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吧。」
樓象震淡淡的點了點頭。
趙良東聽到這心中一動,樓象震與王越私交甚好,作為藍河宗三重峰的峰主他自然知道這件事情。
今日樓象震特意請他來,似乎有些不一般。
趙良東緩緩坐了下來,隨後這才注意到對面的安景。
沒有任何氣機流竄而出,桌子上還放著一柄長劍,顯然是一個絕頂的江湖高手。
樓象震看到趙良東,「你應該知道我叫你來是為何。」
「這.......」
趙良東眉頭緊鎖,低聲道:「晚輩不大清楚。」
就在他來的時候,樂名對他說過,該講的話能講,不該講的話不能講,言語當中有著幾分威脅之意。
樓象震看了一眼趙良東,直截了當的問道:「王越有事情瞞著我,我想知道具體是什麼事情。」
趙良東被那一雙眼睛盯著,頓時如坐針氈,「晚輩真的不清楚,如果樓前輩想要知曉的話,不妨親自去問問宗主。」
樓象震舉起酒杯,一口飲盡:「說出來,我可保你無憂,不說我現在就殺了你。」
酒宴當中,氣氛一下子凝固了起來。
趙良東只覺得原本方才還是艷陽高照的好日子,但是下一刻卻變成了嚴寒深冬。
安景則始終自顧自的喝著酒,沒有說話,也沒有看那趙良東,仿佛任何事情都與他無關。
趙良東苦笑了一聲,「既然樓前輩想要知道,那我便把我知道的告訴前輩好了,自從十五年前,藍河宗就變了。」
「老宗主莫名暴斃之後,宗內就十分的壓抑,就像是布滿了一層烏雲,壓得人喘不過氣來,再加上當時朝廷分派給了藍河宗一個任務,鎮守藍山之上封印,我和我的師父便去鎮守封印。」
封印!?
安景聽到這,心中微微一動。
樓象震問道:「我聽說你的師父死了?」
趙良東眼中浮現一絲哀愁:「死了,有一次我師父下山的時候,天機閣出賣了情報給我師父仇家,最後被數個高手埋伏而死。」
天機閣,在大燕江湖之上有著最強大的情報之一,有時也會將手中的消息販賣給江湖眾人。
樓象震沒有再說話。
趙良東繼續道:「當時我一人鎮守封印,對於門內的消息知曉的並不多,我只知道白宗主將王越長老給看管起來了,不得任何人踏入王越長老的寢室,除此之外王越長老的家人也是一個接著一個慘死。」
說到這,趙良東微微一頓。
藍河宗的傳聞甚囂塵上,大多都是在說白群修煉了那合歡宗的一些武學法門,性情大變,對於王越展開激烈的報復。
當初老宗主在位的時候,白群是首席弟子,王越是老宗主之子,兩者必須要選擇一個人成為藍河宗的宗主,當時呼聲最高的是白群,但是老宗主卻選擇了王越。
傳聞這也是白群日後展開報復的最大原因之一,藍河宗當中老宗主身死道消,而藍河宗近幾百年來底蘊遠遠比不得玉衡劍宗,真一教等大派。
宗主在宗內就是他的一言堂,白群更是到達了宗師之境,誰敢去觸他這個霉頭?
樓象震雙眼一眯,問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真的,這些都是我知道的事情。」趙良東點頭道。
他的話很中肯,只是說了他知道的東西,至於藍河宗流言蜚語他倒是什麼也沒有說出來。
「我知道了。」
樓象震一把將杯中酒水飲盡,隨後起身向著酒宴外走去。
趙良東看到這,連忙起身道:「樓前輩,你要去哪?」
樓象震緩緩說道:「我要去見白群。」
說著,樓象震走了出去。
安景也是一口飲盡了杯中酒水,跟了出去。
趙良東看到這,臉色也是急劇變化,隨後想到了樂名的話,心中一橫。
.........
