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表演班的女生,也是今天下午籌備節目的時候特意學了一下,突然整這麼一出,還真有點重返上世紀70年代的感覺,這種復古活動,男生們覺得很新鮮,女生們也覺得有趣,大傢伙都有互動,賀天然感覺這種氛圍還挺好。
能跟女生接觸,那肯定是天大的好事,一個個摩拳擦掌,只是隨著事態的發展,眾男生不,或者說就賀天然這個班的男生,逐漸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
怎麼那群女生淨教表演班的男生呢?
表演系的人想要內部消化也就算了,別專業的女生也往那邊蹭,寧願女生跟女生跳,也要擱著一大群相貌不出眾,但怨念極深的幕後專業男生們原地乾瞪眼,這算咋回事?
他們算是想明白了,原本以為自己的狼,現在回過了味兒,其實女生也不是什麼素食動物,人家也盤算著呢,最後誰吃誰都不一定。
賀天然彈著一些舒緩了音樂,負責任的進行著伴奏的工作,他笑眼看著場上發生的一切,胡岳壯起膽子邀請了同是戲文專業的女生,結果被慘遭拒絕,信心備受打擊。
蔡決明一雙丹鳳眼,雖不是表演系的,但相貌也過得去,而且他勝在能侃,將幾個女生逗得樂不可支後,如願邀到佳人共舞。
讓賀天然感到意外的是黎望,作為導演系的才子,加上文弱的長相,他肯定是不缺舞伴的,只是此刻與黎望攜手的人並不是溫涼,而是另一個管理系女生,兩人打打鬧鬧,看樣子感情很好,期間黎望不小心踩了那個女生一腳,女生反手就錘了他一拳,這小子還笑嘻嘻地不敢有脾氣。
賀天然不經意地看了看不遠處,被幾個表演系男生邀請的溫涼,見對方臉上保持著笑容,言談中說笑得體,不見半分異樣,男孩不由心想,可能是自己誤會她跟黎望的關係了?
夜晚明月清朗,篝火邊的男男女女羞澀又熱烈。
賀天然將眾人神態一一收進眼中,此情此景,一些難忘的回憶湧上心頭,賀天然悄然嘆息,克制著自己不再去想,手中不知不覺,彈出了一曲《貝加爾湖畔》。
多想在某一天,往日又重現。
悠揚的音樂跟隨著潮汐涌動而傳盪,岸邊少年少女的篝火,照亮了整個夜晚。
「如果艾青在身邊就好了」
不知道怎的,賀天然心中思念更濃,情緒傳遞到了音樂中,變得更加深情了些。
有伴的人們跟隨音樂或笨拙,或輕靈地舞動,沒伴的人也漸漸沉浸在了樂曲之中,耳邊燃燒的木柴噼啪作響,夜愈發深沉,眾人也安靜地享受著這一刻。
幾首曲子彈完,之前的男生接替了賀天然伴奏的活兒,他交出了吉他站起身,正好也想著去看看自己烤的地瓜熟了沒有,別到時候被人偷吃了,而這時,恰好一個聲音叫住了他。
「賀天然,要不要一起跳支舞,我教你啊。」
男孩回頭一瞧,竟然是拜玲耶走到了他身邊,主動說道。
兩人的互動引起了許多人的關注,雖然之前很多男生都邀請過這位明星學姐共舞,但都被她以剛才太累,想要暫時休息一會為由而推辭掉。
如今她休息也休息夠了,現在主動邀約,是拿賀天然當成擋箭牌也好,還是真心邀約也好,這都足夠讓人羨慕眼熱。
「學姐認識我啊?」賀天然聽對方叫出自己名字,驚訝問道。
拜玲耶左右看了一眼,小聲道:
「認識啊,女生班裡很多人討論你,特別是這一屆表演班的學妹,當初藝考的時候,你似乎對她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拜玲耶口音很好聽,她普通話說得很好,只是一些語氣轉角難免帶著一些XJ口音的特色。
賀天然想起了那次聯合考試,摸摸鼻子,沒有深究,他笑道:
「學姐,我會跳的,不用教了」
「噢?那不是更好了!」拜玲耶開心道。
賀天然一愣,本意是婉轉拒絕的他,只能是面帶歉意道:「學姐,不好意思啊,我」
就當他準備拒絕時,拜玲耶忽然伸出手,做了個邀請的動作。
這個動作讓一直默默關注兩人的同學們興奮無比,起鬨聲乍然四起,調笑與打趣之聲絡繹不絕,賀天然心頭恍惚,他想起了此刻還在大學城的曹艾青,如果她知道自己跟另一個女生跳舞,即便嘴上不說,心裡也一定會不開心。
可是一個女生,當眾邀請一個人共舞被拒絕,應該是件很沒面子的事吧?
