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媽媽是最終兵器 44節上

    「……為什麼,我的話語總是那麼容易被人曲解?我明明沒有小覷各位的意思……」米迦勒微偏著無辜的臉兒內心不禁犯起滴咕,她經常覺得是不是自己中文練得太差,不然為何和中國人說話都彷佛像中間堵了面牆似地,先是不把她當回事,而後又被她嚇得快半死,難道就不能加減取個平均,大夥一塊兒站在同個水平面上良性互動嗎?

    鄭洞國見這名嬌小的指導官絲毫理不清自己為何容易遭人誤會的癥結點,神情似乎頗為煩惱,他當下不自覺哈哈笑了出來。這世上要找出不會被米迦勒扮豬吃老虎的楚楚可憐給騙過去,又或者不會被羊皮底下竟是只比大野狼還恐怖的霹靂嬌娃給嚇唬住的人……有這種人嗎?

    「指導官!那只是我一時的權宜之說,為了把人給趕出去罷了,妳大可不用在意!身為總統特使,我反倒蠻好奇,妳究竟是如何越過解放軍重重包圍潛進長春?別客氣,快請坐!」鄭洞國相當爽朗地一翻掌指向會客沙發,臉上堆滿善意。

    少女聽了,微笑頷首,但她並沒有立即坐上位子,而是先將腳邊兩張「半茶几「用纖細的左右手稍加小心拎起,水靈的目光四下盼了盼,身子一轉,走到室內一個不怎顯眼的角落。

    接下來,她的舉止並沒什麼太大的意義,僅是純粹把自己惹出的殘局稍加收拾,僅是如此,非常地一目了然,但不知為何,卻怔怔著實地令室內這名久經戰亂死里來死里去的沙場老將,內心霎時翻湧起一股格外說不出的糾結。

    彎下身,米迦勒態度謹慎的,簡直像是在安撫一具不存在的孤魂神靈一般,一雙巧手穩穩噹噹,將兩半沈木遺骸妥善堆置在房間邊邊的一角。

    靜謐而安詳,無語而莊重。

    「日子,明明可以過得很單純,無需紛紛擾擾,這是連小狗小貓都知道,很簡單的事情唷。可是為什麼偏偏人類就是弄不懂呢?「少女平淡的作為,好似薄薄透了那麼點兒禪機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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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令,關於脫離共軍包圍圈,很抱歉,下官並不曉得是否有其他特殊管道,因為我是直接飛過來的。」米迦勒在沙發端坐好後說。

    「飛?可是大房身(機場)不是已經落入解放軍手裡,城內的自由馬路(機場)和新皇宮(機場)廠房小跑道短,又受制敵軍遠程炮火控制,一般飛機根本沒辦法正常起降。」鄭洞國坐在另一張單人沙發,兩人相隔的空間正是原本那張木茶几擺放的位置。

    「司令,我不是「搭飛機「,而是「自己飛過來「的。」米迦勒似乎很仔細地想將兩者區別開來。

    「所以我才要問!到底是什麼樣的新型飛機能越過匪軍重重炮火順利降落,我知道載妳來的機器或許不叫做『飛機』,但總該有個那樣能飛天的東西……」鄭洞國大概以為美軍將新研發的先進飛行載具起了其他名字。「不叫作飛機,而是別的……對了!譬如「航天飛機「!早前聽說美國人正是想做出這種比飛機還要驚人的稀奇玩意兒,假使長春守軍也能弄到一架,說不定就能夠……」

    鄭洞國臉上不禁浮現坐困愁城以來久違的容光煥發,他興致勃勃,正企圖追問「航天飛機「,這份象徵現狀逆轉的神奇載具下落。倘若能取得任何一樣自由進出長春的有效交通工具,那麼,當前膠著的戰事說不定就能顯露一絲曙光。他對這樣的可能性懷抱著滿滿的期待。

