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服了,他們的替身使者都這麼會折磨人嗎?」
喬蕎拎著一隻大頭怪嬰踉踉蹌蹌向我走來,一臉的生無可戀。
「你出來就出來,能不能從背後出啊?」
「專門從肚子上爬,整的跟尼瑪剖腹產一樣,心臟不好能給你嚇死。」
「不過剛才你好帥啊,怎麼一瞬間就把門都打破了?你的替身能力不會是範圍傷害吧?」
喬蕎邊走還邊觀察這個替身,發現看不出什麼,就一臉嫌棄地捏碎了。
我打起精神:「我剛才在極度憤怒的情況下憤怒了一下,就開發出了我的特殊能力!我可以暫停世界的時間兩秒,在此期間只有我可以行動!」
然後抬了抬下巴:「那傢伙就是『饑荒』。別被她的外表蠱惑了,想想你的『剖腹產』再對付她罷。」
「好巧哦,我聽說有一個超強的替身使者,她的能力也是暫停時間。不知道你們兩個有什麼聯繫?難道真的有效果一樣的替身嗎?」
喬蕎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不過並沒有深究這件事,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解決這個控制了整個列車的邪惡替身。
我隱隱有些不安。
我放出自己可以暫停時間的消息,是為了威懾潛在的敵人、收服更多的部下,同時把權力牢牢掌握在自己手裡,不讓其他人有取代我的機會。
儘管我的真實身份沒有暴露過,但「暫停時間」的恐怖替身屬於一個為黑白兩道、善惡賢愚一律提供保護的邪惡教主,這件事同樣是名聲在外。
明明喬蕎此前只接觸過我派出的教派內替身使者,透露出的信息只是關於替身的基本情報,為什麼她會知道有這樣一個「教主」,甚至知道她的能力也是暫停時間?
我不喜歡這種超出掌控的情況。
「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像你這樣的殺手,死在你手下的人也不少吧?你殺死他們,和侵略者殺死你的家人,本質上有區別嗎?」
另一邊,喬蕎已經開始了她的靈魂質問。
看樣子她已經做好痛打這傢伙的準備。
「不錯,我就是要讓他們也體會同我一樣的絕望,這有什麼錯嗎?」
「既然世界是一個屬於強者的叢林,我又已經躋身強者之列,為什麼不可以對弱者予生予死?」
「你們口口聲聲說什麼愛與和平,可當我們被侵略者虐殺的時候,你們又在哪裡?」
我發現阿麥菈的漢話越來越流利了,她越激動,說的就越流暢,甚至連那拗口的外國人口音都一點點減少了。
這丫頭肯定早就會說流利的漢話了,她的詞彙量和邏輯能力,甚至比同齡的拆那孩子更強。
「幾天前戴斯叔叔還殺死了一個保護老弱婦孺的男人。為什麼同樣都不是替身使者,在我們遭受殘害的時候就沒有他這樣挺身而出維護弱小的人,也沒有侵略者能夠良心發現、覺得不忍?」
「為什麼都是沒有替身能力的弱者,也會誕生出如此巨大的分歧?」
阿麥菈的控訴帶上了哭腔,我能明白她的感受。
那個為了保護民眾而與「死亡」騎士戴斯作戰的老兵,給了她另一種答案。
兵士可以是屠殺她族人的侵略者,也可以是即便退役也願意用生命保護民眾的英雄。
她恨的其實不是強者的欺凌,她只恨為什麼侵略者沒有良心發現,只恨為什麼那個時候沒有一支正義之師擋在他們身前。
「所以我嫉妒得發狂,我仇恨這個祥和的國度,仇恨你們這些身處安全與和平中的人!」
我看得出來,阿麥菈只是一個十歲出頭的小孩,她說的話其實沒什麼邏輯。
前面還在用「強者支配一切」為自己的暴行辯解,後面就莫名其妙地開始埋怨沒有正義之師為迦南人主持公道。
不過她究竟想幹什麼?這些廢話是在拖延什麼時間嗎?或者說她還有同夥也在火車上?
「命運既然賜予我『饑荒』的力量,那我得不到的愛與正義,就讓這個永遠飢餓的替身為我奪來!」
聲嘶力竭的呼喊下,我敏銳地發覺阿麥菈的精神力在暴動。
密密麻麻的怪嬰從房間的四面八方湧現出來,在我們兩方中間的空地上凝結。
這個替身的數量如此龐大,虛幻的替身無數次疊加,居然匯聚成了肉眼可見的實體。
那些詭異的怪嬰伏在地上,後一隻的巨頭不約而同地從臀部塞進了前一隻怪嬰的腹腔,一環扣一環地組成了一頭瘮人的「人體蜈蚣」!