賀天然猶豫不決,但幾秒之後,他還是毅然決然地搖了搖頭
「學姐,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我女朋友氣量很小的,她要是知道肯定會不開心,而且就算她不知道,我內心也過不去。」賀天然淡淡說著,臉上不由浮現出笑容。
曹艾青氣量是不是真的小,賀天然不清楚,不過想到開學時,她滿腹幽怨地看著自己,時不時可憐兮兮地說些「你們學校女生真漂亮呀」「聽說男生上了大學都會撒了瘋的玩兒,是不是真的啊」之類的話,賀天然就知道她很沒安全感。
明明沒安全感的應該是自己才對吧?
糾結肯定也糾結,只是比起突如其來的美女垂青,賀天然更珍惜自己好不容易才追求到的愛情。
拜玲耶收回手,好像不知如何安放,她難為情道:「沒有,是我沒搞清楚狀況,太突然了」
賀天然朝她禮貌笑笑,走回了原來的位置。
他倆的對話的聲音不大,只是任誰都看得出來,方才賀天然婉拒了拜玲耶的邀約,這時男男女女們看他的眼神都發生了略微的變化。
「呼~」
賀天然坐在地上吐了一口氣,拒絕一個美女的邀請其實還蠻不容易的。
「賀導兒你這是啥套路啊?欲情故縱?」
一旁一直落單的胡岳悄咪咪地靠了過來,推了推眼鏡,雙眼來回在拜玲耶與賀天然那兩人之間來回打量,小心猜測道。
賀天然從火堆里掏出自己烤熟的地瓜,然後飛快的丟到一邊等地瓜涼下來,他搓著被燙著的雙手,道:「沒有啊,就是欣賞歸欣賞,不過還是保持距離吧,我有女朋友的事兒你又不是不知道。還有,別討論這事兒了,對別人影響不好。」
胡岳聽完,整個人像傻了一樣的半張著嘴巴,半刻後才吐出一句:「賀導兒,想多了吧?跳支舞而已啊」
賀天然一頓,沒說話,胡岳悻悻然走開了。
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可是拒絕誘惑最好的方式,不就是將未發生的苗頭及時扼殺嗎?
賀天然撕開冒著熱氣的地瓜皮,自顧自地吃了一口,他自己也想不明白剛才的處理方式是不是過激了一些,只是他並不後悔這麼做。
這時,賀天然注意到有幾道視線看向自己,他先發現的是黎望。
這位才子跟那位剛才一起跳完舞的女生坐在一起,兩人都望向自己,然後私語了起來,黎望見賀天然發現,微微朝他點點頭。
還有就是拜玲耶,此刻她正教著一位教官跳舞,偶爾視線掃過,就會跟賀天然不經意撞個正著。
然後,還有一道目光,賀天然不敢去看。
如此又過了一個小時,篝火晚會很快在一陣嘹亮的軍歌聲中結束,男男女女好不容易湊到一塊,自然是三五相約回歸軍營,賀天然幾個因為被嘎子哥發現從食堂偷了幾個地瓜出來,從而被罰著負責熄滅篝火。
蔡決明因為自己的口才,今晚收穫頗豐,跟幾個女生有說有笑地求著賀天然與胡岳幫個忙,自己先送女生回寢室。
而胡岳也好不容易在最後跟自己專業的一個女生搭上線,正在關鍵時刻,不能鬆懈,所以這件事,就落在了賀天然一個人的頭上。
媽的,地瓜偷是一起偷的,吃也是一起吃的,現在見色忘義,多損吶。
賀天然對此也沒什麼脾氣,在兩人屁股上狠狠踢了一腳,放他們離開。
花了一刻鐘的功夫,將篝火熄滅。
賀天然就這樣趕著月色,獨自一人走在了返回軍營的路上。
而就在忽然間,在這靜謐的夜晚,一道宛若海妖一般的縹緲歌聲從不遠處傳了過來,歌聲輕輕柔柔地傳進了賀天然的耳中,他身體一怔,下意識停下了腳步,豎起耳朵細細聽去,歌聲里認真唱著的,正是自己方才彈奏的《貝加爾湖畔》。
「多少年以後,如雲般遊走,那變換的腳步,讓我們難牽手。這一生一世,有多少你我,被吞沒在月光如水的夜裡」
賀天然緩緩靠近那歌聲的源頭,月色灑向海面泛出點點的幽藍,他的心潮也隨著海浪潮漲潮退,在他視線可及的範圍之內,在海邊的一塊礁石上,坐著那個讓少年熟悉不已,卻又陌生至極的姑娘。
