離開固定航線跑路了。
貝克特在去年的12月份正式榮升帝國勳爵,並於今年的1月在加勒比的某處海域捕獲了擄走船隻私自釋放黑奴的傑克-斯派洛,據說他親自為斯派洛在手腕上印上了代表海盜的p字,並且將邪惡女妖燒毀,沉入海底。
但是僅僅過了不到兩個周的時間,斯派洛就從關押他的東印度公司海軍要塞逃脫,而在2月初,一艘名為「黑珍珠」的海盜船開始出現在加勒比海上,並且正在逐漸向那些著名海盜的著名船隻靠攏,倚靠著她未嘗一敗的戰績,漸漸走向傳奇。
而黑珍珠,據說與貝克特勳爵親自沉入大海的邪惡女妖號在外貌上是同一艘船,只是在經歷了大火與沉沒之後,她變得黝黑,宛如黑色幽靈,徘徊在加勒比海上。
「可是傑克,你有沒有覺得……對面那艘船有點眼熟?」巴博薩再次舉起瞭望遠鏡,並鄭重其事地拍了拍傑克的肩膀,「你看她……是不是與黑珍珠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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