    只可惜,事與願違,非常遺憾,事實的真相,正誠如米迦勒所言,她真的—「是自己飛過來的「。

    冷不防,米迦勒嬌小的背脊像幼苗瞬間生成大樹一般呼嘯一聲!兩片雪白羽毛所構築的璀璨翅膀「嘩「地浮涌而現,亭亭玉立、穠纖合度,一雙羽翼輕柔豐滿渾然天成,活脫脫正是少女姣好軀體的美麗延伸。

    「呃……好吧!這比任何千言萬語都還來得有說服力。」鄭洞國呆望眼前這番天女下凡的華麗景致,臉頰無可奈何地直直抽搐兩下,雀躍的心情與熱度頓時跟著極速驟降,冷冷心寒地淌涼了大半截。難道所謂的「航天飛機「,居然不是用來載人的大型運輸裝置,而是為了讓士兵們自個兒飛上天作戰的武器裝備?

    鄭洞國不得不打消利用「航天飛機「反攻的主意,因為少女的「航天飛機「看來是沒法擔負起由境外運送大批救援物資,又或是將城中百姓全送出城的重責大任。

    他扶著額頭深深嘆了口氣,期望越高失望便越大,這落空的感覺還真不好受。

    「那麼,總統托妳帶的口信是什麼?如果只是單純的鼓勵慰問,說老實話,我並不是很想聽。」鄭洞國意興索然,這快半年來,中央空投的激勵信函已經多到塞滿他一整箱抽屜。盡寫些守軍有多為難多犧牲多奉獻;政府有多努力多設法多痛心,寫來寫去都是堆沒幫助的漂亮話,光看都讓人覺得疲累,更遑論說出口。

    米迦勒收回翅膀,輕聲說道:「司令,事情並非您所想的那樣,總統托我帶來的,是十分要緊的軍事戰略,您在此的決定,勢必將影響不久之後國軍東北會戰的成敗存亡,進而左右整個國家未來的大局發展,是非常關鍵的事,下官認為您非得聽聽不可。」整段內容乍看之下迫在眉睫,只是,這番「十分要緊」的話透過少女口吻來詮釋,一概不見諫臣的焦躁憤慨、惴惴不安,反倒更像一名學校老師正對著自己學生循循善誘,耐心勸導似地。

    「戰略?總統已經擬妥打開長春僵局的辦法了嗎?」鄭洞國眉梢一挑,心理踏實了些。姑且先不論米迦勒恍若把課堂和沙場置錯時空的說話方式,「面授機宜「這樣稍微振奮人心的消息,可遠遠比老美那一拖再拖,永遠叫人望穿秋水的軍事援助要來得靠譜許多。

    「是否能夠成為長春解圍的一道良方,這必須端看司令您是怎麼想?」

    「妳這話什麼意思?」鄭洞國趕緊先給自己內心上了劑強心針,免得待會兒滿腹期待又不意讓這姑娘給落了個空,弄得自己萬念俱灰,生不如死。

    「總統一共提出兩項方案,只是,不論司令您最後選擇其中哪一項……」米迦勒胸口略微起伏,面無表情的神色有那麼一瞬間,好似深切真實地閃過一抹淡淡的憂愁。「下官認為,對您個人而言,都將會比死守長春來得更加艱難。」

