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哥道:「鐵公雞,你到衛生間把腦袋請出來,」
一向號稱膽大包天的王庸居然也慫了:「別,別,再叫個人和我一起去,」
土哥道:「老菊,要不你和鐵公雞,」
我和王庸把大腿放進屍袋,我們一起走向衛生間,警察在後面說:「你們做好心理準備,」
這話是什麼意思,
衛生間是拉門,完全拉開,剛走到門口,我聽到吱吱啦啦的怪聲從裡面傳出來,像是放了一台老式收音機,
衛生間裡亮著燈,王庸在門口推我,讓我先進,這小子粘上毛比猴都精,我扶住門邊,探頭往裡看,衛生間面積還真不小,旁邊是盥洗台,上面亂七八糟堆著洗漱用具,有些還落在地上,盥洗台旁邊放了台迷你的小洗衣機,地上放著半盆水,洗衣機上全是血,水盆里的水也染成深紅色,這還不算什麼,我看到對面的牆上,有人用血在整整一面白牆上畫了幅畫,
畫畫的人,是用手蘸著血畫的,筆畫處能很清楚看到手指印,
筆法筆鋒交錯,剛勁有力,栩栩如生,這個人畫的是一個巨大的煙囪,煙囪又粗又大,占據一面牆,乍看上去像是工廠里的排污煙囪,
煙囪口還往外冒著煙霧,煙也是用鮮血畫出來的,靠近煙囪口濃,漸漸飄遠漸漸飄淡,不知是血用盡了,還是畫畫的人故意造成這種效果,
整幅畫竟然讓我有種深入其境的感覺,真的好像走在東北老工業基地,周圍是荒廢的工廠,一根老煙囪疲憊地冒著廢煙,那種資源枯竭,落後愚昧,荒無人煙的蕭瑟感,簡直讓人死的心都有,
我正傻看著,王庸一拍我:「別愣神,發沒發現腦袋在哪,」
我草草掃了一圈衛生間,沒發現什麼腦袋,這時奇怪的聲音又響了,「哞哞」不停,聲音響徹整個衛生間,對於我來說就是折磨,汗都下來了,看看王庸,他根本聽不到,一個勁催促我進去找,
我仔細辨認著聲音的來源,走進衛生間,轉了一圈,最後目光落在一樣東西上,就是那台迷你的洗衣機,走到洗衣機前,我看看王庸,王庸這小子站在門口,沖我做手勢,示意我趕緊打開,
我猶豫一下,深吸口氣,把洗衣機蓋子打開,這一開,差點沒把我嚇死,裡面是個毛絨絨的東西,好像是個球,黑色毛髮里全是血污,
蓋子一開,怪聲鋪天蓋地衝出來,震得耳朵都發麻,
王庸翹著腳看看,我臉色蒼白,再也支撐不住,扶著牆出來,讓他把裡面的東西拿出來,我實在是沒力氣,
王庸看我病怏怏的樣子,也是不忍心,讓我退後,他鑽進衛生間,戴著膠皮手套,緩緩伸進洗衣機,抱住那圓球小心翼翼拿出來,
這才看清楚,確實是個人頭,這是個女人,死的時候還睜著眼,長頭髮讓血泡得都黏了,表情似睡沒睡,好像還活著一般,
我們這行有規矩,不能和死人對眼,我趕緊甩開頭,讓開路,王庸捧著死人頭,像是捧著珍貴的瓷器,小心翼翼從衛生間出來,
這一出來,屋裡所有人的目光?刷刷射過來,王庸咬著牙,一步一步把死人頭抱到屍袋前,
我聽到那股聲音隨著女人頭一路遠去,我扶著門,全身都被冷汗浸透,
想明白一件事,這種鬼的聲音我能聽見不假,但是它並不針對我,怎麼說呢,就好像蝙蝠能聽到超聲波,有聲源不斷發出超聲,其他生物聽不到,而蝙蝠能聽到,這個聲源一直在自己發著聲音,不管有沒有蝙蝠,都不影響它發聲,
我現在的情況就是這樣,鬼的聲音是自然出現的,並不是針對我,有沒有我,它都有這個聲音,一直在那響,
這是現在唯一還算值得安慰的好消息,
我們把屍袋封好,放到擔架上,準備抬著出去,這時一個警察拿著手機過來,給另一個警察看:「這是剛才發現的,」
他滑動手機,調出裡面什麼文件,我們沒當回事,抬著屍體往外走,就在我和警察擦肩而過的時候,手機里隱隱有風聲傳出來,和剛才那個殺人犯身上的聲音一樣,
我驚了一下,難道手機里也藏著鬼,,這怎麼可能,
我情不自禁看了看,輕輕說:「這手機……」