藍河宗,幽靜的別院。
白群盤坐在床榻之上,調息打坐,數十年如一日的修煉著。
正在這時,門外響起了樂名的聲音。
「宗主,樓象震似乎知道了王越之事,現在要見你。」
「見我嗎?」
白群聽到這,輕笑一聲,「他現在在哪?」
王越之事,他也沒有打算徹底藏著掖著。
「祖師山。」
樂名回道。
祖師山,其實就藍山山巔之上,此地乃是藍河宗聖地,藍河宗掌門繼任,祭天,掌門收徒都會在此地,平常時候尋常人根本就上不去。
「我知道了。」
白群雙眸一眯,隨後推開門走了出來。
此時天色已經到了黃昏時分,那淡淡的陽光灑在臉上柔和,靜謐。
「我也許多年沒有看到他了,看看他也好,當年幾個青年一輩的才俊,我最佩服的就是他,當時我便覺得他若是不死,將來必定成就不凡。」
說著,白群向著祖師山走去了。
樂名也是快步跟了上去,心中卻是有種不好的預感。
不多時,兩人就來到了一處石階前。
那石階向著上方延伸,連綿無窮,好似望不到盡頭一般。
在山巔之上,站著一個人影。
落日餘暉灑在他的身上,衣擺隨著狂風鼓動著,讓人不禁生出無限感慨。
「象震。」
白群看到眼前之人,不禁大笑了一聲,「許久不見,風采更盛從前,依我看第六境怕是指日可待了吧?」
安景則站在祖師山下,仔細打量著白群。
白群可能是保養的極好,雖然年歲比樓象震還要大,但是面容卻看不出來那般蒼老,雙眼隱晦中帶著幾分深沉,身軀挺拔如一桿長槍。
能夠成為藍河宗掌門,修為到達宗師境界的人,有幾個是簡單的人物?
樓象震看著下方的白群,「你倒是沒有多大的變化。」
「我一直都是如此。」
白群伸出手掌來淡淡一笑。
他一直都是如此,從來沒有變過,只不過樓象震孤傲的性子從未認真看過他罷了。
樓象震點了點頭,道:「為何要這樣做?」
「若是敘舊的話,我歡迎之至。」
白群笑容一斂,道:「但若是質問我我藍河宗宗內之事,我卻只能無可奉告了。」
「哈哈哈哈。」
樓象震大笑了一聲,「白宗主莫非忘了,我可是藍河宗太上長老。」
風聲呼嘯,將樓象震的聲音激盪的很遠。
兩人對視了一眼。
「既然你這麼想知道,那我就告訴你好了,反正你早晚都會知曉。」
白群看著上方樓象震,道:「你是不是一直都認為王越的資質在我之上?」
樓象震眉頭微微一挑,王越的資質在白群之上,這是公認的事實。
白群看到這不禁輕笑了起來,「四十年前,你還記得那一次你來我藍河宗吧?」
樓象震點了點頭,三十年前他來藍河宗的事情他自然記得,那個時候自己準備前往玉衡劍宗挑戰劍神。
白群背著雙手,眼中浮現一絲怨恨道:「其實那個時候我的修為已經到達了地花之境,而王越則不過剛剛初入一品,門內開始選拔宗主候選人,原本我以為我的實力遠在王越穩操勝券,但是最後我的師父他卻選擇了自己的子嗣。」
「你知道他當時是如何和我說的嗎?」
樓象震雙目帶著寒光,沒有說話。
白群直勾勾的看著樓象震,聲音幾乎是從牙縫當中擠出來的一般:「他說藍河宗的掌門只傳王家血脈之人,不傳其他。」
「你知道我這數十年是怎麼過的嗎?一直被人寄予厚望,一直被人認為是藍河宗掌門傳人,我自己也一直都是這麼認為,但是我師父,待我如父親一般的師父竟然告訴我這個消息。」
樓象震眉頭緊鎖,對於藍河宗的事情他也知道一些。
藍河宗傳承數千年,好似每一任掌門資質都是不低,修為也是當時一等一的存在,並且都是王姓,似乎已經成為了一條門規。
