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敦的小酒吧,老頭子格瑞夫正和兩名英國海軍的軍官一起喝酒。整個倫敦的物資現在都是匱乏的,只不過門路比較寬廣的酒吧老闆這裡,美酒和美食還是可以足量供應的。
「聽說德國人登陸了?」老爺子搖晃著手裡的酒杯,對身邊的那個好友,也就是前些天的那個潛艇艇長開口說道:「世道這麼不太平啊……」
「前幾天我奉命出海偷襲德軍的運輸航線,結果被驅逐艦追殺,好懸沒能回來。」那潛艇的艇長嘆了一口氣,帶著一絲不滿和幽怨說道:「不是什麼人都能有奧丁號那樣的好運氣啊。」
「前線那邊情況很不妙,一些重要的資料已經被搶運到利物浦去了,聽說會安排上船,運往加拿大。」那名負責技術的軍官說道:「國王下令,所有科學家以及技術人員,必須到政府報備,隨時準備離開這裡。」
「前幾天您提起的那個計劃開始實施了?」老頭子格瑞夫眯起眼睛開口問道。
「是的,國王和首相下令執行『默哀』計劃,將所有的戰爭資源搶運到加拿大去,包括物資和技術人員,圖紙,學者還有藝術品以及黃金。」
「東西還真全……不想著如何打敗德國人,逃跑的計劃倒是執行的這麼快。」潛艇艇長顯然很不滿意上面的這種安排,這種懦夫一樣的逃跑行為讓他不齒。
技術軍官攤了攤手說道:「前線的部隊當然必須想著如何打贏戰爭,可是作為國家的領袖,必須考慮一旦出現最壞的情況,如何應對。」
還能怎麼應對?英國皇室有一部分已經逃往加拿大,還有一部分準備前往印度洋——只有國王陛下的直系親屬還經常出席在英國的公開活動,他們不止一次表示要與英國本土共存亡,卻幾乎沒有人能夠知道,英國皇室最終將乘坐潛艇,前往加拿大避難。
戰爭正在擴大,北非的英國駐軍正在進攻義大利部隊和維希法國政府控制的北非殖民地,不過戴高樂麾下的另一支法國北非部隊則奉命加入到了英國人的陣營中,兩支分屬不同法國政府的部隊在非洲戰場上開戰,北非境內一時間打得熱火朝天。
土耳其正在持續向中東地區增派自己的部隊,雖然戰爭準備依舊不夠充分,也沒有下定決心登上德國這艘賊船,不過作為中東地區的一個地頭蛇,土耳其的一舉一動依舊讓中東石油地區的英國守軍心驚肉跳。
在中國戰場上,日本依舊對蘇聯按兵不動,不過其地面部隊在海軍和空軍的配合下,攻占了中國的廣州、在香港地區與英國守軍對峙,更讓英國人心驚肉跳的是,日本登陸越南,宣布這塊法國殖民地正式獨立。
「英國皇室真的就打算這麼逃了?」格瑞夫老爺子似乎不相信英國的領導者們會輕易的放棄英倫三島。
「不然還能怎麼辦?愛爾蘭那邊已經和德國政府眉來眼去,看起來已經就部分合作達成了共識,北部山區我們自然不會輕易放棄,可是如何堅守現在還沒有個具體的計劃。」技術軍官喝了一口美酒之後嘆息了一聲說道:「我們也不想撤退啊,不過聽說德國人已經占領了諾里奇……」
「什麼?諾里奇丟了?」格瑞夫大驚失色,趕緊對另一側的潛艇指揮官哀求道:「老弟……能安排去加拿大的船麼?我這幾天賣掉一些資產,到那邊再開一個小酒吧去……」
「船是有,而且讓您跟上去,到加拿大也不是什麼難事兒……可是您不知道啊,最近航線上德國潛艇的活動非常猖獗,我擔心您老的安全……」潛艇軍官想了想回答道。
「我可以出一大筆錢,實在不行的話,軍艦?」格瑞夫老爺子是一個有錢人,所以看上去更加貪生怕死。
「瞧您說的,我聽說您認識海軍人事部的……能不能麻煩老爺子您幫忙搭個線,幫我說說話,讓我和家人一起到加拿大去……聽說那邊也需要潛艇嘛。」平時看上去老老實實,還帶著一股愛國執拗的潛艇艇長,卻說出了一段讓技術軍官差點噴水的軟話來。
「這沒問題,到時候我和維奇一起坐你的潛艇離開……問題不大吧?」格瑞夫拍了拍技術軍官的肩膀,說道:「咱們可是十年的老交情了,誰也離不開誰啊。要不是小約翰……」
「別說了,國難當頭,他捐軀了,是他的榮幸,敬小約翰!」三個人舉起酒杯,敬了那個驅逐艦艦長一杯。這個叫小約翰的驅逐艦指揮官兩天前死於北大西洋,夜裡被一艘德國潛艇擊沉,與自己的戰艦一同消失在了冰冷的海水中。
而就在三個人舉杯共飲的時候,另一個叫約翰的倫敦防空指揮部下士,正在自己家所在的防空洞裡,坐在床褥上對著兩顆手榴彈發呆。
這是倫敦防衛司令部發給倫敦市民的自衛武器,可是誰都知道,這些武器與其說是用來自衛的,不如說是用來和德國侵略者同歸於盡用的。只是約翰想不明白,他們為什麼和德國人走到了這麼一個不死不休的地步,公約上不是說平民有被保護的權力麼?
