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推老黃,我們兩個趕緊披了衣服出來,整個一條走廊的燈都亮了,老闆娘穿著睡衣睡褲睡眼朦朧趿拉著拖鞋,來到佳佳的門前敲門,
門開了,佳佳穿著小馬甲哭得梨花帶雨,頭髮都散下來,老黃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他什麼意思,他的眼神中全是厭惡,
按說女孩哭是挺讓人傷感的事,可眼前這個佳佳本來長得就不舒服,現在這一哭,那個表情我不好形容,像是老鴉夜啼,畢竟是同伴,不關心一下不好,我也暗暗告誡自己,不要以個人好惡來影響自己對人對事的判斷,
老森和大強也出來了,我們幾個人進了佳佳的房間,
這個小旅館非常破舊,就是我們暫時落腳的地方,佳佳的房間算條件不錯了,可也沒有衛生間,裡面只是一張大床,散發著濃濃的怪味,牆壁上儘是積累多少年的污漬,
在這裡睡覺,是不能脫衣服的,看這床單就知道很長時間沒換洗過,什麼人睡過誰知道,別惹一身虱子,
佳佳坐在床頭哭,老森和老闆娘問怎麼回事,
佳佳斷斷續續說起來,說她坐了一天車累得不行,草草洗洗就睡下了,睡到半夜的時候突然發冷,好像從門外吹進來一股風,
她剛說到這,老闆娘看到門口還有看熱鬧的,趕緊過去把人都趕走,關上門,也是,這要讓人傳出去她這家旅店鬧鬼,以後別想做生意了,
佳佳繼續說,當時她感覺特別冷,下意識就要拿著衣服蓋在身上,擔心著涼影響第二天進山的計劃,就在這時,她朦朦朧朧看到屋裡多了個人,
這人一團黑影,不知怎麼進來的,站在床尾,似乎正盯著自己,
佳佳一下子冷汗冒出來,全身像是感冒了一樣,她使勁想起來可就是起不來,好像遇到鬼壓床,就在這個時候,黑影「嗖」一聲來到床頭,似乎俯下身子看她,
佳佳毛骨悚然,悽厲地叫了一聲「有鬼啊」,
聽到這裡,我們面面相覷,
老闆娘臉色不好看:「妮兒,你指定是看錯了,我們這家旅館開了能有十幾年,住過多少撥客人,從來沒聽說鬧過鬼,你是睡毛楞了,」
「沒看錯,你們家就是有鬼,」佳佳歇斯底里喊了一聲,頭髮披散下來,眼神特別可怕,
我和老黃算是身經百戰,還是被她這眼神弄得一哆嗦,老黃清晰地咽下一口吐沫,
房間裡氣氛沉寂下來,老森咳嗽一聲:「這樣吧,老菊和老黃兩位帥哥,你們兩個要不今晚就留在這裡,陪著佳佳,」
他看向我和老黃,我們嘴裡發苦,陪個千嬌百媚的也就罷了,陪這麼個女的,真是心底一百個不願意,
還得說老黃歲數大機靈,為難地說:「我們留下到沒什麼,只是怕玷污了姑娘的清白,這要傳出去好說不好聽啊,」
他這麼一說,佳佳嗚嗚哭起來更厲害了,
老森也不知是真糊塗還是裝的,大大咧咧說:「都什麼年代了,你們怎麼腦子裡還這麼多封建思想,湊合過這一夜,明早咱們就進山,到時候在山裡過夜還不是大家一起嗎,我相信兩位帥哥都是正人君子,」
老黃在嘴裡嘟囔「你就放屁吧你」,我不好駁老森的面子,說道:「就這麼定吧,佳佳也別在這睡了,收拾收拾東西上我們那個屋,老黃,咱倆湊合一宿,搬幾把椅子搭個臨時床,」
「不用,有行軍床,」老闆娘說:「一會兒你們到倉庫去一趟,拿到房間裡,」
大強在旁邊冷笑:「裝啥啊,睡一張床得了,」
老黃火了:「要不她跟你擠擠去,」
老森拍拍手打圓場:「好了好了,你們這麼推來讓去的,讓佳佳怎麼想,兩位帥哥委屈委屈了,讓她到你們房間吧,」
老闆娘說:「妮兒,以後可不敢胡說這裡鬧鬼,是你沒睡實,做噩夢了,」
「不對,就是鬧鬼,」佳佳喊了一聲,我們嚇一跳,都默不作聲看著她,
老闆娘也不高興:「你有什麼證據,」
昏暗的房間裡,佳佳瞪著大眼睛說:「那個鬼來到床頭,俯下身子在我耳邊說了句話,」
「什麼話,」我們都來了興趣,趕忙問,
「它對我說,你來問我,我是什麼人,」佳佳道,
其他人聽不懂是什麼意思,可我聽了如驚雷貫耳,臉色頓時煞白,半天說不出話,
老闆娘在那喋喋不休的解釋,我擦擦冷汗,問佳佳:「那你照它說的做了嗎,」
佳佳哭著說:「我都嚇死了,還做什麼做,我又不是傻子,」
