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是可怕的,但是對於不同的人,流言的可怕程度又有所不同。不擅長應對流言的人會更加畏懼流言,然而,對於小木曽雪菜這樣的隨時隨地都容易出於自己的意願或者違反自己的意願而處於流言的風口浪尖來說,流言並沒有可怕到讓自己感到煩心的程度。
只要自己保持好與其他人的距離,無論是對自己有利的流言,還是對自己的惡毒的中傷,最終影響到的是自己一個人,而如果只是影響到自己一個人,那麼,要調整的只是自己的心態而已——而三年的鍛煉,已經讓她學會了如何坦然自若地面對任何問題。不對社交關係產生影響的流言,影響的,只是自己的心境而已。
只要沒有學校內的親密的社交關係,流言就不會影響到自己,她格外地注意著這一點。與和也的最初的交流,也是從長時間的校外聯繫開始的,通過他的人際關係網絡,稍稍了解到其他人的消息,僅此而已。輕音樂同好會倒的確是一個產生密切的社交關係的場所,但是,鑑於她發現了輕音樂同好會中的另外兩人相互有意的事實,她不覺得自己會產生太多的影響,更何況,這個社團活動本身所衍生出來的關係,不是她所關注的重點。
她只是在構造與由比濱和也的關係而已。她的每一步謹慎的,又或者是大膽的行為,都在為這種關係的構建而努力。
但是,即使是這么小心,她卻還是被無端的流言所刺傷了。而真的當污名再度被扣在她的頭上的時候,她才意識到,自己自以為已經無懈可擊的心境,實際上是如此的脆弱。而與此同時所產生的其他的狀況,讓她更加不安心,她清楚地知道姐姐對於由比濱和也來說的重要性,而自己在整個醜聞事件中所處的位置,也許真的會影響到和也對自己的評價。
當一切的底牌放出之後,雪菜才明白,自己之前的自信是多麼可笑,她的那種對自己的不自信和恐懼,完全超乎了她所能夠承受的範圍。
所以,和也當時對她說的那句話,是正確的,也是不正確的。她的確因為流言承受了極大的壓力,但是,同樣的,她也是真誠地對結衣所遇到的狀況感到恐慌,真實地覺得自己犯了錯,沒有哪一方面更加偏重。
那個時候的和也是讓自己感動的。
「我喜歡前輩的溫柔的謊言,但是,如果可能的話,我希望以後的小木曽前輩,不要再在我面前被迫露出虛假的卻又溫柔的這種帶著謊言的笑容!」
當和也握著自己的手,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雪菜覺得,自己是淪陷了的。
她不是不喜歡被人依靠的感覺,但是,無論如何,依賴其他人,是一件奢侈的,值得讓人感到安心的事情。
雖然這不是對自己的表白的回應,但是,能夠讓她很安心地看著他去努力,這也是一件很開心的事情。
只有被徹底地保護過一次,才能夠克服兩人之間的姐姐和弟弟的感情的那種微妙的溝壑。於是,這一次,她會選擇默默地注視。
但是,她相信,自己在之後所面臨的情況,絕對不是和也的解決問題的方法。
她知道比企谷八幡這個人,但是僅限於知道,僅限於和也對自己針對他的這個社團夥伴的吐槽。
所以,幾乎在對方的話說出口的那一剎那,她就意識到了這是比企谷的獨特的解決問題的方法:所有的污名讓自己一個人承擔,把仇恨的注意力轉移到自己身上,從而讓之前承受壓力的人得以輕鬆。
面對這樣的情況,她有些不知所措了。在情況變得更複雜的情況下,她真的還可以讓自己很放鬆地等待著和也的拯救嗎?
而當她看到站在教室的門口的由比濱結衣的時候,她覺得,自己可能已經有答案了。
---------------------------------------分割線-----------------------------------------
在miss總武高的競爭中,三年a組是鐵桿的雪菜的支持者——這一點並不因為雪菜的表白而改變,這是班級的集體認同意識。所以,當結衣來到三年a班,試圖表達自己的想法的時候,她所獲得的是雪菜的「朋友」們的並不禮貌的回應。
在騷動擴散到整個班級之前,主動起身,在不了解自己的人的那些「即使是這樣小木曽也願意和對方交朋友」的表情中把由比濱結衣從水深火熱當中解救出來,雪菜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厭倦了這樣被人誤解的生活了。
「抱歉呢,讓由比濱同學看到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捋了捋耳邊的頭髮,她眨了眨自己的眼睛,輕聲說道。她大概能夠猜到對方的來意。
「嗯,其實我可以理解的,畢竟,是我搶了前輩的頭銜。」結衣搖了搖頭,露出了一個複雜的表情。
「看上去,他們比我更加在意那個稱呼呢!話說回來,這應該是自那以來我們第一次見面,還是要恭喜由比濱同學的冠軍呢!要應付突如其來的追求者,會很辛苦的吧?」
「嗯,一開始就很困擾啊,都不知道怎麼應對,然後小和這個時候就說『老姐,你應該向小木曽前輩學習一下經驗才對』之類的話——」
結衣的聲音稍微變得生澀了一些。
「其實,這方面的拒絕技巧通常是拒絕多了你就會自然而然地形成了,我也沒法教你態太多。」