溫涼徐徐的低吟淺唱著,賀天然走來的腳步踩在沙礫上,發出細碎的窸窣聲響,女孩停下歌聲,她側過頭,帽子被她放在了手邊,海風吹過她已不算短的頭髮,幾縷髮絲掛在她的唇邊,眼角,她伸出手,輕輕捋了一下,露出泛著月白色的面容。
賀天然似是遮掩地輕咳一聲,走到礁石旁:「咳~剛才怎麼不見你唱歌啊?」
溫涼緩緩收回視線,含笑道:「那你剛才怎麼不跟學姐跳舞呢?」
這是兩人自藝考之後的第一次對話,而兩人都默契地沒有回答對方的問題。
半晌後,還是溫涼先開了口。
「要不,一起坐一會?」
「嗯」
賀天然兩步跨上了礁石,坐在溫涼的旁邊。
「暑假過得怎麼樣?」賀天然問道。
「難得清閒下來,好吃好玩好睡,你呢?」溫涼回應著。
「我?」賀天然笑著低著頭,然後又抬起,沉聲道:「假期漫長得不像樣子,感覺像做了一場很長很長的夢。」
少年很疑惑,在那場如夢一般的未來里,他確實做了自己所有力所能及的事情,他見到了未來的自己,也成為了那個未來的自己,當經歷過所有不幸後,他好像確實原諒了那個背負著罪業的溫涼,他以為,這就是那個使她墮入輪迴的心念所在。
可是當賀天然重新睜開眼,世界又一切如常,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記憶里,還是有個短髮女生曾出現在他的生命中,幫助他,愛上他,最後引導著他走向了一個光明的未來,直至消失不見
一切都沒變。
最終,賀天然還是沒弄清楚,這段感情的因果,究竟是從何而起。
溫涼見賀天然陷入沉思,她揚起頭,雙手撐在身後。
「之前翻朋友圈,發現你跟曹艾青終於在一起了,恭喜你啊。」
「終於?」
「啊也許在我看來,你們之間的感情七拐八拐兜兜轉轉,不過結果是好的就行,而且我也有預感,你們遲早會在一起的,畢竟這也算是你的夙願嘛。」
「是嗎,謝謝啊」
面對溫涼的祝福與解釋,賀天然也不知道該不該繼續這個話題,氣氛有點微妙。
「你你跟黎望處得如何?」
「黎望?」溫涼眨眨眼,顯然不清楚為什麼他會突然提到這個名字。
「對啊,當初你幫他看榜也好,聯合考試那會也好,感覺你們之間挺有戲的。」
溫涼聞言,抿嘴輕笑起來。
「不是啦,他跟我是培訓班的同學,而且人家有女朋友,就是之前一直坐我旁邊,後來跟他跳舞的那個女生,我跟你說,別人未來可是模範夫妻,甜蜜著呢。」
賀天然撓撓頭,這誤會可鬧得有點烏龍,不過溫涼的話反倒是提醒了他,他隨即問道:
「對了,你跟我說過,你是隱約記得未來的事情的吧?」
溫涼一頓,不自然地點了點頭。
賀天然有些迫不及待,但又來不及措辭地磕巴說道:
「那那你記不記得你就是未來的那個你是怎麼重生的?」
「『她』既然都沒告訴過你,那我就更不會了呀」溫涼給出一個是是而非的理由。
賀天然一時語塞。
溫涼望著熒藍斑駁地海面,出神地輕聲說道:
「反正都過去了呀,現在大家都能不虧不欠地好好生活,這不是最好的結果嗎?」
賀天然啞然失笑,半晌後學著女孩的樣子,雙手撐在身後。
「是啊沒錯好好生活,就是最好的結果了。」
男孩忽然有些懂了當時溫涼在電玩城找到自己說出那番話時的心情,所謂的「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不外如是。
「不知道也好啊。」
賀天然從礁石上站起,他愜意地抻了抻身子,嘴裡嚷了一句,
溫涼仰頭看著少年,笑著問道:
「其實,我一直都很好奇一個問題,但之前問出來的話,又覺得有點唐突,會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嗯?你問,我現在做好準備了就不算唐突。」
賀天然抖索了一下精神。