沒人知道這是為何,也沒有多少藍河宗的人會去質問這其中的門規,樓象震的師父似乎知道一些原因,但是他早就化成了一片塵埃。
白群臉上帶著幾分嘲弄,冷笑道:「當時我對我師父說,我從小被你收養,算得上你半個子嗣,難道也不能繼承藍河宗宗主之位嗎?」
「我師父只說了一句話,他說讓我斷了這個念想,否則他只能對我視為禍患剷除掉。」
「這是我師父說出的話,這是我師父啊,我把他當做至親之人,他竟然說我是禍患,還說我若是敢動歪心思,便殺了我。」
白群說這話的時候,沒有歇斯底里,冷漠當中帶著一絲平靜。
樓象震看著白群,問道:「所以你殺了王陽平,王天昭,甚至軟禁了王越?」
白群聽到這,嗤笑了一聲,「他們都說是我的殺,那就是我殺的又如何?反正我從沒認為我白群是一個好人。」
「樓象震啊樓象震,你混跡江湖這麼多年,但你真的在混江湖嗎?你知道什麼是真正的江湖嗎?」
樓象震在江湖五十多載,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練劍,而且一出山便頂著鬼谷派傳人,青年頂尖劍客的名頭。
一切都是順風順水,毫無波瀾,而且他對於權勢也沒有任何追去,所以對於江湖陰暗的一面,他見到的並不多。
偌大的江湖每天都在死人,只不過不是你罷了。
樓象震搖了搖頭,「可能那只是你的江湖。」
「在爾虞我詐的江湖當中,做好人就要死,為什麼不做個徹頭徹尾的壞人?」
說到這,白群大笑了一聲,「既然今天說到這,我就全部都告訴你好了,王越的九尾蠍毒我天機閣購買的,還有他的孫女誕下一女,也是我的血脈,現在我可以將宗主之位光明正大傳給我的女兒了。」
樓象震聽到這,眼中浮現一絲怒火:「混賬東西!」
王曉溪他自然知道,乃是王越的孫女,沒想到白群竟然如此胡作非為,竟然能夠干出如此人神共憤,荒謬之事。
安景看著白群,雙眼也是微微眯了起來。
「對啊,我是混賬東西,我本來就不是一個好人。」
白群不怒反笑,「真要說好人的話,樓象震你確實算的上一個,而我那個王師兄他就算了,你們一直以為我那師父是怎麼死........」
「咚!」「咚!」
就在這時,藍河宗的鐘聲陡然響起。
「怎麼回事?」
「難道又發生了什麼重大的事件!?」
「快去祖師山!」
...........
所有藍河宗門人聽到這鐘聲紛紛從房間走了出來,化成一道道疾馳的身影,向著祖師山奔襲而來。
不多時五峰峰主,還有數個長老皆是匯聚而來。
王越也是步履蹣跚,站在石階下眾人身後,雙眼木然的看著眼前一切。
「誰敲得鍾?」白群冷冷的看著下方。
「我!」
趙良東這個時候緩步走了出來。
「趙良東!?」
白群看到這眉頭一揚。
樓象震握著手中長劍,「白群,你囚禁上一代藍河宗宗主,為非作歹,霍亂宗門,修煉朝廷禁忌武學,你可知罪?」
「我無罪。」
白群冷冷的道:「我今天看看藍河宗之內誰敢治我的罪?」
藍河宗眾人看到這,皆是寒蟬若驚,沒有一個人敢高聲言語。
「他們不敢,我敢!」
站在山巔的樓象震,手掌長劍一拔,一道寒光浮現在天地當中。
「白群,上來領死!」
其聲若洪鐘,響徹天地當中,向著四周激盪而去。
白群,上來領死!
王越看到這,嘴唇張了張,最終還是沒有說話。
「哈哈哈哈!」
白群大笑了一聲,「樓象震,你是宗師之境,難道我就不是了嗎?」
說著,白群腳步向著前方一踏。
雄渾霸道的氣機向著四方激盪而去,白群氣機盡數釋放,就像是連綿激盪的海水從他的身軀當中涌動而去。
嘩嘩嘩嘩!