「手機怎麼了,」警察看我,
「是……誰的,」
警察狐疑看我,說道:「裡面有幾張照片,是兇手殺人時的自拍,這次證據確鑿,到了法院他也翻不過身,死罪妥妥的,」
「好像不太對勁,」我說,
「怎麼不對勁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居然是廖警官到了,以前我和他打過交道,彼此比較熟悉,
廖警官看看手機,對我說:「說說,怎麼個不對勁,」
土哥在一旁咳嗽,提醒說:「老菊該走了,幹活吧,」
土哥不想讓我節外生枝,我心裡痒痒著,不知道那兇手自拍會是什麼樣,又不敢多說話,只好和廖警官做個再見的手勢,跟他們抬著屍體一起出了房門,
到了外面走廊,土哥臉色不好看,對我低聲說:「出來幹活少惹事,」
我答應一聲,
我們抬著屍體往外走,這具女人的屍體不斷發出「哞哞」怪聲,我偷偷打開手機的錄音鍵,想著能不能錄下來,
坐電梯到了一樓,剛出樓道,外面看熱鬧的人山人海,全都往前涌,有片警拉著警戒線維持秩序,讓我們快點回車裡,
等把屍體放進運屍車的後車廂,土哥讓我到前面,他和麻杆在後面守屍,
我和王庸還有老黃在前車廂,我們把手套和口罩摘了,老黃打開空調,罵罵咧咧說熱死了,
王庸拍著我的肩膀:「老菊啊,你這精神狀態很不正常嘛,單身就是不行,時間久了有點變態,」
我苦笑,沒說話,
老黃髮動車子,道:「可惜我就這麼一個妹妹,讓鐵公雞騙走了,要不然我就給老菊介紹了,」
王庸憤憤不平:「我咋了,我對老婆好,老菊這人看著老實,其實骨子裡最花花,」
我沒搭理他倆,靠著後座打盹,眼睛剛閉上,就聽到後車廂隱隱傳來那「哞哞」的怪聲,看樣子,女人的鬼魂一直跟在車上,並沒有離去,
我也見怪不怪了,迷迷糊糊打盹,睡了過去,竟然不知不覺做了夢,
夢見自己好像在一個大廣場上,白天艷陽當空,還挺熱,人來人往都穿著短衣短袖,好像不是在國內,我還看見不少金髮碧眼的姑娘,
我挺喜歡這異國情調,看看噴泉,看看大笨鐘,看看人來人去,平平淡淡中,就在這時忽然頭頂上方傳來一聲「嗡嗡嗡」怪聲,像是大風吹過山洞孔竅的聲音,
所有人都停下腳步,一起抬頭上看,廣場上是湛藍的天空,萬里無雲,天藍的就跟假的似的,沒有一絲霧霾,
誰也不知道聲源在哪,四周空空蕩蕩,一無所有,這聲音像是從天空最深處發出來的,
廣場這麼多人竟然連個咳嗽的都沒有,落根針都能聽見,所有人都抬著頭,側耳去聽這股不知從哪冒出來的聲音,
聲音響徹廣場,先是風「嗚嗚」吹,而後越來越大,漸漸淡去,就在我以為停下來的時候,突然又出現一聲破音,像是有人扯著喉頭喊了一嗓子「啊~~~」
而後又出現了很多怪聲,有一個聲音最怪,像是深山洞窟里一個巨大的動物在打嗝,空曠,綿長,怪到無法形容,
我正傻愣愣聽著,突然有人推了我一把,我從夢中驚醒,驚疑地四下看看,王庸道:「到地方了,別睡了,幹活,」
我們從車上下來,到了後車廂,把屍體搬下來,往解剖室走,剛把解剖室門打開,裡面突然就冒出一大堆怪聲,牛叫,豬嚎,還有的聲音像是有人趴在牆上,用牙去啃牆皮子,
我站在門口,不敢進去,解剖室里儘是冤死的受害者,屍體成堆,我每次都來,沒想到有這麼多冤魂惡鬼,真怕走進去,自己非崩潰了不可,
我跟他們說就不進了,身上有些難受,哥幾個沒難為我,他們四個搬著屍體進去了,
等他們走遠,我趕緊把手機掏出來,剛才整個過程中,我都在錄音,我把錄音暫停,點開文件,聽聽裡面能不能錄下聲音,
等音頻文件點開了,我頓時愣住當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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