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貴洞府內,周采采修煉完後,洗完澡,換完衣裳,在東隅的丹室里,將髻上的碧落空歌釵插下,放在榻邊的桌上,自己躺上石榻,和著毯子。
丹室的門外,三尺左右的燈柱上,燃著千年不滅的龍鬚燭,燈柱頂端是內空的雕籠,龍鬚燭就被放置其中,底部又注入了龍脂。散發出來的光線,是藍色的,溫暖地漫入室內,在白玉鋪成的壁面上反射,柔和的光線溢滿了屋子,但並不明亮,有若月光。
周采采側著身子,枕著玉枕,毛毯蓋在了肩上,兩隻手合攏放在枕上頰邊,看著桌上的玉釵,輕輕的道:「大哥哥?」
玉釵內,傳來少年的聲音:「嗯?」
小姑娘沒有說話,就這般靜了一會兒,又甜甜地道:「大哥哥?」
少年又應了一聲。
就這般數聲過後,釵內小天宮裡的少年疑惑地想:「她這是怎麼了?」於是便從碧落空歌釵里鑽出,認真看去,只見采采已是睡著。
她那清麗的小臉蛋,泛著紅霞,眼睫微微的晃動,也不知是不是在做著美夢,花瓣一般的嘴唇嚅了幾下,夢囈一般的,輕輕的念道:「大哥哥……」
原來是在做夢啊?少年心想。
夢裡面都在喚著「大哥哥」,也不知她這做的是什麼夢?
等一下,為什麼她一直喚著我?
少年寒毛開始豎起。
一出山就掉懸崖,掉下懸崖撿到寶,現在更是輕鬆升級,收了小弟。
按照主角定律,難道她接下來是準備……開、後、宮?
喂喂,就算開後宮也別找上我啊,我可是有女朋友的……
***
數日之後——
翡罪城北宮,城主江霸立在階上。怒容滿面。
「看來這些人果然是活得不耐煩了!」他怒哼一聲,滿臉殺氣。
「鬼目軍師」龐欣立在一旁,躬身道:「那夜竟然會被『砍山人』項蟹逃了,實在是大出意料的事。項蟹這人,實力雖然談不上有多高,但他的俠名,是他一刀一槍掙出來的,在江湖上,可以稱得上是一言九鼎。如今他在外頭,直指大少爺就是『霧袍紅魔』。更言有周家的姐兒和小公子作證,江湖上已有許多人開始受他蠱惑,再加上一些暗有所圖的幕後黑手推波助瀾,與我翡罪城有關的許多罪證,被一件一件的挖出。短短的時間裡,我翡罪城已被視作商洲一霸,這般下去,不管從哪個方面來看,對我等都極是不利。」
江霸道:「你有何主意?」
「鬼目軍師」龐欣道:「項蟹的幾個弟兄是死在我們手中。他與翡罪城的仇恨已經結下,無論如何都不能再留。而項蟹指稱大少爺就是『霧袍紅魔』,主要的人證便是周家的姐兒和小公子,這兩個孩子也必須除去。如今風聲已經傳開。想要完全消除外頭的懷疑,基本上已經是不可能的事,但只要這幾個關鍵人物一死,他們縱然懷疑。沒有證據,又能奈我何?」
江霸陰陰的道:「早知道,應該先把那兩個小畜生滅了。」又問:「只是要找到那兩個孩子。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有何主意?」
「如果五大洲上,各種謠言此起彼落,王朝正值多事之秋,我翡罪城大有可為之處,斷不能因為這點小事,浪費大好時機,」龐欣道,「敝人有一計,必可將周家的姐兒和小公子誘出,只需這般這般即可。」
江霸道:「但那些暗中與我為敵之人,必會趁機鬧事。」
龐欣道:「城主莫非忘了二少爺暗中所練之鐵血飛騎?此時不用,更待何時?只要將這些敢與城主作對之人,一網打盡,日後城主才能趁著天下紛爭,一統商洲。」
江霸略一額首,然後仰天長嘆:「也罷,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周演兄弟,愚兄雖然重情重義,奈何你的孩子偏要與我為敵,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大義滅親了!」流下幾滴淚來。
……
***
周采采與周星姐弟兩人離開了富貴洞府,在江湖上逛了兩天。
在這兩天裡,到處都有人談論著翡罪城大少爺江槐峰便是「霧袍紅魔」的事,顯然,對許多人來說,這個消息實在是太過令人震驚,若不是說出此事的,乃是讓人信服的「砍山人」,只怕說出來都不會有人信。
正如孫炎所說,這個世界,有好人,有壞人,像青胡老人、郟永安、閃益成這樣的偽君子固然數不勝數,但真正的俠士同樣也有許多。而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砍山人」項蟹在江湖上,確實也結識了許多與他一般,好打抱不平的俠士。
只是,隨著江槐峰就是「霧袍紅魔」的事傳揚開來,以往翡罪城所做的許多罪惡,也在一夜之間被人挖出,並以極快的速度傳遍整個商洲,真正的有心之人,都能看出這多半是翡罪城的敵人在暗中使力,不過話又說回來,單憑翡罪城城主表面與神盤莊莊主兄弟相稱,暗中卻設計陷害,甚至連神盤莊莊主託付給翡罪城的兩個孩子都差點慘遭毒手這樣的為人,便已讓許多人不齒,更何況這些被挖出來的醜事,經多番查證,無一不是確有其事。
不過對於周采采和周星兩人來說,現在更關心的卻是另一件事。
此刻,翡罪城城主已是公然撕破了臉,宣稱他已收集了大量與神盤莊謀逆有關的罪證,這些罪證一旦送上就城,神盤莊莊主周演必定會被凌遲處死,而與周家有親戚關係的,也正被官府大批搜捕入獄。
得知此事後,姐弟兩人又氣又急。
孫炎略一沉吟,卻道:「這是誘你們出來送死的伎倆。」
周采采道:「大哥哥……」
孫炎道:「你們的父親既已被送入京城,怎麼處置他,已是朝廷說了算。朝廷那種地方,勢力交錯,你們的父親到現在都還沒有問斬,其中必定涉及到各種角力。翡罪城再怎麼厲害,終究也只是地方一霸,不客氣的說,朝廷若真的要殺你們父親,隨時都可以找出一堆藉口,哪裡還需要他們來找什麼罪證?就算真的讓翡罪城收集證據,翡罪城既已收集完畢,應該悄悄的送遞京城才是,怎會把這種事,弄得滿城皆知?可以想見,這種消息,根本就是故意宣傳開來,給你們兩個聽的。項蟹指稱江槐峰為霧袍紅魔,關鍵性的證據便是你們兩個,若沒有你們,翡罪城也不會落到人人喊打的地步,他們這是欲除你們而後快。」
周采采道:「大哥哥,那我們現在該怎麼做?」
孫炎道:「他們欲除你們而後快,那你們呢?」
周采采、周星齊聲道:「當然是要除他們而後快。」
「那還等什麼?去除掉他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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