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窗邊,看著紛飛的大雪,心情跟漫天的雪花一樣,有點亂。
「第五天了,差不多了。」載淳端著茶杯喝了一口,茶水有點燙,卻也清香。
2020年,恰逢紫禁城600歲生日。為了給全世界遊客呈現出最美的樣子,博物院全員已經加班加點對紫禁城整體清理了3個多月。
作為一個資深文史專員,羅在純整天幹著擦擦掃掃的活,可是累得不輕。從去年十月開始,他是一刻也不得閒,國慶節加班,聖誕節加班,新年還加班,搞得自己的小家都快不和諧了。
可是身為歷史學博士,這輩子能趕上個600年的大事,也算是積了大德了。
看著被自己清理過的那些殿宇,雖然累,可也是美滋滋的。
2020年1月12日,羅在純跟往常一樣,趴在太和殿的頂棚,清理著「建極綏猷」這四個字,一邊擦一邊想事。
「哎,還有十幾天就過年了,可算能休息幾天了。要是過年也不讓休,我家那口子一準把我打的連我媽都不認識,大過年的,多犯不上。」
「也難怪她跟我翻臉,三個多月沒回過家了,知道的是我在辛勤的工作,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死在哪兒了。」
「上次她來查崗就已經感覺到殺氣了,要不是山爺幫我說好話,我現在都過了頭七了。」
他正在那胡思亂想,就聽見大殿門口有個人喊他的名字。
「在純,你媳婦又來了。」
安靜的太和殿,就這一嗓子,差點沒把他的屎給嚇出來。
由於太和殿說話特別攏音,羅在純在大殿正中間的最高處,聲音大的跟無緣無故打了個炸雷一樣。
加上他正在琢磨怎麼應對自己家裡的領導,她老人家就又殺上來了,嚇得他猛一哆嗦。
一個沒注意,擦匾的手猛地向下一滑,一下騰空沒有了支點,整個人直挺挺的向地面上砸去。
他那將近兩百進的小身材,從十幾米高的半空猛地栽下,跟個炸彈一樣,就這麼直勾勾的發出了一聲「哐」。
羅在純心說完了,這回玩大了。
讓你個傻缺沒事瞎嘚瑟,自己啥體格心裡沒點數嗎,有安全繩不系,這回算栽了吧。
按說這高度摔下去,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保不齊還得腦震盪。
可這些選項好像都錯過了,他著陸的時候,瞬間就沒了意識,估計是腦瓜子著地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逐漸感覺到眼前有光,不刺眼,但是很亮。
「也不知道哪摔了,估計事兒小不了,都上手術台了。這眼瞅就過年了,我還來這麼一出,我媳婦非把我給剁了。」
「年貨還啥啥沒買呢,我先來這麼一出,賠禮道歉估計是沒用了。」
想著想著,突然感覺哪裡好像不太對。
「我去,我這是全麻還是半麻啊,要是全麻不就跟睡覺似的嗎,沒工夫在這兒胡琢磨吧?」
「要是半麻那問題也就不算大,躺個十天八天的就沒啥事了,正好年前能解放,不耽誤。」
想著沒啥大事,心裡一高興,「嘿嘿嘿」的笑了幾聲。
可他剛笑完,就感覺有人在輕輕地晃動自己,還聽見有人說「皇上,皇上?」
他有點氣惱:「皇你大爺的上,帶著戲來的吧。我這做手術呢老鐵,你沒事晃悠我算幾個意思,多少有點不講理了吧。」
他剛要睜眼懟幾句,耳邊突然又新來一個聲音,好像是從腦海里傳來的,半死不活的念叨。
「朕不想死,朕不能死。」
他火更大了:「有病吧,捅咕我還不行,還窮嘚嘚。還朕朕的,宮廷戲沒少看啊,戲癮太大了。」
那個聲音繼續說:「你是誰?怎麼在朕的身體裡?」
他沒好氣的回:「啥玩意就你身體了,你們給我做手術,你問我是誰,你誰啊,這是啥醫院啊,治病之前能不能了解一下病人情況!」
那個聲音完全沒有搭理他的意思:「朕命不久矣!朕不想死。」
這下他可真怒了:「你是不是有病,鬧笑話也得分時候吧,我到要看看你是個誰,記住你,投訴死你。」
