閭山法脈道士授籙,與茅山道士授籙並無太大區別。
赤龍真人教授給蘇午的為弟子授籙儀軌,與他當時親歷的茅山玄字輩三位師長輩為自身授籙的儀軌幾乎沒甚麼差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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較為明確的不同點,則是閭山法脈授籙,因有壇神相互,陰兵鬼將開路,壇下弟子皆能從大道紋韻之中,摘得閭山法脈對應的種種『真武籙』。
而不是如後世的茅山那般,要麼僅能摘得茅山法脈對應的『上清籙』,或是三山正籙,要麼就會看到各種神譜廟系的符籙在大道紋韻之中交織,甚至連六天故鬼符籙亦會在大道紋韻之中縱橫來去。
「如是天賦異稟者,一旦性魂沉入大道紋韻當中。
有可能為諸多神譜廟系感知,
如此,縱然有壇神相互,陰兵鬼將環繞,亦難免會有諸六天故鬼符籙撞破阻攔,出現在大道紋韻當中,主動依附在那人身上。
遇見這般情況,也不必驚慌什麼。
它撞上來,你收下它就是了。
縱然六天故鬼符籙,運用得宜,亦可為道門弟子的強力臂助——咱們閭山派沒有茅山、龍虎山那般多的繁文縟節、森嚴規矩,非得與六天故鬼勢不兩立。
你們只管放心摘取符籙就是。」赤龍真人向座下七個徒孫細細講述了一遍授籙過程中可能遭遇的種種情況。
「是。」
『正一興盛』、『顯純』、『顯真』、『顯直』七人盡皆稽首應聲。
赤龍真人轉頭看了蘇午一眼,道:「開始吧!」
說完話,
他便背著手,離開法壇,站在了圍觀人群中,
自身儼然是一身輕鬆,由幹活的苦力,變成了一個優哉游哉地旁觀者。
蘇午神色肅然,立在法壇前,手掐法印,口中開聲道:「維至順二年三月五日午時,閩地集雲鎮人士黃大、黃二,道名顯正、顯一。
生年『至元十六年』,生於九月初五,稱被閭山真人號召,黃大、黃二素以胎生肉人,宿綠有韋,得遇大道,謹資法信,詣茅山巫教,投『北閭山弟子鼎陽』門下。
請壇神指路,為之引路授籙!」
「維至順二年三月五日午時,閩地大方縣人士童白梅、童青竹,道名顯真、顯直。
生年……」
蘇午接連道出七個弟子的姓名、生辰八字、道號,這些關鍵信息他縱說出口,亦會被法壇主動模湖去,不會為圍觀百姓聽見,落在有心人耳里,為弟子們引來甚麼災禍。
隨著蘇午為七個弟子請旨授籙,壇上幾炷線香的燃燒速度驟然加快。
一縷縷香菸隨風飄散,
飄入了壇前七個弟子倏忽間變得虛幻的身形里。
一般而言,到了此時,籙師便只能靜候,等待弟子最終從大道紋韻之中摘取得符籙的結果而已——但在此時,蘇午眉心豎眼之中,三顆暗紅眼仁忽然轉動開來!
引致蘇午勘破了重重迷霧,
意識竟也隨同七個弟子一齊沉入大道紋韻當中,
七個弟子眼睛所見的種種符籙,
亦皆是他所能查見的符籙——甚至於,弟子們眼睛看不見的符籙,亦在他眉心豎眼觀照範圍之內!
他看到顯正、顯一一進入大道紋韻之中,就即刻摘得了『太上北方玄天真武妙籙』。
看到顯興、顯盛跟在兩個師兄之後,也各自摘取了真武符籙。
源清的老兒子——『顯純』在大道紋韻之中如無頭蒼蠅一般橫衝直撞,亦撞上了一道真武籙,意識隨之飄轉脫離大道紋韻。
獨有『顯真』、『顯真』這對童家姐妹情況與那五個弟子不同。
她們的大道紋韻之中,
不止有真武符籙飄轉,
各自皆有一道長滿毛髮的蒼白符籙飄轉在真武符籙之間,那叢叢毛髮將一道道欲貼附在二女意識上的真武符籙統統驅趕到遠處,以極快的速度朝二女沾附而來!
那長滿叢叢黑髮的蒼白符籙,源出於哪個廟系,蘇午一看即知——此必定是巫門凝聚起的『虺神』神譜廟系之下的符籙!
六天故鬼之籙,縱被道門弟子所得,亦多能以正法壓制,發揮其妙用,為自身臂助。
但這種情況亦非必然!
還有諸多六天故鬼符籙,攜裹恐怖力量,一旦沾附上這種符籙,輕則為己身招來災禍,重則會引致滿門傾覆!
與『虺神』有關,流傳最久的一個傳說,即是虺神的鬚髮延伸入冥冥之中,根植於每一個閩人的血脈之中,一旦虺神甦醒,則閩人盡沒!
由此可見這『神』之險惡!