試圖裝作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雪菜柔聲說道。
然而,對方的回應只是一個無力的點頭。
一旦涉及到話題想要提及的人物,無意義的寒暄的意義就不是很大了。
「那個,」終於,由比濱結衣還是成為了主動的一方,「小木曽前輩知道小和最近的情況嗎?」
「和也的最近的情況的話,」看著對方的眼睛,雪菜知道,對方想要的並不是拐彎抹角的回答,「我覺得我應該明白你的意思。」
「所以,前輩是相信小和會在這件事上有所作為的,是嗎?」
「這點我相信。」
「那麼,前輩知道小和會做什麼嗎?」帶著一點微弱的希冀,結衣輕聲問道。
「這方面,就不知道了啊!我們都很了解那個他,不是嗎?如果他準備告訴我們他要做什麼,我們就不會到現在還需要相互試探對方了。」
「嗯,我想也是,」眼神稍微淡了淡,但是由比濱結衣還是很快地調整過來了情緒,「所以,這樣的小和,前輩不打算做些什麼嗎?」
「做些什麼?」
在關鍵時刻的這種毫不退縮的質詢和攤牌,似乎是由比濱結衣的特點,之前的雪菜,已經在文化祭之前的那次三人討論中體會過這一點了,而現在,她又感受到了對面的女生給自己的這種絲毫沒有迴旋的餘地的進攻。
「沒錯,既然小和沒有告訴我們他要怎麼辦,那就意味著小和肯定要做一些讓我們感到擔心的事情,不是嗎?這個時候,作為前輩和姐姐,難道就可以讓小和獨自一人孤軍奮戰嗎?」
時隔兩個月,來自同一個人的,同樣的質詢再度出現在了雪菜的面前。
「相信他的解決問題的能力,也是由比濱同學你作為姐姐的一種幫助,不是嗎?」
與兩個月前不同的是,這一次,她給了對方一個相對更加清晰的答案。
「是嗎?這就是小木曽前輩的答案嗎?和之前的那次的,一樣的答案?」露出一副在雪菜眼中甚至有些像是挑釁的笑容,由比濱結衣低聲質詢著,「那麼,之前那一次,前輩得到了想要的結果了嗎?」
——和之前那次,看上去是一樣,實際上是不一樣的。
她輕輕地在心中說服著自己。之前,她信任和也,是因為她希望和也體會到自己的心情;而現在,她信任和也,是因為和也主動給了自己一個承諾。
「——如果前輩得到想要的結果的話,現在,前輩就應該知道小和想要做什麼了,因為,小和應該會對前輩毫無保留了才對。」
然而,由比濱結衣的話深深地刺進了她的心中。
看著這個比自己小一歲的,一貫給人一種溫和的印象的女孩子,但是,現在的她,鋒芒畢露到讓她也有些經受不住。
於是,她明白了,由比濱結衣,也是有著這種執著的,不顧一切的一面的——應該說,也正是因為有著這一面,所以,她才能夠在緒方理奈的身邊依然展現出自己的魅力,她才能夠在miss總武高的選舉中獲得勝利。
不會執著地展現出自己的魅力的女生,即使有了再多場外條件的影響,也無法取勝。
而雪菜知道,這個女生的鋒芒畢露的原因,是因為誰。
「如果不是因為知道你是和也的姐姐的話,我一定會覺得,你是愛上和也了。」她輕輕呢喃著。
雖然鋒芒畢露,但是自己卻沒有產生任何的對由比濱結衣感到生氣的想法。她只是在為難。她想讓自己變得貪心一回,她只是想要感受到索取的快樂而已。
「我知道,前輩也許對小和解決問題的能力很有信心,但是,在小企做出那件事之後,你真的覺得,小和可以按照他的想法,輕鬆地解決這次的問題嗎?」
然而,結衣的最後一句話,如同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一般輕飄飄地傳了過來。
這是雪菜的致命的地方。
和也對自己的保證,產生於比企谷事件之前,而在比企谷事件之後,他還能做到多少呢?
或者說,在自己因為比企谷的「表白」而被捲入了更加奇怪的話題之後,和也又會怎麼做呢?
她一直以來的猶豫,就在這裡。
而現在,由比濱結衣把這個猶豫清晰地提了出來。
她知道,自己別無選擇了。
「你成功地說服我了,由比濱同學。」雪菜睜開雙眼,就像第一次觀察由比濱結衣一樣地,看著曾經被自己簡單地定義為「和也的姐姐」的這個女生。
她和自己所擁有的那個稱號一樣的,足夠耀眼。
「那麼,與小木曽前輩的,幫助小和的聯合陣線,我們是達成了嗎?」
「嗯,如果這是你的想法的話,由比濱同學。」她微笑著,但是更加五味雜陳地,點了點頭。
我想要放心地去把所有的問題都交給你解決,這是我的貪心和對我自己的放縱,但是,真的當看到你面臨的高牆的時候,果然,我還是無法讓自己變得足夠的心安理得啊!
還有,和也,即使我不扮演你的姐姐的角色,你的姐姐,也已經可以做得足夠好了——或者說她一直做得足夠好,只不過你一直不願意信任她而已。
---------------------------------------ps-------------------------------------
大家可能也看出來了,雖然這兩章的視角很奇怪,但是兩章可都是結衣姐姐的主場呢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23s 3.7235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