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六章
溫小玲發現,在某一刻,自己母親身上的氣質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方雨虹緩緩從地上站起,整理了一下身上凌亂的衣服,拍掉塵土,將眼角的淚水輕輕拭去。
勞駕你稍等一下,我們母女收拾一下,然後跟你去。
好的,我在門外等二位。
年輕人答應一聲,邁步走到門外,負手在門口,站在清風中等待。
溫小玲一頭霧水,她現在完全搞不清楚眼前發生的狀況。看模樣,自己母親是認得他的,至少也知道對方身份。而自己的印象中,卻根本沒有這個人。
媽媽,他是誰啊
你的仇人。
方雨虹道了一聲,溫小玲一怔,發覺方雨虹故作從容的表情中,難掩的是深深的憎恨。
方雨虹將溫小玲帶進後面臥房,換上一套洗得乾淨的衣物,也幫溫小玲換了衣服,甚至用粉底,幫溫小玲遮了遮臉上的淤青。
今天發生的一切,令溫小玲覺得十分困惑,而媽媽身上流露出來的目光,也令溫小玲覺得詭異。
媽媽,我們這是要去見誰呀。
一個仇人。方雨虹扶住溫小玲的肩膀,正色的盯著她,如此鄭重的目光,令溫小玲在這一刻的心跳都停頓了。
小玲,我說句話,你要狠狠的記著。
媽媽,你要說什麼
今天去見了面,無論對方讓你做什麼事,你都不要答應。
媽媽,他們會讓我做什麼我又能做什麼
方雨虹搖搖頭,沒有說話,只是開口道:記得,不要答應就對了。
方雨虹牽著暈頭轉向的溫小玲走出門口,直到上了車,溫小玲還不知道自己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今天發生的一切,詭異奇怪,如夢似幻,一切顯得那麼不真實。自己坐在昂貴得不知道價格的車上,向一個未知的目的地駛去。
周遭的夜景匆匆流逝,馬路上的幾個女孩看到這輛黑車時,露出艷羨的目光。
自己不也曾是他們其中的一員嘛,可今日自己卻成為了被羨慕的對象。
溫小玲搖搖頭,想要提醒自己這是夢,並不是現實。
可是,這就是現實,不是夢。
而真正令溫小玲介意的,並不是自己所坐的豪車,窗外艷羨的目光,而是前面那個默不作聲的男人,他可能是自己莫名的哥哥。
喂,你叫什麼名字呀溫小玲終於大著膽子問出來,問完又覺得莽撞了,小聲補充了一句:你能告訴我嗎
溫家,溫如玉。
前面的男人道了一聲,溫小玲低下頭,重複道了一聲,心中小聲道:還蠻好聽的。
這只是溫小玲,聽罷這個名字後沒有任何反應,但如果葉歡在此,恐怕要大唿一聲:呔,你是溫家的人
江湖門派,盤根錯節,在陽光覆蓋之下,這片土地上也不知有多少門派生存,毀滅,然後又有新的門派重新崛起。
而在這無數門派當中,有三股勢力是江湖公認,最最難惹的,這三個門派分別是:唐門,溫家老字號,葉歡。
葉歡略過不提,唐門暗器毒藥雙絕,誰惹了他們,當真是防不勝防。而溫家老字號,火器無雙,本身在地下世界有極大的勢力。無論是誰站在他們的對立面,那怕是葉歡,也得犯點含煳。
君子溫文如玉,這溫如玉正是溫家這一代的透明人物,雖然不常在江湖上走動,但是在江湖上也素有名聲。
溫小玲對這一切毫不知情,只是呆呆的坐在車廂內,並不知道前面未知目的地,有什麼在等待自己。
方雨虹將頭擱在車窗上,窗外的霓虹燈閃爍,打在方雨虹的臉上,她對窗外的夜景,無心觀賞,目光還是落在自己女兒的臉上。
小小的年紀,眼睛中有困惑,有迷茫,有忐忑,也同樣含著期待。
那一年,自己也是像她這麼大吧。方雨虹心底嘆口氣,意識漸漸沉落,恍惚又回到了那雙十年華,青春正好的年紀。
方雨虹出生在一個偏僻的小山村,那裡山清水秀,卻也與世隔絕。要走很遠很遠的山路,然後才能走到地圖上一個根本找不到的集鎮,買一些日用品。
很多人一生的活動範圍,也就僅限於此了。山村,集鎮,集鎮,山村。
如果說,再想往遠方去一些,就需要從這裡坐車,走上四五個小時,然後坐上一輛綠皮火車,開往不知名的遠處。