說著,他猛的睜開雙眼。
可是當他看清眼前的情況時,又把眼睛閉上了。
「不對啊,我應該是在手術室吧,怎麼躺這麼個床上了?現在醫院太有錢了,手術室都配古代家具了?按說無影燈不是掛在病人正上方嗎?咋沒看見呢?沒有燈這亮光從哪來的?」
他小心翼翼地又睜開眼睛,雖然脖子僵硬的基本動不了,可眼珠子能轉。
在他腳底下坐著一女的,身穿明黃色朝袍,披領、護肩俱全,上繡龍雲八寶平水紋樣,胸前三盤朝珠粒粒分明,標準的清朝太后裝扮。
她的身邊不知道是蹲著還會跪著一個老頭兒,水晶頂戴,八蟒五爪蟒袍,白鷳補服。
羅在純心裡暗暗豎起大拇指:「罷了,你們這整的挺像樣啊,虧得我是專業的,要不白瞎你們這麼用心了。」
可是,下一個瞬間,他突然慌了:「不對啊,現在醫院都這麼二次元了?咋整倆清朝人圍觀呢?cosplay啊?」
他努力的壓低著自己的目光,看見自己的身上蓋著一床明黃色的大厚被,目之所及除了這倆人,啥也沒有,可是又能感覺到有很多人在自己周圍。
他用力眨了眨眼,眼珠子已經斜到快翻白眼的程度,才看見那個老頭身後還有好幾個頭頂頂戴的腦袋,也都是不知道是蹲著還是跪著,總之就是有好多腦袋。
最讓他震驚的不是他們,而是這裡的環境,完全不像醫院,古色古香的,更像自己這三個多月收拾的……
羅在純這下徹底慌了,剛要張嘴喊,那個聲音又說話了。只是剛才好像在自己耳邊,現在卻像站在自己身前。
「你是上天派來接替朕的吧。哎,朕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只是可惜啊,可惜剛剛將權力從母后手裡拿回來,卻也馬上就要死了。」
羅在純一聽這話,能明顯感覺手腳開始發涼,頭皮發麻,著急的想坐起來。可是身體硬的跟大樹一樣,除了眼睛鼻子嘴,沒一個能動的地方。
「大哥,求你了,別嚇唬我了,我把私房錢藏哪兒告訴你行不,我媳婦都不知道,快過年了,就當我給大哥拜年了。」
那個聲音問他:「你會是個好皇帝嗎?」
「大哥啊,你放過我吧,我有點兒明白自己咋的了,可是我不行啊。你換個人行不,我們單位山爺挺厲害,一定能幹好。」羅在純都有點快哭出來了。
「朕自沖齡即位,受兩宮太后扶迫,朝臣裹挾,族群鉗制,如今也落到如此境遇,當真愧對祖宗,愧對先皇。」
羅在純戰戰兢兢的問:「大哥,咱可別鬧啊,我快有點憋不住了,怎麼你才能放了我啊。」
那個聲音不理他,也不說話,搞得羅在純感覺有人趴在耳邊跟他嘀咕,可現實又沒有人,賊驚悚。
他緩了幾口氣,心說這回估計是夠嗆了,八成就是這麼回事了。
「大哥,退一萬步說,讓我替你當皇帝,行。可你總得告訴我你是哪位吧,我現在還糊塗著呢。」
「朕乃愛新覺羅載淳。」
一個炸雷直接劈到羅在純頭上了。雖然他猜到了這位,可是當親口從這位嘴裡說出來,還是有點接受不了。
羅在純有點哆嗦的說:「覺羅哥啊,你好好的啊,可別嚇唬我,咱倆怎麼還能湊一塊去呢?"
那個聲音離他又遠了許多「朕年少無為,荒淫好物,整日享樂忘政,不及文宗之萬一。今得此結果,也是理所應當。」
聽見這悲傷中夾雜著無奈,羅在純也覺得有點鬧心。雖然這位沒當出個好皇帝的樣,可是他心裡還是有那麼回事兒,誰能想到他有個那麼牛x的媽啊。
羅在純嘆了口氣:「哎,也不怪你,你媽太橫,你能咋辦。」
那個聲音突然提高音量:"「朕的結局己成定數,無法挽回。既然上天安排你來到這裡,就由你替朕中興大清吧。」
「別的呀覺羅哥,這活兒我真擔不動,我還得回家陪我媳婦過年呢,我媳婦賊厲害。」
那個聲音離我越來越遠,已經遠道快聽不清了:「記住朕說的話,這大清,朕就託付給你了。」
隨後,這個聲音徹底的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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