更何況,虺神符籙乃是閩地巫門授給門下菁英弟子的符籙,若得授虺神廟系之下的符籙,必然會漸漸轉變成一個巫門毛巫!
不論是赤龍真人,還是蘇午,都絕不會允許門下有『毛巫』存在!
而顯真、顯直兩女,初入大道紋韻,面對那沾附而來的叢叢毛髮,卻也是一籌莫展,根本不知該作何反應——蘇午眉心豎眼裡,三顆猩紅眼仁倏忽合匯。
無形的劍光在此刻乍然而起,
疾掃過童家兩姐妹的大道紋韻——童家二女與『虺神廟系之下符籙』間存在的某種因果關聯,被那無形的劍光瞬間斬滅了!
『六天故鬼真童-智拳印』此下運起慧劍,幫助二女分離了因果障礙!
纏繞向二女意識的叢叢毛髮此瞬倏忽停下動作,沒有繼續朝二者沾附。
同時,蘇午存心觀想『真武祖師秘諱』,雲頭鬼腳、加有『真』字的秘諱在大道紋韻之中一霎浮現,又一霎消無!
僅僅憑藉那道秘諱流露的氣息,已然令諸多真武符籙蜂擁而來!
此後,蘇午停下動作。
童家二女看到蜂擁而來的種種符籙,心下慌張之際,倒也沒忘記蘇午、赤龍真人的教導,各自擇選了最讓自己覺得順眼的一道符籙,就此脫離了大道紋韻!
至此,蘇午門下『正一興盛』及『顯純』五個弟子,皆得授『第七階太上北方玄天真武妙籙』,今後須勤加誦持《太上北方玄天真武妙經》,早日升授符籙。
而顯真、顯直二人,則是得授『第七階高上神霄初真符籙』,雖然亦是七階符籙,但自初開始時,便能接觸雷法,馭雷叱電!
此後,
赤龍真人又為蘇午撥付了兵馬。
他升授五階符籙,職籙也跟著拔升至第五階『日宮赤丹大法主籙』,可以駕馭三千陰兵,煉造兩道鬼將。
師父不僅為他撥付了兵馬,補滿空缺,
更留了一部分兵馬,令他轉給門下授籙弟子們撥付。
如此諸事完成以後,
弟子們學習著如何操練兵馬,蘇午則與赤龍真人又一次回到了茅草屋中。
師徒二人對坐。
蘇午首先問道:「師父,我有一個困惑,還請師父解惑。」
「說!」
「師父今時已是二階符籙,此後能否再更進一步,升授一階符籙,功行圓滿?」蘇午直截了當地問道,「還是說,我們閭山派符籙修到最後,終止於二階?」
「一階二階——差一階又有甚麼所謂?」赤龍真人嗤笑一聲,道,「有的道士生來即領受一階符籙,乃是護國天師,但縱然再給他一百年時間,他能比得過某?
符籙終究只是一道台階而已。
藉助這道台階,看到更遠的、旁人看不到的風景,才是修行的目的!」
蘇午聞言道:「然若沒有這道台階,有些風景終究是看不到的。」
「……」赤龍真人瞪了蘇午一眼,思忖了片刻,道,「一階符籙,非『國授』而不可得,所謂『國授』,即是朝廷所授『國師』之位。
能居此位者,才可於壇上領受一階符籙。
今時朝廷腐朽,竟視我等為三等人,想叫某為他們效力,卻是萬萬不可能——一階符籙,不要也罷!反正那幾位授了一階符籙的天師,也絕難比得過某!」
一路走來,蘇午綜合種種信息,已然判斷得出當下時代處於元朝中後期。
元朝本身國祚並不長,期間農民起義頻仍。
算算時間,
當下『朱元章』也該出生了。
蘇午看向赤龍真人,未有勸說他『上進』,到了赤龍真人如今的層次,想要『上進』已經不是自身努努力就可以的了,還須有天時地利人和。
更何況,對方連收徒弟都如此憊懶,縱然蘇午知道朱元章以後要做皇帝,想來也是勸不動他去『從龍』,好在以後升作國師,升授一階符籙的。
「莫非除了國授,便沒有第二種方法了嗎?」蘇午又問道。
「還有一種。
就是你這般的。」赤龍真人指了指蘇午,「你與『真武祖師』交感,前途已然註定,只要就此一路修行下去,就是板上釘釘的一階『太上玄天真武玉虛真籙』了。
第二種辦法,便是『天授』。
是『天註定』了的。」
蘇午聞言一時間陷入了沉思,未有說話。
赤龍真人則在此時道:「你現下想一階二階符籙的事情,對你而言,還太過遙遠了——還是好好想一想,如何鍛煉自身蓄養的陰兵鬼將吧!」
「我今時操練鬼將陰兵之法,莫非出了紕漏?」蘇午不解道。
他以自身精氣養煉陰兵,陰兵俱於自身,更能強大體魄,乃是一種頗為高明的操練陰兵方式,師父走得是與他差不多的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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