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隱入山中,天色徹底暗了下來。
徐家小倆口用完晚餐後閒聊了一會,原先徐揚老是挑些個有趣故事來討好娘子,今日不知怎地滿嘴仁義道德。
宋娘子一時很不適應,詫異地盯著他,想不明白為何往日油嘴滑舌的相公變得如此正經,不禁又多打量了幾眼,才發覺徐揚眼神若有若無閃爍,好似在躲避些什麼。宋雲珊只道他有心事,不著痕跡地試探幾句,然而徐揚顧左右而言他,並未正面回應。到得最後,宋雲珊輕哼一聲,略帶埋怨地瞪他一眼,便不再搭理回自家房間去了。
見宋雲珊已經關上房門,徐揚鬆了口氣,兩輩子第一次做這等事難免有些緊張。事實是前世他倒是做了,可也沒人管他,畢竟仍舊是單身漢。如今情況卻是不一樣了,家有嬌妻美娘子還要出去尋花問柳,的確有些說不過去。然而徐大秀才捨命陪君子,既然已經答應下來可不能失信於人。
他等了約莫有半個時辰,直到宋雲珊房裡燈光暗下沒了響動他才悄悄出了自己屋子,極為輕巧地將房門合上。然後躡手躡腳地走到院子門口,往後瞧了幾眼沒察覺到異樣,才將院門輕輕打開,不聲不響地溜了出去。
徐揚這是去做什麼?
事情其實是這樣的。今日午後徐揚與李大海被人當作流氓追了好幾條街,等他倆坐在草地上準備緩口氣時出現一名縣衙官差。當時徐揚低著頭沒有看見那人相貌,真以為這衙役是來逮捕他們的,頓時被嚇了一大跳。抬起頭來一看,才發現眼前之人不是那黑炭臉趙四還能是誰?
趙四根本就不是來追捕他倆,而是有事情要與二人說道,哪知道叫了半天也沒人應他,只能跟在他們屁股後頭瞎跑。最為烏龍的是起先追著徐揚跑的幾人追了沒多久便不追了,在他們想來趕跑了淫賊便好,又何必再去追趕。於是乎就剩下趙四一人一邊叫喊一邊追著自家的兄弟,到後來趙四實在跑不動了倒在路邊休息,休息完以後才見到坐著草地上的徐揚和李大海。
鬧了半天二人竟然是被趙四狂追,氣得徐揚、李大海破口大罵,都快把那黑臉用唾沫洗白了。
趙四在狂風暴雨中苦苦支撐,等二人不再大罵才道出來意。他此次來是告訴他們,之前因為徐揚等人曾經幫過春花樓老.鴇一個小忙,一直沒機會答謝,便準備在今夜招待一番。
李大海聞言猛地跳將起來,哪還有方才氣喘吁吁的虛弱模樣,湊到趙四身邊確認了消息,兩隻銅鈴大眼簡直是化作了兩隻大紅燈籠。
說實話,徐揚也想去春花樓逛逛,前世影視劇里見慣了青樓,內心還是很好奇的。可一想到家中還有那般美貌無比的嬌娘子又猶豫起來。
還是李大海夠兄弟,為徐揚找到個好法子。追雲酒樓不是還缺迎賓小姐嗎,厚道人家的姑娘哪裡酒樓門口拋頭露面、搔首弄姿,只有青樓的風塵女子才幫得上忙。
徐洋一想,對啊,我與兄弟幾個是去青樓招迎賓小姐,是為了追雲酒樓,而不是一己私慾,這又有何不可?內心一旦產生鬆懈便一發不可收拾,他毫不猶豫答應下來。
所以此時天色已黑,徐相公悄悄摸出家門是為了去青樓找個合適迎賓小姐,可沒有任何不堪思想。
再說徐揚出了自己院子走了沒幾步就遇到了李大海和趙四,李大海不無埋怨道:「動作咋這麼慢呢,徐老大往日裡你可是說出來就出來的,可不想今晚這門磨蹭。」
那是前任徐揚,不是我這愛妻愛家的好相公,徐揚心道。
他往四周張望一眼,道:「怎麼馬豐還沒來嗎?」
趙四答道:「算了,別等馬蜂窩了,那廝說要是天黑了還沒有現身就意味著今晚不出來了。」
李大海嚷嚷道:「還說什麼廢話,哪一回馬豐不是這樣,真要成書精了。不過就算他去了春花樓也只會坐那聽聽小曲,那人悶得很,老大你又不是不知道。」
徐揚「哦」了一聲,也不再多說,與二人勾肩搭背地向春花樓進發。
夜色下的青昌城少了些許白日裡的熱鬧,多了幾分別樣的靜謐,大街小巷上行人寥寥,各家燈火也是逐漸熄滅,唯有河道旁的林立樓閣燈火通明,歡聲笑語伴著脂粉飄香,仿佛黑夜始終不曾來臨。
一行人來到春花樓門前,見著門口的鶯鶯燕燕正對著來往過客拋眉弄眼,嬌聲滴滴,眉眼皆情,甚是撫媚。
三人之中尤以李大海最沒骨氣,見了漂亮姑娘便忘了東南西北,邁開步子就要往裡頭鑽進去。在他動身剎那,徐揚一把將李大海拉了過來,惡狠狠瞪著他。
李大海摸不著頭腦,疑惑地瞧了瞧徐揚,順著他目光望去發現在不遠處的角落裡蹲著兩個小鬼,仔細一看正是小耗子與張小順。李大海霎那間明白過來,原來徐老大誤以為是他帶來了這倆小子,趕緊解釋道:「不關俺的事,那倆小子不知道怎麼來的。」
徐揚卻根本沒理他,快步走到兩個小子面前,問道:「你們倆怎麼來了?」
張小順一見是徐揚便低著腦袋不說話,想著找個地方開溜。還是小耗子說出了實情:「我是在發傳單的時候認識這小子的,這傢伙各種旁敲側擊想知道青樓到底如何,我經不住他死纏爛打就把他帶到春花樓外頭見識見識嘍。」
徐揚意味深長地笑道:「張小順不錯啊,半夜裡偷溜出家門來這煙花之地,不怕你爹娘揍你?」
張小順結巴道:「我……我就在外頭看看新鮮。」
「瞧夠了沒?瞧夠了就快點回家。」
張小順本來還畏畏縮縮的,聽到徐揚讓自己回家,頓時就來了氣:「哼,不守信用,不是答應了帶我一起去春花樓的嗎!」
「這……」徐揚被他抓住把柄,不知該如何反駁,瞧見春花樓門口呆站著的趙四,突然靈機一動,指著趙四說道:「看見了沒,那是縣衙的官差,今晚我們是來抓人的,危險之極,你小子快回家別在這礙手礙腳。」
說罷又給小耗子使了個顏色,讓他把張小順帶走。
張小順垂下腦袋輕微「嗯」了一聲,卻在黑暗中偷偷一笑,心中又有了主意。
徐揚又囉嗦了幾句,見這小子終於服軟便轉身離去,與李大海二人匯合一道進入那紙醉金迷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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