    「哼!」鄭洞國不以為然,不屑地笑了笑。「打仗還有什麼好艱難不艱難的,「統統都很艱難啊!「」他語末的音色十足動了慍怒。

    「指導官,恕我直言不諱,妳可有率領師級以上部隊進行大規模作戰的經驗?」

    米迦勒搖搖頭。

    「妳去過緬北嗎?」


    米迦勒搖搖頭。

    「「妳可知道在高山林密河流縱橫雨季泛濫的原始叢林和敵人拼命殊死搏鬥血肉橫飛是什麼樣的滋味「?」

    米迦勒不說話了。

    鄭洞國停下質問躺回沙發椅背,一個深呼吸,試著舒緩舒緩體內激動不已的複雜情緒。天底下有哪個指揮官下決定是里外不煎熬的?士兵們拋頭顱灑熱血又何嘗不是往我的心裡頭淌。艱難?呵!沒真正深刻體會過「艱難「這兩字究竟有多沉重的人才會隨隨便便把「艱難「脫出口!說到底,儘管身手再怎麼了得,這姑娘終究閱歷尚淺,不曉得帶兵用兵之苦。這話果真要訓起來,一天兩天也罵不完。唉~瞧她模樣單純,我也不忍心太過苛責,有朝一日,假使這孩子有機會成為一名總攬大局的決策者,我想,她是會明白今日一時自以為體恤的溫良善意,其背後究竟是有多麼地傷害人。

    一會兒,恢復冷靜的鄭洞國語調平穩地對米迦勒說:「指導官,妳儘管放心。既然是戰爭,犧牲肯定在所難免,縱使艱難,桂庭也是得熬過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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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熬過去?如果之前同我說話的將軍們也全都能熬得過去,那我想我也用不著如此悶在心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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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迦勒暗自吐出一縷感嘆,隨即正色道:「總統的第一項方案是—不計任何代價,長春全軍掩護鄭司令和新編38師退至瀋陽。」

    「……」鄭洞國聽了當場一愣,一時有些摸不著頭緒。「總統這番指示,總該有個合情合理的考慮,我這一動員可是拿整座長春軍民的性命在豪賭,閃失不得。指導官,無論如何,我都必須要求妳和我解釋一下這背後的原由是什麼?」

    「回稟司令,據中央得到的確切情資,共軍主力近日將大舉南下北寧路(注1),若是作戰廳估得沒錯,他們的目標,十之八九是錦州。」

    「所以,現在是長春全軍向瀋陽突圍的好時機?」

    「不盡然,司令想必也深知,目前東北國共兵力懸殊,少了二十萬主力,解放軍依舊能擺出十幾萬陣仗圍困長春,更何況,長春和瀋陽之間,四平、開源一帶亦有縱隊布署,司令假使一廂情願,希冀全軍撤退,那恐怕,會比登天還難。」

    這比喻從妳口裡說出來實在不是很貼切,指導官!妳長著翅膀,要登天可是一點兒都不困難吶!鄭洞國臉上一絲莞爾,緊接他念頭一轉,猛一回神,這才深深恍然驚覺,老校長(蔣中正為黃埔軍校第一任校長)的構想是有多麼的要不得。他急著連忙確認。「指導官!總統的意思,該不會是要我犧牲除新38師外的所有部隊,讓他們去和匪軍拚到死吧?」

    米迦勒微微頷首,口吻一貫淡定。「是的,總統期望各部隊都能以必死的決心,與解放軍進行「最後「的殊死搏鬥。」所謂的「最後「,自然是指人類咽下最後一口氣的「最後「。至於如此死法到底值不值?連米迦勒也不甚明了。這種主觀意識,想知道的話,大概僅只能詢問屆時那些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當事人吧!

    鄭洞國面色一陣鐵青。「這豈不是平白無故要我底下的官兵們成了神風特攻隊!?」

    「怎算平白無故?凡戰者,以正合,以奇勝(注2)。假意突圍,其實進攻,撤退的僅有裝備最精良的新編38師,其餘人員全部留下,在四平、開源一帶另闢戰場與共軍一決生死,若是做得好,這場騷動說不準能吸引北寧路部分敵軍注意,以確實削弱瀋陽和錦州夾擊對方主力的困難度。」米迦勒既然身為總統囑託的信差,一定程度亦必須肩負起說客的職責。「若要說官兵們的犧牲是白白浪費,那只有一個可能,就是當本應取勝的戰役落得一塌糊塗時,他們的犧牲,才算是真正被浪費。」少女道貌凜然,她言下之意,自是對這一年來國軍兵敗如山倒的強力批判。那些該打贏的仗,全部都輸掉了,失去的近百萬將士,難道不也是神風特攻隊?