溫涼猶豫了一下:「你現在還會想『她』嗎?或者,還想見到『她』嗎?」
「呃這確實是一個會讓人誤會的問題呢」
「對吧」
賀天然俯視著地上的姑娘,兩人對視了片刻,相視一笑。
「很多時候,我都很想你」賀天然這次的言辭中,沒有了之前對於主語的刻意區分,他真誠道:「我也知道,想要見你並不難,但是每當我明白自己要見的你,跟想起的你,並不是同一個你時,我就希望少見你一面,讓腦海中的那個你,存在得久一點。」
「唉喲~~~挺痴情的嘛。」
溫涼對於這個答案貌似很滿意。
「不過現在不用了,你應該懂我意思吧?」賀天然聳聳肩。
「明白,拜託~不用含蓄強調你有女朋友這一點,你在我眼裡就一般般吧,平平無奇。」溫涼很不客氣地調侃道。
「嘿,我當你是在誇我了。」
賀天然抿抿嘴唇,「既然你都問我這種問題了,那麼我也想問一個,只是一會麻煩您發揮一下演技,帶入一下劇情,行不行?」
溫涼笑道:「你先問。」
「如果你還是未來那個你的話看到我現在這個樣子,最想對我說什麼?」
這個問題,是賀天然在那場如夢似幻的未來里,最想問溫涼,可最後也沒問得徹底的問題,儘管那個美麗的女人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都在述說著同一個答案。
溫涼一怔,隨後緩緩地站了起來。
「她會拉著你滿世界炫耀的,就像你現在對曹艾青做的一樣」
「啊?」
賀天然還沒反應過來,忽然臉上就感受到一股柔軟的觸感,他整個人僵在原地,眼前的溫涼抬起了手,動作輕柔地撫摩著他的臉頰。
月色下,只聽有人在痴痴絮語,眼中有無限柔情:
「其實,沒有什麼是最想說的話,如果硬要說些什麼把情緒表達出來,可能就是捨不得。捨不得離開你,捨不得讓你難過,捨不得你把我忘得太快,明明就是我先參與到你的生活里,一點點看著你的改變,所以也更加捨不得捨不得把這麼好的你,讓給別人」
耳邊那繾綣痴情的傾訴鑽進了賀天然的心裡,男孩的理智瘋狂的催促他立刻退後,可他的感性卻死死纏住了他的雙腳,因為那些字句里,充滿了「捨不得」
不過,比賀天然理智更加清醒的,是溫涼收回的手。
晚風中,兩人都紅了臉。
「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賀導兒,夠入戲了嗎?」溫涼不自在地打趣道。
「咳戲有點過了啊。」賀天然也毫不天然地回應著。
溫涼一聽,從礁石上跳下,她雙手一背,留個賀天然一個背影。
「沒意思,走了!」
賀天然摸了摸臉,就聽走出一段的腳步聲停住,溫涼扭過頭,看著他。
男孩瞬間放下手,說道:「拜拜拜。」
溫涼不置可否,又走出了一段,停住,回望。
「呃要不然我送送你?」
「不用!不麻煩你!」
溫涼撂下一句,又再次走出七八步,停住,沒再回頭。
賀天然朝她背影,喊了一句:「回去小心點兒,晚安。」
溫涼這才轉過頭,臉上綻放出一個笑容,嘴裡好像也說了句晚安後,她緩緩走遠。
也不知道自己跟她究竟是在幹什麼,賀天然一屁股重新坐下,苦笑著搖搖頭。
手邊,溫涼的帽子還沒拿走。
賀天然撿了起來,恍然大悟
她剛才是想拿帽子,但不好意思回來?
賀天然哈哈笑了起來,身體後仰,整個人躺在礁石上,眼角都笑出了淚。
天空中,皎月溫柔,賀天然笑累了,望著月亮發愣,他想起了一句話,嘴裡低喃:
「月亮啊月亮」
說到這裡,他又好像忘了那句話後頭的內容,只能重複著最開始的那一句。
「月亮啊月亮」
番外先欠著各位,寫了三千字刪了,主要還是沒找到合適的節點下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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