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些人除了紅娥外,都是普通人,我其實也沒什麼能耐,和普通人差不多,眾人看輕月一個人去了,都沒有異議,一起等著,
這一等時間長了,太陽都快落山,義嬸實在等不住,想讓紅娥帶路進去看看,紅娥看看表,也有些焦急,同意了,
義嬸和紅娥商量一下,讓閆海明和周廚子看著義叔,我陪著她們進去,我們三人順著小路往裡走,山勢愈加險峻,四面高崖,小路崎嶇不平,懸崖擋住陽光,非常昏暗,四周寂靜無聲,偶爾能聽到草里的蟲鳴,
正走著,紅娥忽然停下來,指了指前面,我們看到在一塊大石頭下面,有個人依石而臥,痴痴傻傻的,似乎在想什麼,他縮在陰影里,周圍草叢又茂密,看不清是誰,
我們小心翼翼走過去,這才看清楚,我們三人面面相覷,這個人竟然是輕月,
輕月傻了一樣,靠在石頭上,眼神凝滯,盯著前面的空氣死看,我們到了眼前,他竟然毫無察覺,
義嬸蹲下來,用手在他的眼前晃晃,輕聲說:「輕月,輕月,」
輕月沒有任何反應,我看看崎嶇蜿蜒的小路,直通山坳最深的地方,那裡黑暗無比,生出一大團的霧氣,非常神秘,
輕月在這麼長的時間裡應該是進去了,而且有過一番經歷,為什麼再出來時就變成了這個樣子,他見到蛇娘娘了嗎,
我拍拍他的臉頰,抬起他的一隻手臂,輕月對別人摸他的身體特別敏感,現在我抬起他的手臂,摸他皮膚上的蓮花,他居然都毫無反應,依舊痴痴盯著前面看,
義嬸當機立斷:「先帶他出去,」
紅娥看看天:「天色已晚,今晚在山裡過夜,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我蹲下來,把輕月背在身後,我們三人從小路里走出去,一到外面,閆海明和周廚子湊了過來,看到這幅情景也極是吃驚,猜不透輕月到底是怎麼了,
山里天色黑的很快,我們找到山坳里一處避風的地方,打開行囊,撐起兩個野外帳篷,還帶了很多吃的,簡單吃喝了一些東西,本來想餵給輕月吃,可他狀態根本沒法溝通,嘴閉得緊緊的,撬都撬不開,
而且他還有最怪的一點,始終睜著眼,連眼皮都很少眨,就是盯著虛無的前方看,面無表情,像戴了一副假面具,
我不禁擔心起來,他如果一直是這個樣子,我怎麼和馬丹龍交待,馬丹龍要是知道唯一的徒弟變成這樣,會不會發瘋,
簡單吃過東西,山里開始轉涼,一時沒有睡意,我們三三兩兩在月下聊天,雖然諸事壓身,又毫無頭緒,急也急不來,莫不如享受當下的時光,
大概九點多鐘,大家鑽進帳篷睡覺,我這一天真是乏得厲害,雖有心事,還是昏昏沉沉睡過去,睡到半夜,忽然被一陣騷動驚醒,揉揉眼,模模糊糊看到輕月居然醒了,他小心翼翼從帳篷里出去,
我雖然困意十足,還是咬著牙坐起來,簡單披了件衣服,跟著出了帳篷,
輕月背著手站在月光下,周圍群山黑森森的,這一片空地則月光如水,泛著異樣的白色,輕月似在沉思,皺著眉頭,面有憂色,
我小心翼翼走過去,輕聲說:「你沒事吧,」
輕月嚇了一跳,回頭看到是我,沉吟片刻,忽然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我感受到了一些很奇怪的東西,」
我摸不著頭腦,問他怎麼回事,
輕月說:「我找到了蛇娘娘藏身的洞窟,也進去了,不過沒有進去太遠,也沒有看到蛇娘娘的行跡,但是我卻感受到了一些東西,」
「感受到了什麼,」我問,
「一種很奇怪的氣場,」輕月說:「在洞窟深處涌動,」
「是蛇娘娘的,」我問,
輕月搖搖頭:「不是蛇氣,我能感覺到蛇娘娘和這種奇怪的氣場融合在一起,或許,這就是紅娥所說的,蛇娘娘變邪惡的原因,」
我聽得不是太懂,想了想說:「我們發現你的時候,你的表現很反常……」
輕月點點頭:「我感受到了這股氣場,感覺不太妙,就趕緊退出來,氣場很怪,我竟然不自覺中入了定,在定境中思考它所延伸出來的種種意象,非常奇妙,我有點明白了,蛇娘娘在幹什麼,」