隱約可以聽見有人抽泣的聲音,畢竟不是所有的人都願意不明不白的死去。約翰不知道別人怎麼想,他就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為什麼國王陛下到了現在都沒有和談的意思。難道說戰爭打到了現在這個模樣,英國還有勝利的可能麼?
倫敦差不多已經是一片廢墟了,聽說德國的軍隊已經在諾里奇附近登陸,想必即便是打贏了這場戰爭,英國人到最後可能也什麼都剩不下。這種情況為什麼還要繼續打下去呢?約翰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如果,我是說如果,德國人打到倫敦了,你帶著孩子們一定要活下去!我一個人死已經足夠了,我一個人為了國家去死和我們一家人一起去死,沒有什麼兩樣……」約翰看著自己消瘦的妻子悄聲說道:「你要幫我們把孩子撫養長大,明白了麼?」
他的妻子也不說話,只是默默的抹眼淚,不遠處瑪麗太太也正在抱著自己的丈夫泣不成聲,整個防空洞裡一片哀傷的氣氛。
這些天因為天氣的原因,前些天因為德國空軍掩護轟炸諾里奇集中了兵力,所以倫敦都沒有被轟炸機光顧,不過這座城市已經和廢墟沒有什麼區別,所以住在地下室和防空洞中,與住在地面上的廢墟中也沒有任何區別。
約翰給熟睡的孩子蓋了蓋被子,然後輕輕吻了兩個小傢伙的額頭,起身走到了瑪麗太太一家外面的過道,他的靠山軍官看著他走過來,點了點頭又安慰了瑪麗太太幾句,然後把瑪麗太太分到的兩顆手榴彈放在了枕頭邊上,起身和約翰一起走了出去。
「我正在想辦法把我的兒子送到加拿大去……」軍官點燃了一支煙,也沒有避諱約翰,直接開口說道:「事情能不能成功就看這幾天了……我能力就這麼大,沒辦法捎上你們一家。」
「謝謝……」約翰也知道並不是所有的事情自己的這個靠山都能擺平,自己能夠在倫敦被轟炸的這段日子裡過的不那麼淒涼,已經全靠這個恩人了。所以他額外懂得感恩,點頭道謝。
「能在這麼個不好的時候認識你,真的很高興。」軍官伸出了自己的手掌,握了握約翰的手掌:「我今天提交了一份報告,把你晉升為中士了,這些天幫我照顧好我的妻子,我會儘量幫你爭取一個位置,至少讓你的一個孩子跟著瑪麗一起上船。」
「謝謝!謝謝您的幫忙!」約翰立刻感覺到了一絲希望,他笑著道謝,謝著謝著,眼裡就充滿了淚花:「如果,國王陛下讓我為英國盡忠,我可以去死,可是我的孩子和我的妻子不應該為這場戰爭負責,她們應該可以活著……」
軍官嘆了一口氣:「道理,確實是那個道理,可是上面的官員們還有德國人誰會跟我們講道理?」
他一邊說一邊指了指遠處的廢墟:「偌大的一個倫敦,只要有幾百個覺得自己愛國可以和德國人同歸於盡的蠢貨,只要他們拉響手榴彈給德軍造成了傷亡,你覺得德國人還會放過剩下的英國人麼?他們只會開槍打死一切他們覺得危險的目標,逼著其他的英國人拉響手榴彈……這就是一個罪惡的循環,一直到其中一方死絕為止。」
「我的上帝啊……」短視的約翰這一次才知道自己面對的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死局,那些歹毒的官員,那些所謂的英國精英們,竟然用這麼一個方式,讓深愛著大英帝國的平民百姓們流感鮮血,只為了讓他們贏得一個虛無縹緲的「勝利」。
「勝利?勝******利!」在心中,約翰狠狠的咒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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