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荀曦也沒有想到,六面博徒居然會如此輕描澹寫地說出這種驚天動地的話。
原初超凡者。
這個在趕屍人口中,只有羅家老太爺一人才達成的曠古未有的奇蹟,對六面博徒而言似乎毫無意義。而且堂堂原初,寄生在人類身上,按理來說應該是一種屈辱。六面博徒卻彷佛還樂在其中。
「....可以麼?」
哪怕是以荀曦的定力,也情不自禁地問出了這麼一個問題。而回應他的,則是縫屍鋪內的所有屍體。
「當然!」
「願賭服輸。」六面博徒的聲音中帶著隨意和漫不經心:「既然輸了,那該付出的代價我自然會付出。」
「而如果你要我附身你,我也可以和那些寄生蟲一樣,將自己的靈異借給你使用。屆時你應該可以一步登天,成為這個時代最強的超凡者吧。那個不要臉的傢伙也不可能對你的命運指手畫腳。」
「不要臉...是指絕望作家?」
「不然呢?」提到絕望作家,六面博徒的聲音陡然一變,顯得極為不屑:「那傢伙的賭品可不好了。」
「根本不服輸。」
「輸了就喜歡下絆子,性格惡劣的很。」
「我和他合不來。」
這可是個好消息。荀曦聞言不動聲色地繼續說道:「那麼,代價是什麼呢?您的附身真的毫無條件?」
「當然不是。」
六面博徒笑了笑:「勝利的條件,僅僅只是讓我附身而已。而不是毫無代價讓我隨便被你驅使。我可以前一秒附身,下一秒離開....而如果想要讓我一直附身在你身上,就必須和我繼續賭下去。」
「一次是不夠的。」
「我是很貪心的。想要我附身,那就必須拿出相應的覺悟。每天,每天都要拼上性命和我賭上一次。」
「贏了,我繼續附身。」
「輸了,你的命歸我。」
「而且我雖然賭品很好,但也是不服輸的。所以一旦讓我附身,那除非我贏,否則我不會停下來的。」
六面博徒話音未落,荀曦就直接打消了讓她附身自己,然後一步登天的念頭。因為這根本就是一個無底洞。看上去好像是公平決鬥,然而實際上六面博徒根本沒有付出什麼,他卻要賭上性命。
這根本不公平。
不如說,這就是六面博徒刻意鼓搗出來的一個可以網羅人類中的精英來和滿足自己賭博興趣的陷阱。
除非----
「恕我多嘴。」想到這裡,荀曦突然眉頭一皺:「您的這個規則,對那位羅老太爺難道也是一樣的麼?」
「.......」六面博徒突然沉默了。
很顯然,答桉是肯定的。
然而同樣的規則,羅老太爺卻活到了可以娶妻生子的年歲,這說明在被六面博徒附身後的數十年裡。
在和六面博徒成千上萬的賭局中。
他一次都沒有輸過。
鬼鬼!這是怎麼做到的!?
這一刻,荀曦對那位未曾謀面的羅老太爺的態度簡直上升到了崇敬的程度。而另一邊,六面博徒則是再次咂了咂嘴,似乎相比於附身人類,和一個人怎麼賭怎麼輸這件事情,更讓她感到難堪。
(等等.....)
陡然間,荀曦腦海中突然生出了一個疑問:既然羅老太爺已經死了,那為什麼六面博徒還留在這裡?
----不會吧?
「你好像猜到了有趣的事情呢。」
與此同時,六面博徒的聲音也再度響起,她似乎調整好了情緒:「說說看,你剛剛猜到了什麼事情?」
荀曦聞言也不拖著,乾脆道:「羅老太爺,還活著?」
「不然呢?」
六面博徒大笑道:「他在臨終之前和我最後賭了一次。賭局沒有結束,我又怎麼可能讓他撒手人寰?」
不過說到這裡,六面博圖的聲音又變得咬牙切齒了起來,他的情緒似乎每分每刻都在進行著變化:「而且那個傢伙....居然說什麼贏了一輩子,和我賭太沒意思,所以給我一個我肯定能贏的局。」
「他居然可憐我!」
「太過分了!」
「我要是不讓他好好活著,讓他親眼看著自己慘敗在我的手上,我搞不好會氣到去和死要錢打架的!」
死要錢...應該是指命運掮客吧?
而另一邊,荀曦則是深深地吸了口氣。不得不承認,這些能夠在某個時代浪潮上獨占鰲頭的人,每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前有周志遠,後有這位羅老太爺,而類似的超凡者炎州大地上還有多少?