瞬息間,站在白群身後的眾人皆是被那氣機震退,一個個向著遠處退去。
唯有安景站在遠處,面色波瀾不驚,只有衣擺隨著清風飄搖。
「兩大宗師之戰嗎?」
安景雙目緊緊看著面前一幕,宗師之戰本就少有,當初林逸揚和普惠菩薩一戰,他沒有看到,今日卻能夠看到兩大宗師對決。
尤其是其中一位宗師,還是當世最頂尖的劍客。
「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
樓象震摸著手中的桃花劍,淡淡的道:「白群,你要勝的了我,從今以後只要你在的地方我樓象震定退避三舍。」
白群冷笑一聲,「我倒要看看你的劍是否和當年一般銳利。」
無數真氣如潮水水一般,充斥著虛空天地,浩浩蕩蕩帶著磅礴大勢。
樓象震一劍揮出。
劍氣浩浩蕩蕩,無邊無垠,仿佛從天際而來,向著下方的激盪而去。
讓人更為震撼的是,劍氣激盪的瞬間,周遭空氣都是爆發出刺耳的聲響。
「太強了!」
所有人都是仰起頭,眼中帶著一絲驚詫。
而安景也是心頭一顫,這只是樓象震平平無奇的一劍嗎?
白群深深吸了口氣,真氣如寬廣江河湖水一般。
藍河分水決!
白群身後仿佛有藍色的潮水震盪,爆發出耀眼至極的光芒,古老且具有滄桑之感。
嘩啦啦!嘩啦啦!
隨後他一掌向著前方拍去,其背後的藍色潮水也是瞬間分化,形成一道道旋渦。
砰砰砰砰!
當劍光和潮水大勢碰撞的一刻,天地都是一顫,時間都仿佛停止了一般。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肉眼可見的浪潮向著周圍蔓延而去,那可怕的真氣浪潮乃是兩人真氣碰撞到了極致才會產生。
嘩啦啦!嘩啦啦!
「樓象震,如果你只有這點實力的話,今天想要讓我認輸恐怕不太可能。」
白群穩住了身子,虎口都是因為抖動有些劇痛,但是他好似沒有疼痛的知覺一般。
全身真氣瘋狂的蔓延而出,隨後以他的身軀為中心,形成了一道道藍色潮水一般的旋渦,形成一道堅不可摧的屏障。
雖然白群話是這樣說,但明顯不敢率先發起攻勢。
「看好了。」
樓象震眼中浮現一道銳利的光芒。
這話看似是在和白群說,但安景知道其實這話是在和他講的。
只見樓象震手中桃花劍一動。
霎時間,周圍無數氣勁涌動,天地都是煥然一新,一股莫大的天地之勢如山嶽傾覆而下,讓人心中一顫。
那氣勁隨之凝結,仿佛形成一朵朵紅色的桃花,飄落到了半空中。
劍意!
這是樓象震的劍意。
安景仔細感受著那飄落在半空中的桃花花瓣,玄奧莫測。
「哧!」
那桃花劍的劍光忽快忽慢。
快的時候動若雷霆,慢的時候猶如漂浮的羽毛一般。
一劍划過,天地驚寒。
山河都是在顫抖!
「嘩嘩嘩嘩嘩!」
就在下一刻,原本漂浮的在半空中的桃花花瓣都是匯聚而起,競相而來,浩浩蕩蕩的向著樓象震手中的桃花劍而去。
仿佛那縱橫交錯的黎明,迎來了一道全新的曙光。
那一道曙光將所有一切都淹沒了一般。
樓象震的手中沒有了劍,他心中的那劍也緩緩消失不見。
劍光覆蓋而去,前方的真氣旋渦,屏障盡皆消散,化成虛無,而後那一道冷光狠狠擊中在了白群的面門。
劍去,人走。
好一抹天地流光!
「我.....我.....」
白群滿臉愕然,眼中帶著一絲驚恐。
「哧!」
樓象震神情波瀾不驚,手中的桃花劍插入到了劍鞘當中。
即使是宗師高手,他們也是有區別的。
「嗵!」
隨著白群身軀重重倒在了地上。
靜!
天地一片靜默!
所有人都是怔怔的看著倒在地上的白群。
兩劍!
僅僅用了兩劍,白群便倒在了地上,生死未卜。
樓象震的實力,是何等的強悍?