那一年,方雨虹二十歲,每日上山采些豬草,家裡養一頭豬,幾隻雞,雞蛋存夠一定數量後,再拿到集鎮上賣。偶爾,山上也會挖到一些藥材,那對於方雨虹來說,也等於發了一筆小財了。
那個時候,她此生最大的夢想,也就是攢夠了雞蛋,可以給自己換一條紅裙子吧。
那一天,方雨虹依舊在山上采豬草,發現一道斷崖下,傳來了唿救聲。方雨虹走過去,發現懸崖下,有個滿身血污的男人。
方雨虹立刻踢掉鞋子,拽了繩子,赤腳下了懸崖。她從小生活在山區,採藥割草,懸崖峭壁如履平地。
當她下到斷崖下後,發現男人身上有很多擦傷,但傷勢並不嚴重,最嚴重的傷,是小腿骨折了。
當方雨虹將他臉上的血污擦掉後,驚訝的發現,這個男人竟然很帥。
也或許,那個時候,方雨虹心裡,並沒有帥這個字眼,只是看到這個男人劍眉星目,自己很想看看他,多看一眼,再看一眼,能一輩子看下去才好。
重傷之下,這個男人的精神竟然極好,他頭枕在方雨虹懷裡,晃了晃腦袋道:姑娘,你發育得真好
這是他對方雨虹說的第一句話,也是方雨虹記了一輩子的話。直到很久,方雨虹不僅記得這句話,還記得自己那一刻的感受。
本來是一句極其輕薄的話,但方雨虹心中沒有半點反感,臉雖然紅了,紅得滴水,但是心中確實不惱的,隱隱的,還有幾分驕傲。
畢竟,自己的確發育得很好。
她為這個男人清理了一下傷口,又取出筐里的藥草,咬碎了,敷在他的斷腿上,用樹枝幫他固定骨頭。
這裡的人終年生活在山上,免不得有摔傷骨頭的時候,對於這一切,方雨虹並不陌生。
事實上,當時她應該立刻將這個消息告訴村里人,讓大家一起把這個男人從斷崖下,救上來。
但是不知怎地,方雨虹卻並沒有這麼做。她自己想的什麼,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或許是潛意識裡覺得,這是一筆自己的寶藏,不願意被別人知道一樣。
就像一個小女孩偷偷藏起來幾顆糖果,悄悄的吃,偷偷地吃,捨不得和別人分享。
從那以後,方雨虹每天來山上的工作,就多了一項,是看斷崖下的男人。
她帶來草藥,賣了自己攢起來準備換裙子的雞蛋,並且殺了一隻老母雞這件事,沒有對任何人說。
但奇怪的是,這個男人也從沒有要求方雨虹救自己上去,他只是笑著,一直笑著
笑著說還是這裡好啊,山外紅塵滾滾,沒有這裡清淨。
偶爾也對方雨虹說起大山外面的情形,轟轟隆隆的火車,長著鐵翅膀的大鳥,划過海灘上的大船,以及海灘上那些女人,都不穿衣服。
聽著這些,方雨虹臉就紅了,心裡還是想聽的,為什麼山外面的女人不穿衣服呢,也為什麼長著鐵翅膀的大鳥卻可以飛起來呢。
這個男人經常笑著,一直笑著但是方雨虹還是知道,他心裡並不開心。
這或許是是他偶爾話語的停頓,發出的嘆息流漏出的,也或許是因為,他偶爾望著頭頂的星空,呆呆出神看出來的。
方雨虹看著他呆呆的模樣,心中不免升起一種心疼的感覺,有時候,方雨虹會忍不住道:那就別走了
不走,怎麼能不走呢唉
是吶,怎麼能不走呢。
男人的傷畢竟一日日的好了,很短的時間內,已經可以站起來走路了,方雨虹明白,再有不長的日子,他就可以一個人爬上這道斷崖了。
那個時候,方雨虹只知道,這個男人名叫溫九齡,卻並不知道,他是老字號溫家的長房長孫,也是日後江湖極負盛名的溫家主事人。
她只是知道,自己不想讓這個男人離開,想要留下他,用自己的話,用自己的心,用自己的心。
那是一個沒有月亮,卻繁星滿天的晚上,一切都是水到渠成,一切都顯得理所應當。
方雨虹躺倒在柔軟的草地上,問身上的男人,你會留下嗎
那個男人回答會。然後方雨虹閉上了眼睛,將男人的手擱在自己被說發育得很好的地方。
直到事情過了很久,方雨虹還記得那一夜發生的事情。那砰砰跳的心臟,叢林中的蟲鳴鳥叫,身下樹枝被壓折的咔嚓聲。身體的炙熱滾燙,疼痛,滿懷熱淚,身體在男人懷裡的顫抖和哭泣。
一直記得,很久難忘。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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