荀曦可沒有忘記。
前陣子蓬來樓船內可還跑出了一個「倉海君」,更別說還有遊方道士徐君房這個同樣活了不少年的。
荀曦在心裡默算了一下,隨後突然一愣。
不對啊。怎麼自己算來算去,這些超越薪火的超凡存在,除了羅老太爺,一個個的都和自己有仇啊?
都是苟貨的錯!
「羅老太爺....他和你賭了什麼?」
「也沒什麼。」面對荀曦的詢問,六面博徒完全沒有隱瞞的意思:「他賭他可以創造出一位由人而生的末代靈異。但是你應該也很清楚吧,由人而生的靈異是不可能成為末代的,這是普世常理。」
「賭局的時限是五百年。」
「五百年內,他如果始終沒有辦法創造出末代靈異的話,就是我贏。仔細算算時間也差不多快到了。」
「這樣啊。」荀曦聞言點了點頭。
和我沒有什麼關係呢。
「話說回來。」與此同時,六面博徒也感慨道:「我其實還是很期待的,畢竟上次老羅和那個叫周志遠的人類,一起將那個不要臉的給召喚了過來。事後老羅好像還和那個不要臉的交流了一番。」
「他們在謀劃什麼?」
「每一次想到這個,我都會興奮難耐。必須承認,這麼多年下來,老羅是最讓我滿意的一個人類了。」
羅老太爺和絕望作家?
嗯....和我沒關係。
.....應該?
荀曦咽了咽口水,旋即話鋒一轉:「我知道我要什麼了....如果我沒有記錯,您是機遇與奇蹟之神對吧?」
「不錯。」縫屍鋪里的屍體齊齊點頭。
「那麼我請求您。」荀曦深吸一口氣,而後繼續道:「兩次賭局,我希望你能賜予我兩次【奇蹟】。」
此言一出,整個縫屍鋪都陷入了寂靜。
許久過後,六面博徒的聲音才再度響起:「上一個這麼向我祈求的還是老羅....好,你的條件我答應了。」
「我向你承諾。」
六面博徒的聲音在縫屍鋪內迴蕩,而隨著聲音的響起,原本的黑暗正在逐漸褪去,一切都在重新回到正軌。而荀曦發現,自己的手背上不知何時,竟是緩緩浮現出了一個生有雙翼的骰子紋章。
那是六面博徒的象徵。
「當你為了達成某個目的,站在命運的十字路口,殫精竭慮卻又尋不到出路。心懷希望卻又面對絕望的時候。」
「你將收穫奇蹟。」
「我曾經贈予過許多人奇蹟,但要記住,奇蹟不是天上掉餡餅。只有付諸努力的人才能夠配得上它。」
黑暗應聲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荀曦手掌上多出了骰子圖桉,以及正茫然看著他,彷佛剛剛才清醒過來的縫屍老人。
回過頭。
卻見原本放著屠蘇紙人的天子四重棺中,竟是憑空多出了一柄拂塵,一枚玉印,還有一張古舊海圖。
從海圖的輪廓來看,顯然是東海。
而在海圖上,明確標記著一個地址,旁邊還有一行小字,寫著【蓬來】。
換而言之:
「這是前往蓬來樓船的鑰匙!?」荀曦童孔一縮,就像是鬼門客棧的路引一樣,海圖本身也是一種靈異,而不只是單純的地圖。苟貨當年居然把這玩意兒從遊方道士徐君房的身上給扒下來了!?
這麼說來-----
雖然理論上是徐君房一手打造了蓬來樓船,但如果失去了海圖媒介,他會不會也找不到蓬來樓船了?
而如果徐君房對蓬來樓船有什麼布局和陰謀。
結果因為海圖被苟貨搶走,這個陰謀直接被中斷,以至於這麼多年來他只能看著東海乾瞪眼,望洋興嘆.....
「這是個燙手山芋啊。」
荀曦就這樣看著棺材裡的海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通過寧槐的記憶,荀曦也掌握了一些師徒派的信息。其中就有師徒派的三個派系之一,也就是這次讓他陷入鬼市的道德觀的部分情報。
道德觀。
這個派系內的門閥世家,追朔其根源,大多都是想要利用靈異長生不老的人,追尋著所謂的不死藥。
(詳見第兩百七十二章中間片段)
「我一直是個樂於助人的好人。」
想到這裡,荀曦的心中迅速形成了一條邏輯鏈:古舊海圖可以找到蓬來樓船----蓬來樓船是當年用來找不死藥的-----古舊海圖=不死藥-----道德觀想要不死藥-----那就把古舊海圖送給他們好了~!
屆時得到海圖的道德觀會欣喜若狂。
而重新掌握海圖消息的遊方道士也會欣喜若狂。
雙方必有一戰。
就連事後報告荀曦都想好了:師徒派和遊方道士火併,兩敗俱傷,雙雙暴死.....聽著,多麼順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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