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蘇梅與張彭澤急匆匆的趕到定國將軍府的時候,卻是看到蘇婉福穿著一件靛青色的襖裙,正一板一眼的站在庭院之中打著拳,那張肥嫩小臉繃得緊直,仿似還像那麼個樣子。
蘇婉福的身側站著沈德音,沈德音手中持一戒尺,正上上下下的規範著蘇婉福的動作,在抬眸看到那急剎住步子,呆愣愣的站在庭院門口的蘇梅與張彭澤時,唇角處清淺淺的揚起一抹笑意道:「蘇姑娘與張小侯爺來了?」
「沈姑娘,你們這是……在做什麼呢?」看到蘇婉福好好的,蘇梅終於將心上懸著的那塊大石頭放下,她暗暗咽了一口口水,緩步走到沈德音面前,聲音乾澀道:「這大冷天的,怎麼不在屋子裡頭呆著,偏要站在這四處冒風的庭院裡頭呢?」
「蘇婉福!你怎麼隨隨便便便的跟著人走,也不與別人說一聲?」蘇梅話音剛落,那一路上都表現的十分鎮定的張彭澤卻是突然發難,嘶啞著嗓子朝蘇婉福厲聲嘶吼道:「你給我過來!」
聽到張彭澤的話,蘇婉福顫巍巍的放下了自己那酸脹的胳膊,然後垂著小腦袋走到張彭澤面前,聲音囁嚅道:「彭,彭哥哥……」
「你是不是不聽話?為什麼一個人跟著別人走,也不告訴你四姐姐。」垂眸看著面前的蘇婉福,張彭澤氣得胸口急促**,那張原本儒雅的面容之上突顯怒氣。
「沒有,我很聽話的。」仰起小腦袋看向面前的張彭澤,蘇婉福噘了噘小嘴道:「我,我是想要保護彭哥哥,所以,所以才跟師傅學功夫的。」
顯而易見,蘇婉福說的那個師傅,便是沈德音。
聽到蘇婉福那糯糯的軟語聲,張彭澤繃著一張臉,緩慢的吐出一句話道:「我不用你保護。」
「不,我要!算你歡喜四姐姐,我也一樣歡喜你!要學功夫保護你!」梗著小脖子仰頭看向面前的張彭澤,蘇婉福紅著一雙眼,伸出小胖手一把拽住張彭澤那隻冰冷的手掌捂進懷裡道:「他們都說我是有福之人,彭哥哥你與我呆在一處,我把福氣分給你,好不好?」
垂眸看著面前蘇婉福那雙帶著水漬的漆黑圓眸,張彭澤緩慢的抽開那被她摟在懷裡的手道:「你還小,不懂。」
說罷話,張彭澤轉頭對站在一旁,聽到蘇婉福的話後面色尷尬非常的蘇梅道:「娥娥妹妹,有勞你帶五妹妹回去了。」抬手對蘇梅作了一揖,張彭澤攏著自己的寬袖,頭也不回的轉身跨出了庭院。
看著張彭澤那漸漸消失在自己面前的瘦削背影,蘇婉福哭嚎著撲騰上去,卻是一不小心跌倒在石階之上,摔了個結結實實。
聽到身後那愈發慘烈的哭嚎聲,張彭澤腳步一頓,卻依舊是面不改色的緩步走了出去。
「五妹妹……」站在一旁的蘇梅看到這副模樣的蘇婉福,趕緊上前吃力的將她從地上扶起,替她細細的拍著羅裙之上的污漬道:「怎麼樣?沒事吧?」
用力的抹著臉上的眼淚珠子,蘇婉福看著面前的蘇梅,抽抽噎噎的道:「四姐姐,彭哥哥為什麼不喜歡我呢,我好歡喜他,真的好歡喜他……」
「五妹妹,你還小,你不懂……」看著面前哭的直抽噎的蘇婉福,蘇梅輕嘆一口氣道:「等你長大了以後明白了,然後再去找他也是不遲的。」
「可是,可是那樣的話,他被人搶走了怎麼辦?」紅腫著一雙眼,蘇婉福肥白的小手之上都是蹭破的嫩皮。
用巾帕細細的將蘇婉福那破皮的手包裹好,蘇梅伸手牽過她另一隻手道:「不會的,如果是你的,一定會是你的。」
「可是師傅說,機會是要自己去爭取的,如果我歡喜他,便是扛,也要將人扛回去。」仰著小腦袋看向面前的蘇梅,蘇婉福那張肥嫩面容之上顯出一抹清晰的疑惑神色。
「這,這是強搶,是犯法的。」蘇梅眼角微動,往沈德音的方向看了一眼之後,聲音結巴道。
「可算是犯法,我也想要讓彭哥哥與我在一處。」說罷話,蘇婉福掙脫開那被蘇梅握在掌心之中的小肉手道:「四姐姐,我這幾日要住在定國將軍府裡頭與師傅學功夫,你幫我去告訴老太太一聲,好不好?」
「這……」近幾日,老太太為了文國公府與張氏一事本忙的不可開交,今日又加上了那定遠侯府虧空軍餉一事,更是心煩意亂的緊,哪裡還有空來管蘇婉福的事情。
「四姐姐,那便這樣說定了。」仰頭與蘇梅說完話,蘇婉福穿著那件髒污的襖裙直接便走到了沈德音身邊,繼續開始練武。
看著蘇婉福那張嚴肅的白嫩小臉,蘇梅絞了絞手中巾帕,猶豫片刻之後還是走到沈德音的面前道:「沈姑娘,五妹妹還小,你……」
「蘇姑娘,我一向是不會強人所難的,但是既然婉福喚我一聲師傅,我必是會負責到底的。」一改平日裡的軟弱模樣,手持戒尺的沈德音突兀便多了幾分凌厲氣勢。
看著面前的沈德音,蘇梅蹙眉,暗暗往後退了一步。
畢竟是以世代武將聞名的定國將軍府裡頭的么女,那股子粗莽勇夫的氣勢竟然一點都不輸於男兒。
抬眸看向面前的沈德音,蘇梅靜默片刻之後又看了一眼蘇婉福道:「五妹妹,你是真心想與沈姑娘呆在一處學武?」
「對。」蘇婉福肯定的點了點頭自己的小腦袋道:「為了彭哥哥,我一定會好好學的。」
自動忽略掉蘇婉福那後面的一句話,蘇梅面色微有些尷尬的抬眸看向面前的沈德音道:「沈姑娘,既然如此,那五妹妹便拜託你了,過會子等我回府,我便差人將她的衣物用具送過來。」
「不必,武者潔身,不可有所雜念。」負手而立於蘇梅面前,沈德音突然嚴肅道。
那張彭澤是什麼鬼!
