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揚在茶館裡待到太陽落山,才回到家中,便遭到了娘子宋雲珊無情的白眼。
一頓晚飯,二人坐在方桌對面,相對無言。
徐揚倒是想先開口緩解目前的尷尬,但前幾次碰壁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此時卻是不知該如何開啟一個話頭。
宋雲珊見徐揚欲言又止的模樣,乾等了許久也不見徐揚憋出一句話來,秋水般的雙眸不滿地瞥了他一眼,皺著秀眉淡淡道:「聽聞相公今日與人賭鬥了?」
他尷尬笑著,說不出話來。
又聽宋雲珊說道:「相公與人小賭一番倒是無妨,卻不該不尊師長,要知陳老素來待你如子侄,許多學問都是他指點你的,相公怎麼能對陳老不敬?」
徐揚見他沒有抓著賭鬥一事不放,悄悄鬆了口氣,解釋道:「許多細節娘子你有所不知啊。」
於是他將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與宋雲珊解釋了,其中有關他不屑陳老說書的細節自然是省略掉了,只是將事情改成了陳老當時對自己有些小誤會,而茶館裡眾人瞎起鬨罷了,尤其是自己義正言辭拒絕以青樓花酒為賭注,這等高大上的形象當然是要大誇特夸一番。
果然聽了徐揚解釋,宋雲珊緊皺的秀眉舒緩開來,似笑非笑地打量徐揚一眼,「相公可有把握能寫出令人信服的話本?」
徐揚並未回答,嘴角揚起,神秘一笑,輕輕點了點頭。
他這幅神秘莫測的模樣令宋雲珊更好奇了,不由再次追問,靈動的雙眸中滿是疑惑。
徐揚心中竊喜,暗想果然還是個未滿二十的少女啊,雖然早已扛家中重擔,但少女青春燦爛的一面卻是不會輕易更改的。似前世這般年紀還在大學的象牙塔中呢,以前在他眼中也只是個啥都不懂的小姑娘,難道重生之後,還應付不過來?
「哈哈!」
越想越是高興,徐揚一下沒忍住笑了出來,見宋雲珊不解地望著自己,笑道:「雲珊,家中晚飯過後便沒有什麼節目嗎?」
「節目?」宋雲珊搖了搖頭。
「就是晚上空餘時間,咱在家中閒著也是無聊,不如找些樂子,快活快活,開心……」
話音截然而止,他發現隨著自己說下去,宋雲珊的臉色是越發難看了,轉念一想便知道是自己剛才有些得意忘形,說的話讓對方產生了某方面誤會。
真是冤枉,徐揚敢對天發誓,方才話語中絕對沒有任何不良齷蹉思想!
「咳咳,娘子,我的意思是吃完晚飯閒著也是無聊,相公給你猜幾個謎語吧?」
宋雲珊面色稍緩,微微頷首,美目瞥了徐揚一眼,暗想他若是再說些渾話就懶得搭理他了。
徐揚捏了把冷汗,生怕自己真惹惱了宋雲珊,以至於錯過今日拉近二人關係的好機會。方才提出猜謎語只是徐揚情急之下胡亂說出口的,卻也不好隨意敷衍過去,只能見招拆招。
幸好徐揚還記得幾個有趣的腦筋急轉彎,對付沒見過世面的古代姑娘應該是不在話下。
當下略微思索一番,便開口說道:「娘子,相公我先考你一道題。籃子裡頭有六個饅頭,有六個孩子一人拿了一個饅頭,可為什麼籃子裡還有一個饅頭?」
宋雲珊原以為他又要胡說八道,不料徐揚還當真問出一道謎語,她秀眉微蹙,開始認真思索起來。
只見她精緻的睫毛微微闔動,柳眉一緊又一疏,似是想到了答案,卻又立即被自己給否定了,思索了良久,仍舊是摸不著一絲頭腦,靈動的明眸中閃爍著不解與疑惑。
徐揚在一旁靜靜看著,沒有說話,心中卻很是得意,想不到一道腦筋急轉彎就把宋雲珊難住了,如此便是成功的第一步。
半晌,宋雲珊仍舊是想不出答案,無奈搖了搖腦袋,把目光望向徐揚。
徐揚微微一笑,道:「其實這答案也很簡單,只是娘子你繞進了死胡同,一時沒想出來罷了。娘子你想輪到最後一個孩子取饅頭時,籃子裡不就還剩下一個饅頭,那孩子直接取走了籃子不就行了?」
宋雲珊一愣,櫻桃小嘴微啟,瞬間便想通了,即是埋怨自己思慮不周,又是無奈這取巧的謎語,於是輕輕哼了一聲,鳳眼半是埋怨半是風情地白了徐揚一眼。