    這番話,一針見血,鄭洞國不由得睜睜倒抽了一口氣,他也曉得國民政府於東北的經營會走到這步慘澹田地,他們這些上層指揮官難辭其咎。共軍會如此靈活近乎奇蹟似地連續施展圍點打援(注3),不啻意味著我們國軍指揮體系已經嚴重脫序?

    「照妳這麼說,總統對於東北,還是存有一定程度的把握?」鄭洞國問道。

    「是的,總統有把握。」米迦勒口吻顯得有點兒照本宣科。總統特使總不能自滅總統威風吧!縱使違心,也非得說得斬釘截鐵不可。

    鄭洞國輕笑一聲,在他看來,米迦勒的彆扭,不完全是出自於對總統拿回東北主導權的悲觀使然,更根深蒂固的,應該是對於國軍整體的種種弊端不再抱持多餘的虛浮幻想。一想到此,他不禁滿心蒼涼。很多迫切的問題往往不是一朝一夕能夠獲得解決,偏偏老天爺又不願意多給國民政府一點喘息改革的空間,內戰一打起來,老百姓期待的安居樂業又得壓後了,唉~現在回頭看來,趕走曰本鬼子反倒比治國來得容易,這光景對中國人民豈不是一大諷刺?

    「是的,總統有把握。不過交付到各個將軍手裡,就不見得那麼有把握了,妳何嘗不想這麼說,是嗎?」鄭洞國自我解嘲,隨興替米迦勒附上一條但書。

    米迦勒端看司令,不置可否。她可以為總統的策略辯解,然,假使要她連將領們的勾心鬥角患得患失也一併出言維護,那又另當別論了。

    「指導官,老實說吧!妳提的這條路我不能走。」鄭洞國見少女默不作聲,也不願多刁難,他耐心解釋道:「首先,要我棄大軍於不顧自己逃走,這我辦不到;再來,士兵如果知道這趟出去分明是去送死,是為了替38師作掩護,那士氣肯定會盪到谷底。指導官,今非昔比,假使眼下面對的,仍是強占中國的曰本人,我們長春守軍尚可奮不顧身,至死方休。但,如今明擺著是中國人自己斗自己的內戰,很多弟兄都不曉得現在當兵到底是為了混些什麼?軍心浮動,對輸贏的執著也就變得可有可無無所謂了。

    我這麼說妳能理解嗎?一旦發現在戰場上生存無望,願意投降的人,會遠比願意留下奮戰的人還要來得多得多。士兵不是知識分子;不是學者;也沒幾個念過完整的書,他們不會弄得那麼清楚,能夠明白分辨民主和共產之間的差異。在這個對日抗戰結束的當下,許多官兵只求政府能照顧他們;能讓他們溫飽;讓他們有尊嚴地衣錦還鄉。至於其他,反正都已是中國人自己當家,誰總攬大權都無妨,只要不是換成曰本人就好。很遺憾,這就是目前國軍內部存在的既定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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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北寧路:北寧鐵路的簡稱,縱貫遼西走廊,西起北0京,東至瀋陽,全長約890公里,沿線經天0津、塘沽、昌黎、秦皇島、山海關、錦西、錦州等重要城鎮。是連接關內關外的重要陸路通道。(節錄自遼西會戰(遼瀋戰役),作者:周明,知兵堂出版)

    (注2):出自孫子兵法兵勢篇。

    (注3):一種戰術,攻敵不得不救之據點,以吸引敵援軍,之後考慮是要殲滅據點之敵,還是反包圍馳援部隊,其要點是,一旦發現情況不利,我軍立刻脫離戰場,直指下一個敵不得不救之據點,如此反覆,敵部隊疲於奔命,處於被動,終將被殲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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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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