「幸虧你沒問,」我喃喃,
這句話是不是遭過詛咒了,一開始是二龍問我,後來是病人問醫生,現在山村的旅店莫名出來個鬼,鬼又問了佳佳,
這三個問題模式相似,來的莫名其妙,讓人摸不著頭腦,似乎都預示著不祥,
如果佳佳真照鬼說的問了,會有什麼後果真不好說,
這件事只有我知道此中的玄奧,其他人都是聽過就過去了,沒拿當回事,認為佳佳嚇糊塗了,
我們好說歹說勸佳佳冷靜下來,我和老黃幫她收拾東西,提到我們的房間,
我們讓她先睡下,我們跟著老闆娘穿過走廊到倉庫拿行軍床,我低聲對老黃說:「拿一個就行,你去睡大床,我相信你的為人,」
「你可拉倒吧,」老黃呲著牙說:「讓我跟那女的睡一張床,還不如減壽十年,傳出去我名聲也臭了,以後怎麼找對象,」
「你可太刻薄了,」我笑說,
「真的,」老黃眨著眼說:「我看過這女的面相,絕對克夫,」
「別胡說,」我皺眉,這樣的判定基本上就是對一個女人宣布死刑了,
「嗨,咱倆就是私下裡說說,出去我跟誰說去,再說了這樣的女人我可不敢沾,看她長的那個樣子,不醜,但絕對惡,這個惡不是說人壞,而是個喪門星,哪個男的要是把持不住碰了她,等著吧,能讓她折磨死,」
我看他一眼,老黃不說了,我們到倉庫把行軍床拿出來,
回到房間,佳佳還沒睡,靠在床頭,我們把行軍床支上,衣不解帶,直接蓋著衝鋒衣躺下,
老黃對佳佳說:「休息吧,明天還要起大早,你放心睡,我們兩個門神在,牛鬼蛇神不敢近前,」
他一伸手把燈關了,黑暗中老黃髮出如牛一般的鼾聲,
我正要入睡,聽到床頭佳佳在黑暗中輕輕喊了一聲:「老菊,」
我剛要答應,忽然覺得不對勁,她大半夜在床上喊我啥意思,我不是未經人事的小孩,能感覺出這女的想幹什麼,
半了夜不睡,跑到我的屋裡,在床上喊我的名字,我想到剛才老黃說的話,他說哪個男的要是碰了這女的,算是倒了霉了,這話透著刻薄,可也在我心裡長草了,乾脆裝睡覺吧,
我哼哼了兩聲,發出鼾聲,
床頭的佳佳發出一聲嘆息,緊接著是悉嗦聲,她應該是也躺下了,
月光從窗戶射進來,照到對面行軍床老黃的臉上,我看到這小子居然睜著眼沒睡著,而嘴裡卻發著鼾聲,他沖我促狹眨眨眼,然後翻過身去,
我臉上燒得慌,這些人都什麼人啊,一個個都是小機靈鬼,
我仰面躺著,看著天花板的月光如水,忽然冒出個極為匪夷所思的念頭,莫非壓根就沒有鬼,就是這佳佳耍了個花招,說害怕有鬼,其實為了藉機會進我的屋子,調戲我來了,
我趕緊晃晃頭,這想法實在中二,我又不是韓國明星,至於女孩這麼心機婊的接近我嗎,
還有一個問題,是最困擾我的,假如說,佳佳真的在玩心機,根本沒有鬼,可那鬼和她的對話是怎麼回事,
這段「問我是誰」的對話,這種模式的問答實在太詭異,似乎暗合什麼深意,不是能憑空編出來的,
我迷迷糊糊睡了過去,這一夜睡得非常不踏實,沒有枕頭,床也彆扭,做的夢都似是而非,正咬牙切?做噩夢呢,被人推醒,外面天光大亮,
我坐起來,揉著頭,半天想不起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房間沒有衛生間,老黃趿拉著鞋披著毛巾,到公眾衛生間去洗臉,我突然反應過來,剛想叫他,他已經走遠了,房間裡就剩下我和佳佳,
我沒說話,裝著低頭收拾包,
佳佳走過來,輕聲說:「帥哥,謝謝你啊,」
我假裝才聽到,「嗯嗯」兩聲,繼續低頭收拾包,
「我是不是讓你們特別討厭,」佳佳忽然說,
我趕忙抬起頭看她,她的臉色很委屈也有些陰冷,這女人可能天生就帶著陰相,
「看你說的,沒人討厭你,」我應付兩句,
「我遇到過很多壞蛋,」她說:「男人都是壞人,就想占便宜,老菊,我看你挺好,心地善良,進山之後你要多照顧照顧我,」
我現在已經可以確定,昨晚見鬼就是她編的,目的是為了接近我,可那段對話,是怎麼編出來的,我越看她越覺得有些膽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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