雖然心中如此憤慨,但蘇梅面上卻是不顯,她衝著沈德音吶吶的應了一聲之後,才在蘇婉福的催促下磨磨蹭蹭的緩步走出了庭院。
定國將軍府的簡單粗獷裝飾建築與文國公府的精細小築完全不同,蘇梅抬眸看了看面前光禿禿只搬了一塊干硬大石作裝飾物的房廊側邊,有些不忍的微閉了閉眼,片刻之後才踩著腳下這凹凸不平的房廊石磚往外走去。
沿著房廊走了一段路,蘇梅突聽聞天空響雷大作,她仰頭往外看去,只見那豆大的雨滴毫無預兆的直接便嘩啦啦的落了下來。
掩著面容往房廊後邊躲了躲,蘇梅垂首看了一眼自己被打濕了一半的襖裙,有些懊惱的甩了甩寬袖。
「這,這位姑娘……」突然,一道粗啞嗓音自蘇梅身後響起,蘇梅聞聲,趕緊扭頭往自己身後看去,只見自己後頭不知何時竟站了一個五大三粗的武人,背上縛著一塊大石,正腆著臉一瞬不瞬的盯著自己看。
「你……」睜著一雙驚惶眼眸,蘇梅以寬袖掩面,下意識的便往身後退了一步。
「我,我是沈石。」聽到蘇梅那細軟糯氣的嬌語聲,這沈石瞪著一雙銅鈴眼,聲音粗啞道:「姑娘可是迷路了?我可以帶姑娘出府去……」
「不必了。」上下打量了一眼面前的沈石,在對上他那雙渾濁雙眸時,蘇梅下意識的便感覺到一陣厭惡,她用力的蹙了蹙眉,踩著那被雨水打濕之後腳滑不已的房廊石磚,快步疾走起來。
蘇梅的步子邁得又快又急,但是那身後的沈石也跟的十分緊,即便是他的身上還背著一塊與蘇梅差不多高的大石。
「呀……」跑的太急,蘇梅腳下一滑直接便栽倒在了浸著污泥和水漬的房廊之上。
「姑娘,我扶你起來。」那沈石氣喘吁吁地趕在蘇梅身後,一雙渾濁雙眸細細的盯在蘇梅那因為摔倒而露出的半截纖細藕臂之上,粗實的大手不自覺的便要撫上,卻是被蘇梅猛地打了一巴掌道:「混賬!」
氣竭的吼完這句話,蘇梅趕緊從地上起身,一瘸一拐的又開始快跑起來。
伸手撫了撫自己被蘇梅打了一巴掌的臉,沈石用力的舔了舔自己的嘴,那雙渾濁雙眸之中沉色更甚。
外頭的雨下的愈發大了幾分,好似有人用水盆子從天上澆下來一樣,蘇梅冒著滂沱大雨,急匆匆的直接便衝進了雨幕之中。
身後緊跟著的粗喘氣愈發厚重了幾分,蘇梅提著沾了水漬的襦裙吃力的往剛才的庭院之中跑去。
因為下雨,所以蘇梅一路跑過的地方都未曾看到人影,她緊咬著牙齒,感覺到那幾乎近在耳畔的粗魯呼吸聲,小身子一歪,直接便鑽進了面前的大石之中。
這大石不知為何,中間恰好有一空隙,蘇梅那纖細的小身子緊貼在縫隙之中,直直的抵上身後陰冷的石壁。
那沈石氣喘吁吁地停在大石面前,睜著一雙銅鈴眼,「砰」的一聲將身上的大石解下,然後伸出粗實大手,直接便伸進那石縫之中想將蘇梅拽出來。
用力的屏著自己的呼吸往身後的石壁上貼去,蘇梅驚恐的瞪著一雙眼,眼睜睜的看著沈石那隻手與自己的衣襟擦縫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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