「餓,我好餓!」
「吃,不停地吃!」
「人體蜈蚣」發出密密麻麻的怪叫,我甚至分不清是哪張嘴在什麼地方嘶鳴,因為無數張嘴藏在無數個腹腔,都在毫無秩序地同時亂叫!
但在我眼中,這個替身的集結狀態儘管外貌無比可怖,其蘊藏的替身能量卻極其稀薄,完全就是個花架子。
如果不是因為我的體力剛剛恢復,害怕動手後露怯,我一定會在這個替身集結完畢前動手把它們砸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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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現在這樣也僅僅是噁心而已,這傢伙從被我們趕出體內的那一刻起就已經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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饑荒
破壞力:D 速度:C 持續力:A
射程:B 精密動作性:E 成長性: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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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型的「人體蜈蚣」猙獰地向我們撲來,喬蕎一個閃身就擋在了我的身前。
純能量體堆積的替身,還是這種力量嬌弱、不再有遠程特殊能力的替身,長相再恐怖也只是「伏靈咒印」手下的小卡拉米。
「人體蜈蚣」的頭顱在觸碰到喬蕎手掌的一瞬間就開始崩解,這種密度過低的替身甚至無法突破「伏靈咒印」本身的能量立場,連衝擊喬蕎的資格都沒有。
「bayyyyyy……」
「饑荒」崩潰的殘肢碎塊在地上掙扎著,努力地想要重新合為一體,但終究徒勞無功。
「按照我們的法律,像你這樣的孩子是不負刑事責任的。」
「但作為一個人,作為一個比你年長的姐姐或者阿姨,我有必要給你一個教訓。」
喬蕎走到了阿麥菈身前,毫不猶豫地一拳轟在了她的腹部,把她頂在了牆壁上。
這個瘦小的孩子頓時承受了無比的痛苦,渾身痙攣著滑落在地上。
替身使者已然落敗,接下來乘客們應該沒事了,我們也轉身離開準備休息一下。
或許是出於對迦南人的憐憫,我今天罕見地提不起殺心,那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饒她不死吧。
「站……住。」
微弱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我疑惑地轉身,發現阿麥菈居然掙扎著站起來了。
她還在為之前的一拳乾嘔著,但地上散落的「饑荒」碎片居然沒有消逝,反而在她堅定的意志下聚合為一團布滿裂痕的半透明肉瘤。
這孩子,居然還想繼續戰鬥?
強大的替身能量從左右兩邊湧來,我馬上意識到,這是「饑荒」把前後車廂里乘客的生命能量轉化為了自己的力量,在匯聚最後的攻擊!
僅僅是觸碰到那些匯聚而來的能量,肉瘤就迅速長出了人臉,然後是骨骼、心臟、肌肉!
這就是「饑荒」最後的殺招嗎?如果它寄生的生物足夠多,那麼它足以凝聚起比「戰爭」還恐怖的能量總和,輕易碾壓我們。
絕不能讓她得逞!
「你沒救了。」
喬蕎冰冷的聲音比我的行動更快。
她回身一拳就要打爆肉瘤的腹部,制止它消化這些能量。
然而近乎重生的「饑荒」力量也增長了許多,它雙手一扣,居然死死抓住了喬蕎的拳頭,而沒有被瓦解!