「哦,她在幹什麼,」我問,
「蛇娘娘畢竟是精怪,她一直在找機會突破境界化形而去,可始終沒有進展,這種奇怪的氣場出現後,她一定在藉助修行,恐已走火入魔,」
我吃驚不小:「蛇娘娘變壞了,那我們豈不是更沒有機會治療義叔,」
「如此時局,連我也看不透,看看再說吧,」他說道,
我們正說著,突然不遠處的山裡發出一聲悠長的號聲,聲音幽幽,在山中迴響,
「是牛角號,」背後有聲音傳來,
我回頭看,帳篷里睡覺的幾個人全都醒了,都走了出來,說話的正是紅娥,
「你知道這個號聲,」輕月問,
眾人看到輕月都長舒了口氣,義嬸問他沒事了,輕月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麼,問紅娥知不知道號聲是怎麼回事,
紅娥面向深山號聲響起之處,有些失神,停了一會兒,號聲漸漸逝去,不再響起,
「有件事沒和你們說,」她說道:「在後山有一處關於蛇娘娘的古蹟,」
我們看她,
紅娥道:「還記得我給你們看的那份資料嗎,有一座古廟,裡面有一口古井,據傳說,蛇娘娘的本尊就被唐王用鎖鏈鎖在井裡,那裡我已經很多年沒去過,六十年代以後就荒廢了,但是裡面的規矩和禁忌我都知道,」
她頓了頓說:「一旦古井有異動,廟裡供奉著一尊唐王行軍的牛角號,就會響起,據我所知,這個號聲已經數百年沒響過了,」
閆海明撓頭疑惑:「自己響嗎,還是有人吹的,」
輕月笑:「這個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事,肯定是有人吹響,紅娥,你知道那座古廟在哪吧,」
紅娥點點頭,面色憂慮:「蛇娘娘是不是要走了,她如果化龍而去,就這麼走了,我會非常擔心的,她現在變得特別陌生,真要變成龍,會不會……」
她後面的話沒說,我們已經猜到了,蛇娘娘真要變成一條惡龍,真有可能為禍鄉里,怕不得安寧,
紅娥是蛇娘娘的守護者,對於蛇的崇拜已經深入骨髓,比起蛇娘娘遭遇意外,更讓她痛心的是,蛇娘娘變成邪惡的東西,
就好像你拼命追隨的導師、領袖,你為他付出一生的信仰,可到頭來,這個人變得邪惡,六親不認,無惡不作,你失望的不單單是這個人,更是對自己深入骨髓的信仰的質疑,這種疑惑足以摧垮一個人的精神,
輕月感覺到有一種很神秘很奇怪的氣場正在影響著蛇娘娘,
我們商量來商量去,整件事詭異莫名,根本無從猜度,現在只能明天到那座廢棄的古廟去看看,或許能發現一些端倪,
第二天一大早,我們出發,義叔躺在那裡需要人照顧,義嬸和閆海明留下來,我,輕月和紅娥兩口子到那座古廟去,
紅娥開路,我們出了山坳,順著崎嶇的山路行進,山林漸密,在這裡爬山相當費勁,幾乎都沒有現成的路,盤繞在灌木和岩石表面長滿了深綠色的苔蘚,非常滑,有的地方不知從哪橫出一根樹枝,粗壯如榕樹,根須一條條混著其他更小的植物,
我們四人論走山路沒有孬的,紅娥兩口子就是山里人,行走如飛,輕月更是體術高手,我雖然最差,好歹練過天罡踏步,跟著古學良狂練過體能,走山路也不在話下,
我們之間也不聊天說話,就是匆匆趕路,翻過幾條山崗,林子越來越密,紅娥忽然停下來,指著下面說,就是那,
我們撥開樹枝看下去,遠遠的下面,叢林之中露出建築一角,飛檐斗拱確實是一座古廟,不過規模應該不大,孤零零的在山林中,
紅娥開路,我們跟在後面,順著山路下去,走了一段,終於看到了這座廟,小廟不大,坐落在山林的空地之中,遍地落葉,門口還豎著兩個等大的人物雕像,黑森森的頗有古意,不知道雕的是誰,
廟門大開,裡面隱約能看到有神像和供桌,四周靜謐無聲,氣氛沉靜得讓人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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