「宗....宗主敗了?」
「兩劍敗宗師!?天下第一的劍客,林逸揚怎麼可能是他的對手?」
「這鬼谷派的樓象震太可怕了!」
.........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藍河宗眾人低聲驚詫道。
「太厲害了......」
趙良東失聲低語道。
安景則是回味著方才的一劍,心中思忖道:「難道樓前輩已經到達第六境了嗎?」
此時白群倒在地上,胸口不斷起伏著,就像是瀕臨死亡的野獸一般。
但是卻沒有任何一個藍河宗的門人弟子上前,包括他的心腹樂名,此刻也是驚恐交加,不能自已。
聯想到白群往日威風赫赫,坐鎮高台的模樣,不禁讓人唏噓。
就在這時,一個人影緩緩向著白群走去。
眾人順著聲音看去,那人不是旁人正是王越。
王越臉上神情似乎不喜不悲,走到了白群的面前。
「王....王越.....」
白群嘴角咕咚著鮮血,看到面前的來人,嘴角一咧,露出了一絲笑意。
雖然他死了,但是王氏血脈當中只有一人了,那就是他的女兒白琳,王越已經沒有了後人。
「白群師弟,我要多謝你。」
王越看著面前的人,沉吟了半晌道。
白群聽到王越的話,眼中浮現一抹詫異。
王越在向他道謝!?
王越是什麼人,自小就是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青年時候依靠藍河宗大量資源和他本身強悍的天資,在江湖之上可謂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這樣心性狂傲無邊的人物,被他折磨了這般久,此刻竟然對他說聲謝謝?
王越走到白群面前,拄著拐杖的手鬆開,隨後竟然慢慢蹲了下來,對著他耳邊輕輕說道。
那是傳音術,安景什麼也沒有聽到。
「你...你......噗!」
白群仿佛聽到了什麼,如晴天霹靂一般,胸腔內一股長氣仿佛被堵住了一般,隨後一口血箭噴灑而出。
鮮血如湧泉一般,噴在了王越的臉上,頭上,身子上,但是他好像渾然不知一般。
白群氣絕而亡,雙眼依舊圓睜著。
王越伸出雙手想要將白群的雙眼合住,但是白群雙眼卻是怎麼也合不住。
安景看到這,眉頭微微緊鎖。
.......
藍河宗,後院。
王曉溪坐在案几旁,手中捧著一本書冊,心無旁騖的看著。
白琳兒則站在不遠處牆角,兩個小腿都在不斷的顫抖,牙齒死死咬著嘴唇,即使臉色憋得通紅,但依舊是一句話都沒有講。
就在這時,名叫小環的侍女急匆匆走了出來。
「夫人,夫人!」
王曉溪將手中書冊收了起來,隨後問道:「什麼事情?」
小環看了一眼牆角的白琳兒,對著王曉溪的耳旁低聲道。
「噠!」
王曉溪聽到這消息,手中的書冊掉落到了案几上。
小環狂喜道:「夫人,這是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王曉溪心中五味雜陳,沒有說話,仿佛是欣喜過了頭,大腦一片空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又仿佛是波瀾不驚。
「你看琳兒都站了快半個小時了。」
小環走到白琳兒的身邊,憐惜的將白琳兒抱在懷裡,「夫人,別讓她再站了。」
白琳兒死死咬著嘴唇,沒有說話。
「算了。」
王曉溪好半晌才回過神來,擺了擺手。
「嗚嗚嗚...嗚嗚嗚。」
聽到王曉溪這話,白琳兒再也繃不住,開始哇哇哭喊了起來。
小環揉了揉她的小腿柱:「疼不疼?」
「.......疼。」
白琳兒趴在小環的懷中,哭的更使勁了,「環兒姐,疼。」
小環拍了拍白琳兒的後背,道:「以後乖乖的,不要惹你娘生氣,就不會再受罰了。」
「嗯。」
白琳兒哽咽著,從鼻子當中擠出一道聲音。
「我要回房間休息一番,你先照顧一下她。」
王曉溪說了一聲,隨後向著自己房間走去了。
看到王曉溪離去,白琳兒擦了擦自己的眼淚,小心翼翼的道:「環兒姐,我娘真的生氣了嗎?」
以往她招惹到了王曉溪,王曉溪很少會打她,對她可謂是極盡疼愛,但是這次不僅胖揍了她一頓,現在竟然都不理她了。
想到這,她的心中一慌。
「沒有,你娘永遠不會生你的氣。」
小環摸了摸白琳兒的腦袋,隨後拿出一疊膏藥,「晚上的時候,你記得把這個丹藥給你娘塗一塗,記得要輕一點。」
白琳兒接過膏藥:「我知道了。」
「好了,走,我們去吃糕點去。」
小環拉著白琳兒的小手道。
白琳兒咬著嘴唇,低聲道:「環兒姐,你對我真好,我錯了,我再也不用茶杯打你了。」
小環聽聞,摸了摸白琳兒的小辮子:「沒事,你只要記得對你娘好點就行了,我的好不及你娘對你的一成。」
........
