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安世沉吟道:「朱兄,你得幫我一個忙。帶著人,運糧食去,想辦法將一些人帶回來」
朱金眼睛一亮:」公子想要購置奴婢?」
「啊」張安世一臉震驚。
朱金道:「公子果然很有生意頭腦啊,現在松江、蘇州一帶,人如草芥,這奴婢的價格暴跌,許多人莫說是給銀子,只要給一口飯,她就肯跟你走。」
張安世臉上表情肅然了幾分,認真道:「我不管你怎麼樣,你把人先救了。不如這樣,棉布我先交貨給你,就不必先急著結算了,你拿著銀子去松江和蘇州一趟,到最後,我們再進行結算。」
朱金想了想,卻猶豫著道:「其實人力適可而止即可,這世道,糧食比人金貴。」
張安世怒視他一眼:「老子說話,有你他娘的說話的份?」
不得不說,張安世的話還是很有效果,朱金立即三緘其口,只是道:「小人去辦,嘿嘿小人知道怎麼做了。」
說罷,二人道別。
朱金這邊,張安世倒是不擔心,這傢伙再狡猾,也不敢在他的面前耍馬虎眼,歷朝歷代都輕賤商賈,朱金這樣的人,在見識過了張安世的手段之後,已經清楚張安世的能量了。
和張安世合作,可能是賺錢多少的問題。
可不和張安世合作,或者對張安世陽奉陰違,那麼考慮的就是生死的問題了。
熟悉的長街上,一個護衛正如老僧一般在此站定,紋絲不動。
這個時候,身後一陣細微的腳步聲。
一隻手正準備往他肩上拍下,護衛猛的神經緊繃,下意識的握刀,猛地一轉身,隨即,目光便落在一個嬉皮笑臉的少年身上。
「哈哈」張安世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呵呵地道:「是我,沒想到吧。」
護衛臉色稍稍緩和,手上緊握刀柄的手放鬆了下來。
張安世道:「你是奉你主人的命令在這裡等我嗎?」
護衛定定地看著他,點頭。
張安世道:「算起來,我也好些天沒見那老兄了,有事要談,你肯定沒想到此次是我自投羅網。」
護衛:「」
張安世又道:「你一直在這裡等?為什麼不去找我?你家主人顯然也不是省油的燈,想要四處搜尋我,應該也不難吧。」
護衛沉默了一下,道:「我家老爺只命我在此等候。」
張安世嘆了口氣,道:「看來老兄也想見我了,哎我也很懷念他,身邊的兄弟一個個凋零,只剩他這老傢伙了。」
護衛臉抽了抽,沒說話。
很快,一輛馬車過來。
張安世還在念念有詞:「你說別人家的護衛,都是那種一看就很兇狠的樣子,大大咧咧,你為啥總是沉默不言,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護衛這樣做是沒有前途的,換做是我,就捋起袖子來,把自己胳膊上的肱二頭肌露出來,再見人都瞪著眼,一副很兇殘的模樣,走在大街上,人見人怕。如此一來,大家一見你就曉得你一定是個高人,走到哪裡,人家不要給你長工錢?」
「護衛還需要有一個技能,就是要善於和人溝通,你別小看做跟班,這裡頭有大學問呢,你半天不憋出來一個屁,怎麼教人曉得老兄的威名?」
張安世連珠炮似的說了一大通,可護衛卻依舊抿著唇,惜字如金。
這讓張安世很氣餒,乖乖地登上了車。
這一次又出了城,馬車來到了河畔邊,就停了下來,只是並沒有見到那位老兄的身影。
那護衛只告訴張安世,讓他在此耐心等候,已經有人去通報了。
張安世百無聊賴,足足等了一個多時辰,耐心消磨乾淨,正要發火,遠處,卻見有人騎著一匹通體通紅的駿馬疾馳而來。
不是那老兄是誰?
