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擔心你。」
「我沒事,你到家了吧?」她問我。
「到了。」
「那你趕緊該吃飯吃飯,吃完該幹嘛幹嘛,別瞎擔心。」
不等我回句話,她急急地掛了電話。
我沒再給她打,想了想,由她去了,只要她貼身帶著鎮鬼符,保准出不了事,就怕她大大咧咧不當回事。
姑姑把菜熱好,一盤一盤端出來。
吃飯的時候,她還不停地沖我發牢騷:「你沒事別吃飽了撐的儘管閒事,把你自己管好就行,安安全全老老實實的大學畢業,好好找個工作。」
「我知道了。」
從小姑姑就教導我,不該管的閒事千萬別管,事不關已高高掛起就能混過這一輩子,或許是我天生異瞳的原因,她不止一次這樣叮囑我,唯恐我招惹上什麼禍事。然而,我覺得自己不是這樣的性格,如果換作是不認識的人,或許我可以不管那檔子閒事,可跟程馮馮認識這麼多年了,她的事我不能不管。
我埋下頭吃飯,姑姑往我碗裡夾了些菜,喃喃地問:「你的眼罩呢,你是不是現在不戴眼罩了?」
「我戴。」
她一臉不信,起身大步奔進我的房間,從我的背包里一陣翻找。
她找出眼罩,特意翻了翻裡面,見沒符,又沖我嘮叨起來:「鎮鬼符呢?」
「我給程馮馮了。」
「你給她幹什麼,你都自身難保,你還管她?」
我垂下眸子,被姑姑教訓一通,我連筷子都不敢伸了。
她翻箱倒櫃地翻出一張鎮鬼符,疊好塞進我的眼罩里,要求我時時刻刻都要戴著,免得再被什麼鬼魂纏上。
我點頭如搗蒜,怕她再嘮叨,當即就把眼罩戴上,乖乖地吃飯了。
……
這天晚上躺在床上,我沒完沒了地做噩夢,夢裡程馮馮總出現,她睡在浴缸里,赤~身裸~體,滿滿一浴缸不是水,全是殷紅的血。
我嚇醒了好幾次,每次平復了心跳睡著,又會做同樣的夢。
後半夜我幾乎嚇得不敢睡,瞪著雙眼睛盯著黑乎乎的天花板出神。
我以為自己可以堅持到天明,可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又迷迷糊糊地睡著了,我沒再夢見那個滿是血的浴缸,但程馮馮仍然在夢裡出現了,她站在我床頭,渾身濕漉漉的,手腕上是被刀子割破的傷口,紅肉外翻,血涌流而出。
她就那麼直愣愣地站在那兒,斜愣著腦袋死死地盯著我。
我再次嚇醒,滿身大汗,慶幸的是天已經亮了,外屋還能聽見姑姑燒香念佛的聲音,空氣中隱約飄著一股香火的味道。
我鬆一口氣,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有氣無力地下床。
去洗漱後,我準備把帶回來的衣服洗掉,姑姑卻把髒衣服都搶過去說:「這事不用你干,去寫作業。」
我愣住。
這周沒作業,四眼老師命都快保不住了,他哪有精力給我們布置作業。
姑姑的態度很強硬,儘管現在她在煮粥,並沒空洗衣服,她還是不允許我做這些家務活。
我無奈地回到房間,從書包里翻出一本書複習。
然而,我竟一字一句都看不進去,腦海中總閃現出昨天晚上做的那一串恐怖的夢。
不知道程馮馮還好不好,總感覺心裡有點不踏實。
我看了眼桌上的手機,猶豫了一下還是拔出了程馮馮的號碼,這麼早吵醒她,她會不會跟我發脾氣?
要不還是掛了吧?
嗯,掛斷,免得被她罵!
我正要掛機,對方接了,但是聽筒中傳出來的不是程馮馮的聲音,而是一個十分憔悴無力的女人的聲音。
「哪位?」
聽聲音像是個中年女人,我猜是程馮馮的媽媽。
「阿姨你好,我是程馮馮的同班同學,我叫四喜。」
她沒應聲,我問:「程馮馮是不是還在睡覺?她如果在睡覺我就不吵她了。」
本想就這麼掛了,哪知女人回了句讓我毛骨悚然的話:「她以後會一直這麼睡下去。」
「什麼意思?」
「馮馮自殺了。」
我震驚不已,心裡頓時一陣發毛。
程馮馮自殺?
怎麼會……
「難道是在浴缸里割腕?」我小心詢問,哪知對方很驚訝:「你怎麼知道?」
「我……我昨天晚上做了這樣的夢,感覺不太好,所以才打的這通電話。」
不知道她會不會相信我的話,但除此之外,我想不到更好的理由。
她嘆息一聲,告訴我葬禮的時候記得參加,我問她住址在哪裡,她在電話中告訴我。
我順手把地址記下,準備過去看一看。
程馮馮的魂魄一定還在那裡遊蕩不去,而且血玉里的那隻鬼肯定也在。
以我對程馮馮的了解,她怎麼可能自殺,一定是那隻鬼……
我這麼費勁心思地想要救程馮馮,結果她竟然就這樣死了?我難以接受這個事實,心裡頭忽然空落落的難受。
掛了電話,好半天我才緩過神來。
我必須過去一探究竟,我不能讓程馮馮冤死。
早飯都等不及吃,我急匆匆地奔出門。
姑姑從屋子裡追出來,沖我大喊:「你上哪去?」
「我有急事,你不用擔心我,我過一會兒就回來。」
「你吃了飯再出去。」
「我不吃了。」
很怕姑姑追上來把我抓回去,我幾乎是用跑的。
「四喜……」
姑姑的聲音已經聽不真切了。
在村口等到公車,我趕往縣城,因為對縣城的各個路段都不熟悉,下了車,我拉住一兩個路人詢問,他們全部給我瞎指路,最後把我都整懵了,甚至連自己在哪裡都搞不清楚。
最後,只能狠狠心,一咬牙叫了輛的士,這才成功抵達了程馮馮的住處。
程馮馮家是真有錢,住的是富人區的洋房別墅。
別墅院內已經停了數輛轎車,屋子裡有此起彼伏的哭聲傳出來,我猜程家的親戚聞訊已經趕來了不少,裡面一定非常混亂。
我把眼罩戴好,大著膽子上前敲門,門只是虛掩著,我剛敲了一下,門就開了一條縫。
我小心翼翼地把門推開,輕手輕腳地走進去。
屋子裡聚集著很多人,不論男女,大多都是中年以上年紀的人,他們個個神情悲傷,有的紅著眼眶,有的低頭在抹眼淚,個別又哭又喊十分誇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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