白群身死道消的消息很快便傳開了,整個藍河宗上下無不震動,而重新接手的王越直接下令封山。
由於有著樓象震存在,王越乃是之前的宗主,所以藍河宗也並沒有造成多大的動亂,就是那樂名都是積極配合,不敢有絲毫怠慢,生怕遭到了報復。
藍河宗,後山。
一條狹長的小道之上,有著兩個人影浮現。
正是安景和三重峰峰主趙良東。
趙良東指著前方道路的洞口,緩緩說道:「前方就是鎮守封印之地,不過那封印之地當中有著大量陰邪之氣,所以我鎮守此地的時候也不會太過深入。」
「我藍河宗的封印與佛門封印不同,需要人為去駐守,所以你可安然無恙的進入這封印之地。」
安景點了點頭,「有勞了。」
「那我就不打擾閣下了。」
趙良東說完,拱了拱手便向著後方退去了,很快便消失在了小道當中。
安景緩步向著洞口走去。
「提示三:宿主附近有青色機緣。」
這時,地書傳來了新的提示。
「沒有黑色機緣就好。」念頭落在地書之上,安景仔細看了一遍微微鬆了口氣。
地書之中沒有黑色機緣,說明進入這山洞當中自己應當是不會有生命之危的。
想到這,他吹起了火摺子,隨後緩步向著山洞深處走去。
剛靠近山洞的瞬間,一道道陰邪之氣向著他湧來,周圍的溫度都在急速下降。
此刻他的修為已經到達了天花之境,對於這等陰邪之氣倒也沒有在意。
向前走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陰邪之氣變得濃郁澎湃了起來,安景不禁要運轉心法阻擋陰邪之氣。
「嗡嗡!」「嗡嗡!」
鎮邪劍好似是受到了指引,開始發出輕微的顫音。
「咻咻!」「咻咻!」
前方一片黑暗,順著那微弱的光芒可以清晰看到前方有著一道劍身。
鎮邪劍的殘缺劍身!