朱棣到了張安世的面前,翻身下馬,今日不知是什麼原因,朱棣興高采烈的樣子,見到了張安世,尤其的親近。
「來郭得甘,看看這匹馬,如何?」
張安世不高興的心情,總算在朱棣的話語裡轉移了注意力。
打量著馬,他懵逼地搖頭:「這馬咋了?」
「哎呀,這可是一匹好馬,你曉得不曉得,為了尋訪這麼一匹馬,可是我走了十幾處塞北的馬場精挑細選來的,全天下不敢說萬中無一,卻也絕對稱得上是千里駒。」
張安世嘖嘖地道:「不錯,不錯。」
「送你了。」朱棣大氣地道:「這是我至愛之物,當今日的見面禮。」
張安世想也不想就搖頭:「不要。」
「為何?」朱棣有點糊塗。
張安世嘆息道:「雖說這是你的心頭好,可我不喜歡馬呀,再說這馬越厲害,我越騎不得啊!我喜歡騎溫順的駑馬,或者驢子和騾子也成。」
朱棣:「」
朱棣有點懵了,說實話,他以為只要是男人,就沒有人可以拒絕寶馬的誘惑。
張安世嘆口氣道:「其實如果你當我是朋友,不用送馬也可以,折現便好,現在我正好有點窮,手頭緊。」
朱棣瞳孔收縮:「手頭緊?那我的銀子呢,當初不是給了你三萬兩銀子?」
「啊這個,說到了銀子,我倒是想起一件事,老兄,你叫什麼名字啊?你是我的大股東,我還不知你名諱呢?」
「不,我們先將銀子的事說清楚。」朱棣這時候有些急了。
這才幾天啊,送了這傢伙三萬兩現銀,口口聲聲說要帶他發財的,可才幾日功夫這傢伙居然就說手頭緊了?
張安世道:「你到底叫什麼?大丈夫怎們能無名無姓,藏頭露尾,你看我叫郭得甘,我就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話說到了這個份上,朱棣稍稍猶豫,最後帶著一點點心虛道:「我叫鄭亨。」
「鄭亨?」張安世不由道:「武安侯鄭亨?」
「你也知道?」
張安世點頭道:「靖難功臣嘛,我怎麼會不知道?失敬,失敬,久仰,久仰。」
朱棣只唔了一聲,表情有一點點的不自然,不過他很快想到了正經事:「好了,少說這些,你那火藥是怎麼回事?」
「火藥?」張安世其實已經知道,朱勇這些傢伙將火藥的事都推到了郭得甘的身上。
沒錯還是他自己的身上。
像武安侯這樣的軍中頂級武臣,不可能不知道。
張安世便笑嘻嘻地道:「鄭老兄,你想要我的火藥藥方?」
朱棣很直接地點頭:「這藥方用處甚大,當然要來討要。」
張安世便笑道:「你這老兄鬼得很啊,想拿我的藥方去邀功,到了皇帝老子面前,就是大功一件。」
朱棣臉抽了抽,沉默片刻道:「你就當是這樣吧。」
「真想要?」張安世道。
朱棣道:「這是當然,你怎的這樣囉嗦。」
張安世急了:「現在是你求我,竟還這樣的口氣,你甚至不願叫我一聲大哥。」
大哥
朱棣突然覺得自己的腦袋承載量過高。
普天之下,還沒有人敢對他說這樣的話。
朱棣便瞪著他,罵道:「入你娘,給便給,不給便不給!」
朱棣膀大腰圓,像小雞崽子一樣把張安世拎了起來。
不過顯然他還尚存理智,又將張安世原封不動地放下,張安世驚魂未定,立即畢恭畢敬地使了一個倭式鞠躬:「對不起,我沒大沒小,以後再不敢啦。」
朱棣努力平抑了自己的怒火,接著便道:「這火藥的藥方,關係重大,並非是我一己之私向你討要。你這小雞娃子,還敢做我的什麼大哥,你呼我為兄還勉強接受。」
「可你也沒稱過我為弟啊。」
朱棣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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