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江月綾到白梅縣來過年,一開始只是臨時起意,但她也為之做了不少的工作,不僅僅要給蘇墨父母準備禮物,也要給依梨的父母準備一些心意。
不過,江月綾送給依梨父母的東西比較簡單,只是尋常見的一些水果和牛奶,這自然是出自夏依梨的授意。
「這倒是……咱爸一向把面子看得極重,如果帶過去的東西太過貴重,他一定會認為是在瞧不起他的……」
「這就咱爸咱爸叫起來了,好像誰願意和你結婚了似的。」
夏依梨推了蘇墨一把,而後對蘇墨晃著食指道,「蘇墨同志,要是沒什麼事情的話,你現在就先回去吧。」
「啊……」
蘇墨皺眉道,「你們要單獨逛嗎?」
「我們三個很久沒一起見面了,敘敘舊很正常。」
夏依梨拉著路小柔的手道,「我還有很多話想跟小柔說呢。」
「那得小柔自己願意才行。」
蘇墨望著被夏依梨摟在懷裡的路小柔道,「如果不情願的話——」
「沒、沒事的……我也不能一直躲著依梨姐和月綾姐……蘇墨哥哥就先回去吧,晚飯幫我跟叔叔阿姨說一聲,就不吃了。」
見路小柔沒有明顯勉強自己的表情,蘇墨也就不再堅持,「那,需要我去接你們的話,到時候招呼我就行。」
「走吧走吧!趕緊回去寫代碼去!」
夏依梨揮著手同蘇墨告別,嘴上還喃喃念叨道。
「這個蘇墨哥哥……也未免太偏心了……我也想要像小柔一樣被蘇墨哥哥疼愛啊。」
「那你也得有小柔那麼懂事省心才行。」
江月綾倒是很樂意看到依梨吃癟。
「我……我覺得蘇墨哥哥只是和大家的相處方式不同,硬要說的話,我也很嚮往蘇墨哥哥和依梨姐、月綾姐的相處方式呀。」
路小柔比劃道,「就是那種……無拘無束,不會感到壓力的見面,會讓人感到很安心。我的話……我就會擔心我的表現會不會讓蘇墨哥哥討厭,我覺得蘇墨哥哥也會在乎自己在我面前的形象,所以往往都是會很拘束的……」
「嗯……」
江月綾和夏依梨望著路小柔,彼此又對視了一眼,而後便一起笑了起來。
「我們還真是……怎麼都會羨慕對方呢……」
「我就不一樣,我一點也不羨慕月綾你和蘇墨的親近方式,你太憨憨了。」
「你過分了啊!臭依梨!」
路小柔在一旁嘻嘻笑了起來,這正是她所喜歡的相處方式。
無拘無束,天真自然。
「那麼,咱們就一起向著目的地出發吧!」
夏依梨所指的目的地是正街里的一家奶茶店。
「這個地方這個地方……這就是我和蘇墨初次相遇的奶茶店噢,當時蘇墨還在這家奶茶店打工……」
夏依梨饒有興致地和江月綾路小柔講述著一些她們不曾知道的過去,路小柔和江月綾聽得也很入迷。
「他那個時候原來那麼憨憨……現在就完全是鬼話連篇,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你教壞了。」
「那是他自己長本事了,我哪有這麼會啊,我本來也是第一次……」
夏依梨說著說著,逐漸收斂了笑容,注視著杯子裡的奶茶道,「另外,有一件事,我考慮了很久,覺得是應該告訴你們了……那就是關於前世依梨的具體病情,你們也有這個權利知曉。」
江月綾和路小柔先是一愣,而後便靜靜地注視著夏依梨,江月綾溫聲道,「蘇墨……已經和你說了嗎?」
「嗯……不過不是他主動跟我說的,是我逼他說的,你們也別怪他沒跟你們細說。」
「沒……沒有。我不是這個意思。」
夏依梨抬頭望著江月綾和路小柔,「當然,你們也可以不要知道這個消息,那我就單獨告訴想知道這個的人。關於這個病,雖然是前世依梨所經歷的,但不一定會發生在我們身上,畢竟那樣的話重生就沒什麼意義了;除此之外,知道了這個之後,每天也會提心弔膽的……」
「沒關係……我可以承受的,」
江月綾點頭道,「因為我繼承著前世依梨的身體,也許就算患病,也只會是我一個人吧……」
「這話我不喜歡聽,你給我收回去。」
夏依梨踢了江月綾一腳,「你倒還不如大大咧咧怕死一些,我還能安心告訴你……」
「我其實……」
江月綾一臉認真地抿著唇道,「早就有心理準備了。」
從蘇墨先前的描述可以感受出來,前世依梨患的病症是一種不治之症——但如果是癌症這種,那麼早期發現的話治癒的可能性也越大;如果是心臟病這種先天問題,那麼早發現早治療也是可以解決一部分的。
「但是,蘇墨根本不對我們做任何預防保護動作,原因只有一個——」
江月綾柔聲道,「前世依梨的病,一定是哪怕提前知道了,也救不了的病……我說的沒錯吧?」
「明明平時就是一副傻傻憨憨的樣子,偏偏對這種事這麼敏銳……」
夏依梨無奈地笑著搖了搖頭,「漸凍症,前世依梨是因為呼吸衰竭而去世的。」
「一直躺在病床上,但是本身又具有意識……那確實是漸凍症的症狀。不過,她走得也太快了些……我看電視裡很多人明明患了漸凍症也是能活很久的啊……」
江月綾說著說著聲音就變得有些哽咽起來,眼眶也已經濕潤了——
猜測終究只是猜測,但最壞的想法被證實,多少也會讓人感到有些恐懼。
但對於月綾而言,並非單純因為死亡的恐懼,才會讓她的聲線顫抖地如此厲害。
她不想離開某個人的身邊。
但她更不想看到的是,某個人重複著過去的痛苦,前世的悲戚。
一向喧鬧著的三人頓時陷入了難得的短暫沉默。
因為,無論說些什麼安慰打氣的話都顯得蒼白無力……
相顧無言,彼此卻又有著百轉的思緒。
就在這個時候,路小柔主動將手放在江月綾的手背上,輕輕地摩挲起來。
這讓江月綾感受到了一絲溫暖。
柔弱,卻強有力。
這份溫暖也仿佛是在提醒著江月綾,無論發生什麼事,她都不需要一個人去承擔一切。
「嗯……咳咳,那個……」
江月綾抹了抹鼻子,「依梨你也真是的,突然把氣氛搞得這麼壓抑幹什麼……我們今晚難得的聚會,應該不是只為了聊這件事吧。」
夏依梨點頭微笑道,「那是當然……咱們不是還要給蘇墨挑生日禮物嗎?還有啊,要問問小柔事後的心得體會與感受……」
「誒誒……那種感受就不必——」
「不要那麼見外嘛,小柔……你要是發現了蘇墨的什麼弱點,可別私藏著不告訴我嘛……」
「我……我沒有呀……我不會的……」
思考可能到來的危難是愚蠢的。
人總有一天會死。
也許是幾十年後的自然病逝,也有可能是明天的飛來橫禍,只是這樣的區別而已。
珍惜眼前的幸福時光,是她們當下唯一需要重視的事情。
把該做的事情都做了,所有的心愿全部實現,哪怕最終還是無法避免,至少也能沒有遺憾地體面道別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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