鎮邪劍一鞘六劍,也就是說一劍出可以分化出六把鎮邪劍。
六把鎮邪劍也可合一。
這也是為何鎮邪劍能夠排在第三名劍的原因之一。
此刻那鎮邪劍周圍布滿陰邪之氣,濃郁的劍身之上仿佛有什麼東西在流淌。
仔細看去,那流淌的東西呈現猩紅色,與安景手中鎮邪劍之上的血液一般無二。
那鎮邪劍仿佛是感應到了安景到來,發出一道道顫音,好像十分歡快一般。
「嘩嘩嘩!」
洶湧澎湃的內力湧來,瞬息間將前方陰邪之氣衝散。
而那鎮邪劍沒有陰邪之氣的阻擋,劍身開始搖晃了起來,仿佛要從地上掙脫而出。
「咻!」
下一刻,那鎮邪劍的劍身陡然拔出,化成了一道流光衝到了安景劍柄當中。
「轟隆!」「轟隆!」
整個大地都是顫抖了起來,搖晃了大概數十息,隨後才慢慢恢復了平靜,就像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般。
「可以走了。」
安景得到了鎮邪劍的劍身,微微吐出一口氣。
快步向著山洞外飛縱而去。
若不是依靠趙良東的關係,自己想要進入藍河宗的後山便是一個巨大的麻煩,雖然大燕建造了鎖龍井,但藍河宗依舊有著看守封印的任務。
不多時,他便出了山洞,來到了藍河宗一處偏殿。
此刻樓象震正盤坐在案几旁,看著面前的茶杯,似乎有什麼心事。
「樓前輩,我回來了。」安景道。
樓象震回過神來,笑道:「看來鎮邪劍是拿到手了。」
「到手了。」
安景拍了拍劍鞘,此刻那劍鞘當中有著兩把劍身。
「我們也該走了。」
樓象震緩緩站起身來。
安景聽聞,不由得道:「哦?前輩不打算再過一夜嗎?」
方才王越交代過,今晚讓樓象震留下,似乎有什麼事情想要和他說。
「不必了。」
樓象震搖了搖頭。
安景沒有再說什麼,反正他也不是很想留在這藍河宗。
雖然藍河宗現在封山了,但是白群身死,這個消息很快便會傳遍江湖,到時候真一教說不定也會查到自己等人行蹤,快快離去自然是最好的。
況且,通過安景暗中觀察,那王越也並非是一個簡單人物。
白群如此作為,他竟然能夠忍氣吞聲,即使樓象震到了,他依舊能夠裝作若無其事,這是何等的可怕的隱忍。
他為何要如此隱忍?其中到底是為了什麼?
一切都顯得撲朔迷離和詭異。
而且樓象震說他的腿斷了,但是昨日在祖師山上王越緩緩蹲下了身子,以安景行醫多年的經驗來看,他就算是沒有完全恢復,也處於正在恢復的階段。
總而言之,王越不是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
還有那沉心湖當中的黑色機緣,更是讓安景膽戰心驚,早早離開藍河宗自然是最好的。
兩人向著門外走去。
「樓前輩。」
就在這時,一道聲音從前方傳來。
順著聲音看去,只見的王曉溪一手牽著白琳兒向著這邊走來。
樓象震看著面前女子,微微點了點頭。
昨天晚上王越擺宴的時候,安景也見到過這個女子,此人正是白群口中王越的孫女,而她現在領的女童,正是白群的女兒。
白琳兒此刻還不知道白群去世,而且那白群經常閉關數天,所以她心中也沒有奇怪。
王曉溪沉吟了片刻道:「我有一個不情之請,希望樓前輩能夠成全。」
「說來聽聽。」
樓象震沒有直接拒絕。
王曉溪看了一眼旁邊的白琳兒,道:「我這孩子根骨上佳,是個練武的苗子,心性卻是有些拙劣,貪玩,我想請樓前輩收她為弟子。」
說到這,王曉溪身子都是彎了下來,語氣當中帶著一絲哀求。
安景在旁眉頭一皺,樓象震那可是殺了白群之人,若是一般江湖中人早就斬草除根了,怎麼可能還收白琳兒為徒?
樓象震眉頭一挑,看了一眼白琳兒,搖了搖頭:「根骨卻是不錯,只是我不能收她為徒。」
他此次出山除了完成蔣三甲的遺願,便是和真一教一戰,根本不做他想。
王曉溪聽到這,即使心中早就猜測到了這結果,此刻還是不禁嘆了口氣。
「娘,我要敗他為師。」
白琳兒緊緊抓著衣袖指了指安景道。
王曉溪聽聞看向了安景,她昨日也見到了樓象震身旁的劍客,雖然心中隱約知道這劍客的不俗,但是卻不知道他具體是何人。
「這位.......」
「我才疏學淺,恐怕不能收徒。」
安景淡淡的拒絕道。
他本身便不想參與其中這些瑣事,況且他自身還一堆麻煩,怎麼可能有心思教徒?