「你們漢人不是都喜歡捨己救人嗎?」
「只要你解除替身,讓『饑荒』吞噬你,我就放過列車裡其他人,包括你這個會暫停時間的朋友。」
「否則我會讓『饑荒』吸乾整部列車裡,所有乘客的生命能量,讓他們全部力竭而死!」
「站著說話不腰疼的漢人,你身為高貴的替身使者,會捨得為一群低等的凡人獻身嗎?我現在就揭下你慷他人之慨的面紗,讓你醜陋的靈魂無所遁藏!」
阿麥菈的精神力運用已經超過了極限,與她瘋狂的叫喊形成對比的,是她跪倒在地、四肢抽搐的身體。
我已經察覺到不對勁了,這孩子沒必要這樣做的,何況她的替身本就是被喬蕎克制的類型,現在的垂死掙扎也只是外強中乾。
我已經預感到了將要發生什麼,但我並不準備干預。
「看來你已經爛到骨子裡了……去地獄懺悔吧。」
被用全車乘客的無辜性命相要挾,喬蕎這次不可能再妥協了。
赤色的戰紋明亮起來,連喬蕎的眼睛都亮起了炫目的紅光。
替身能力全力施展,「饑荒」肉瘤人的雙手直接被灼燒成黑煙消散,阿麥菈的雙手也在一陣細密的骨骼碎裂聲中軟了下來。
看來我猜的沒錯。
在阿麥菈把全部精神力都注入替身,毫無保留地融合後,「饑荒」的究極體形態也有了一般替身的特徵:與本體同步傷害。
喬蕎雙手成爪,毫無阻礙地撕開了肉瘤怪物的胸膛,一把將那顆瘋狂跳動的心臟捏碎。
剛剛開始吸收能量的替身直接消散,那些被吸取的生命能量再次回到了乘客們身上。
雙手已廢的阿麥菈跪在地上,又失去了心臟的她拼盡全力後仰,使自己靠在牆上,不至於砸在地面。
失去心臟對人來說絕對的致命傷,即便是精神力強大的替身使者,不立即得到新臟器的填補也活不了多久。
「謝謝……姐姐。」
阿麥菈的眼神第一次這樣明亮,仇恨和瘋狂褪去後,只剩下一片澄澈。
「謝……我?」
喬蕎一愣,她後知後覺地發現,「饑荒」最後的掙扎居然沒有任何實際意義。
它在喬蕎的進攻下既不能自保,也無力吸乾乘客,它吸取的能量平均到每個人頭上甚至不如一顆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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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古拉是一個恐怖的魔鬼,為了驅使我,每天都在給我灌輸他那仇恨和殘忍的價值觀。但我其實是早慧的孩子,我在被他解救的時候就已經分得清善惡了。」
「然而德古拉的替身太過恐怖,還有很多強大的替身使者為他效命,我無法打敗他,也不敢暴露自己反對他。」
「由於我當時很幼小,他在我的心臟植入了有監視功能的根須,所以心臟被破壞前我無法說出自己真正的想法,也不能把他的替身之秘告訴你們。」
喬蕎已經撲過去,不要命地用替身能力向阿麥菈輸送生命力,她意識到自己可能殺錯人了。
「我其實一直都很嚮往你們的國度,所以被大人救出後我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學漢話上。」
「我喜歡你們的唐詩宋詞,喜歡你們的仁愛道理,喜歡你們的長江長城……」
「有一位偉大的先知曾經說過,『學問雖遠在中國,亦當求之』……我在這裡真的看到了夢中之地。你們是英雄的人民,你們的勇敢和仁愛刻在了基因里,我很滿足。」
「看到你們,我就知道德古拉教給我的仇恨和殺戮都是錯的。不靠這些,凡人也能創造和平的時代。」
我能聽出阿麥菈的氣息越來越微弱,可她的眸子亮的像天上的星星。
「我的名字,在迦南語裡是『希望』的意思。侵略者妄圖熄滅我們的希望,但我在這裡看到,我們的希望已經照進現實。」
「其實我沒有為德古拉殺過人,那些人都被我嚇唬後,用替身能力送到了山野、境外躲藏,只要銷聲匿跡就沒人知道他們的死活。」
「我的仇恨是真實的,但我也始終堅持著內心對真善美的希望。我們不是強者,但依然崇尚寬恕和寬容,仇恨永遠不是生命的意義所在。」
這小嘴叭叭的,跟哲學家似的。
我是不吃這一套的,因為像我這樣的惡魔,在任何文明里都是要下地獄的。
同樣的,像她這樣美好的靈魂,即便是在這樣幼小的年紀就被德古拉施以蠱惑和扭曲的教導,依然沒有放棄心中的希望和寬仁,這樣的靈魂也同樣不可能為我所用。
我不想遭到部下的背叛,更不想為自己平添一個敵人,所以我明明預感到她很可能是「友軍」,也沒有阻止喬蕎的攻擊。
「我是一個早慧的孩子,可還沒來得及接受教誨就被殘忍地與族人分離……」
「我的靈魂是沒有歸宿的,但我的希望會永遠和你們同在。」
「最後,我要把德古拉替身的秘密告訴你……它叫做『月影花園』,在夜晚和月光下實力會更加強大。」
阿麥菈的生命力持續流逝著,這個花朵般的生命即將歸去天國了。
喬蕎此時也深刻地明白,自己的替身能力救不了一個遭受了致命傷的人。
她放棄了傳送生命力,轉而把全部精力用在了減少阿麥菈死亡的痛苦上,給予她最後的寧靜。
象徵著替身使者精神的「饑荒」重新浮現,暗藍色的能量包裹住被我打碎的房門,竟然把它們奇蹟般地修復了。
我無法解釋這是什麼原理,為什麼這個替身展現出了如此神奇、如此迥異於之前的能力?