徐揚像是受了極大的鼓舞,轉眼間又想到一道題,繼續笑道:「相公再出一道題給你試試,家中若是有一隻狗它一直未清洗過,可它為何從不生虱子?」
宋雲珊凝思一會,不確定道:「許是那隻狗生了生麼古怪的病?」
「非也,非也。」徐揚面帶微笑,微微搖頭。
宋雲珊接連猜想了幾個答案,可都未曾答對,秀眉緊緊蹙在一起,別有一番風情。
過猶不及這一點徐揚還是知道的,若是再不告訴人家答案,估計娘子當真是要不願搭理自己了。
「唉,看來雲珊你又是想岔了,狗為何生不出虱子?那是因為狗它只能生出小狗仔,怎麼可能生得出虱子呢?」
起初宋雲珊還沒反應過來,半晌才明白此「生」非彼「生」,忍不住「撲哧」一笑,迷人雙眸隨著朦朧遠山般的雙眉微微彎起,煞是好看。
那嫣然一笑仿佛是冰雪消融,滿室的光華好似全部匯聚在宋雲珊一人身上,是那般迷人,那般明艷,看得徐揚雙眼都快直了,緊緊盯著佳人,一刻也不肯鬆開。
回眸一笑百媚生,後宮粉黛無佳人也不外如是。
宋雲珊感慨道:「倒是許久沒有和哥哥這般有說有笑了。」
徐揚心頭一震,印象中宋雲珊在成親之後已經許久未曾叫過自己哥哥了,想不到今日竟會真情流露。眼下卻也不是傷感往事的時候,提及以往不開心的事反而不美,是以徐揚撇開話題,繼續說起了謎語,不久便又深深吸引住了宋雲珊。
二人一問一答,有說有笑,時不時發出陣陣笑聲,相處的很是愉快融洽。
可徐揚卻是心中苦惱,他前世也沒能記住多少有趣的腦筋急轉彎,若是再繼續說下去,只怕胸中存貨支撐不了多久,若是原形畢露可就糟糕了。
是時候找個藉口結束今日的飯後節目了。
他心思一動,含笑道:「之前的謎語多半是些取巧的,算不得真本事,接下來我出一道難題。」
「娘子,假使咱家中有一隻會下金蛋的鵝,你會怎麼做?是要將那鵝賣了,還是將金蛋賣了,或是有別的法子?」
家中財務都是宋雲珊管理,且豆腐作坊也是她在經營,是以對這些買賣上的事情倒很熟悉。她靜靜思索一會,回答道:「若由奴家來看,賣了金蛋更好,但若是金蛋可以孵出能下金蛋的鵝,那便留下金蛋,再生出新的鵝,如此循環往複方能獲得更多。」
徐揚撫掌笑道:「娘子當家作主久了,看事情就是精準,照你那般做的確會獲得更大利益。不過嘛,此法卻不正確。」
宋雲珊略微思量一番,又提出了兩種法子,仍舊是不對。
瞧見宋雲珊飽滿嫣紅的雙唇緊緊地糾結在一起,別有一番風情,徐揚忍不住吞了口唾沫,假正經咳嗽了一聲,認真說道:「這道題的答案其實頗為簡單,只要去取一隻木盆,在木盆中裝滿冷水,然後往自己頭上狠狠倒去,待自己腦子清醒之後,再問自己,這世上會有下金蛋的鵝嗎,這世上可會有這種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說完,靜靜看著宋雲珊。只見她明顯一怔,萬萬沒有想到竟會是這種答案,雖說是有些荒謬,可仔細想來又不失其道理,這世上又怎麼會有下金蛋的鵝。
「雲珊,其實這不只是一道簡單的猜謎,其中蘊含了諸多道理。世人總幻想有不勞而獲之事,可終究只不過是幻想罷了,便如我考科舉,若是不埋頭苦讀,妄想中舉總是一個笑話罷了。」
說罷,徐揚雙目望向遠方,淡淡嘆了口氣,語氣中滿是寂寥。
宋雲珊站起身來,施了一禮,道:「相公說的是,奴家受教了。」
「天色不早了,相公尚可以看會書,奴家明日還要去作坊,便先回房歇息了。」
看著宋雲珊婀娜身影漸漸遠去,徐揚不復之前高大的模樣,瞬間萎靡下來,深深嘆了口氣,苦笑道:「有個善解人意的娘子就是好啊,相公我可肚子裡可真是沒料了,咱下次不說腦筋急轉彎了,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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