「我想敗他為師,娘。」
白琳兒拉了拉王曉溪的衣袖道:「只要你讓他教我,我一定好好學習。」
王曉溪也是有些犯難,摸了摸白琳兒的腦袋。
樓象震看到這微微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王曉溪是她看著長大的,如今白群身死,而王曉溪生下的又是白群之女,未來誰也不知道會如何,對於任何人來講都是一個不小的麻煩。
「樓前輩,我們走吧。」
安景說道。
兩人繼續向著山門外走去。
王曉溪摸了摸白琳兒的腦袋,心中無奈嘆了口氣,原本她的意思是想要讓她拜入樓象震為師,保她性命無憂。
突然,樓象震腳步一頓。
安景看到這,他知道樓象震動了惻隱之心。
樓象震輕輕吐了一口氣,「我鬼谷派確實需要一個衣缽傳人,若是日後我重振了玄門,也需要一個開山大弟子。」
說到這,樓象震拿出一本書冊,「這上面是鬼谷派的基礎劍法,你讓她先修煉吧,等到日後我回藍河宗的時候,再傳你後續武學。」
王曉溪看到這,心中激動無比,連忙道:「快,快拜見師父。」
「師父在上,請收徒兒一拜。」
白琳兒被王曉溪摁住了後背,直接跪倒在地。
........
雲華道,一片密林當中。
「這天羅地網真是了得,我只是出手了一次,便暴露了行蹤。」
一個身材臃腫的女子踩在枝椏之上,急速向著遠處奔去,心中疑竇暗生。
「咻咻!」「咻咻!」
這時,數道銀色的飛箭飈射而出。
整個密林頓時被劍雨籠罩,那女子雖然看似臃腫,但是身軀卻是異常的靈活,左右躲閃之下,直接避開了所有的利箭。
這人正是被天羅地網發現的檀雲。
瞬息間,周圍出現了數個銀字捕頭和兩個金字捕頭。
「你們幹什麼要追我?」檀雲看到玄衣衛頓時知道不妙,但面上卻是強裝鎮定的道。
「為什麼追你?」
其中一綽號下山虎卞敬道的金字捕頭冷笑道:「魔教之人,人人得而誅之。」
檀雲內力運轉而起,手中摸向了腰間的浮屠劍:「誰說我是魔教之人,你放屁!我是玉衡劍宗的弟子。」
卞敬道高聲喊道:「玉衡劍宗的弟子?你報上名字來我聽聽?」
說著,他也是對周圍幾個銀字捕頭示意了一眼,幾人也是向著側面包圍了過去。
檀雲乃是魔教人宗護法,對於江湖當中高手自然瞭若指掌,當下眼珠一轉,便高聲喊道:「玉衡劍宗秋萬霞大弟子劉璐聽過沒?」
「這個自然聽過。」
卞敬道聽到這,喊道:「你真的是劉璐執事?我們乃是玄衣衛的,你若真是的話,可以隨我一同去雲華城據點一趟確認身份,若是錯了,我等必定登門謝罪。」
檀雲微微一怔,柳眉一豎,若是跟他們去了玄衣衛據點,那自己就成了瓮中之鱉,萬萬不能去。
「她是假的,給我上!」
下一刻,卞敬道高聲呼喝道。
「嘩啦啦!」「嘩啦啦!」
頓時,埋伏在四周的銀字捕頭迅猛衝來,刃光閃爍,寒氣逼人。
「鏘鏘鏘!」
檀雲也是抽出了浮屠劍,頓時一道道冷光襲去,三個三品的銀字捕頭直接被震退。
「卞兄,這是夜雲劍法,好像還真是玉衡劍宗的劍訣。」
看到這劍法,卞敬道旁邊的金字捕頭李子夏連忙道。
卞敬道低喝道:「老子半年前才見到過那劉璐執事,此人相貌美艷,身材高挑纖細,怎麼會是你這個醜八怪!」
「我等一起上,直接剁了這個魔門醜女!」
聽到卞敬道的話,檀雲怒火中燒,險些一口血被氣了出來。
以前別人最多叫她魔門妖女,何曾叫過她魔門醜女。
「今日,你們都別想走了!」
檀雲知道自己身份暴露無遺,一把震散了堆在身上的棉絨,隨後一劍向著卞敬道刺了過去,失去了身上的束縛,她比方才還要靈動了三分。
原本只想裝做一個普普通通的人,竟然被你們如此侮辱,那好,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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