「月兒明,風兒靜,樹葉兒遮窗欞……」
喬蕎輕輕抱起了阿麥菈的身體,為她輕聲吟唱起了異鄉的《搖籃曲》,盡力溫暖著她生命最後的時光。
這個從小就失去了族人的孩子,在仇恨和罪惡的蠱惑下依然沒有失去希望和善良。
現在,她曾經沒有歸宿的靈魂重新獲得了安寧——
她將去往的天堂,是不分種族和國度,一切善良友愛之人的靈魂都為之共鳴的世界,遠離塵世的紛擾。
「晚安,媽媽。」
這是我聽到阿麥菈最後的聲音。
彌留之際,這個可憐的孩子或許看到了自己已經記不清面容的母親吧。
替身「饑荒」沒有隨著本體的死亡消散,它以一種我無法理解的形式化為流光,進入了喬蕎的身體。
為什麼不是我呢?
我的內心升起了一絲妒忌,但我也知道,我這樣邪惡的靈魂是不可能與那樣純潔的靈魂共鳴的。
「你看到了嗎,『饑荒』其實是一個很美的替身。」
良久之後,喬蕎才把阿麥菈的身體放在臥鋪上,對我發出了意義不明的喟嘆。
我實在無法將那個暗藍色的、枯瘦畸形的怪嬰和「美麗」聯繫起來。
但我知道,這個世界既然存在靈魂這類玄之又玄的東西,那也就沒什麼可奇怪的。
我邪惡的靈魂或許擁有強大的力量,可以憑藉「視界」洞察許多幽微之事,但那些高尚者間發生的故事,我註定無緣得見。
或許在喬蕎眼裡,「饑荒」這個替身在最後的時刻升華成了美麗的天使;只不過在我眼裡,它始終畸形而可怖。
我和喬蕎在靈魂的共鳴,是勇氣之間的呼應,是強者之間的吸引,從不是道德和仁愛的交響。
同樣的,我深刻地清楚我自己的勇敢和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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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知道了仁愛的普世價值何其強大,知道了死後靈魂的存在,甚至連「出馬仙」這種傳說生物都存在,我依然堅定不移地貫徹著我的野心和瘋狂。
在知曉這些東西存在的時候,我沒有恐懼因果報應的制裁,也沒有害怕仙靈的懲戒,反而理所當然地認為要對抗人類這個最強的種族,自然也該把一切站在它這邊的強大事物統統征服。
欺軟怕硬的邪惡可鄙,恃強凌弱的邪惡可笑,迫不得已的邪惡可悲,畏懼制裁的邪惡可憐。
那些高尚的靈魂在共鳴中得到力量和升華,而我則在見證這一切的過程中對自己的本心愈加明確,讓自己的惡念更加純粹,我從不比他們差。
至純之人都有無窮的力量,純惡之人又有什麼不行?
我看了眼裹著被子平復心情的喬蕎,輕輕走出了房間,帶上門。
房門被「饑荒」恢復,可地面上斷成n段的梯子沒有。
「視界」浮現在我的身旁,一瞬間閃現在了每一節斷梯之上,每閃現到一節都對空氣揮出一拳。
我吐出一口濁氣。
果然如我所料,我的精神力在枯竭的壓榨後,又見證了喬蕎和阿麥菈的高尚,明確了本心,它變得更加強大了。
此前將我累到幾乎倒地的操作,這一次僅僅是讓我頭腦微微發熱了一下。
愜意地坐在窗邊,看著飛速後退的景色,我聽見了喬蕎微不可聞的啜泣。
意外的是,我之前總想讓她被欺負到哭泣,可這次她真的哭了,我心裡卻說不出的難受。
喜歡我的替身能力是操控樓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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