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琪的禮物》本身是一個足夠短小的故事,因為自始至終是從女主角德拉的角度進行敘述,所以原故事只有兩個主要場景,一個是女主角的家裡,另外一個是名為「索羅妮夫人」的頭髮專營店,人物也只有三個,女主角德拉,男主角吉姆與那位索羅妮夫人。雖然場景簡單對話劇來說準備得材料也更少,但是,相對的劇情也就有些太蒼白了。
所以,在正式出演的話劇中,除了德拉的視角之外,還原創了原作中沒有提到的丈夫吉姆的視角,原作隱藏了吉姆的視角是為了凸顯結尾的意外,不過,在這個故事已經人盡皆知的現在,這點已經沒什麼必要,所以還不如加上男主角的視角讓感情體現得更加充分。
「新增的故事也是你寫的嗎?真是辛苦了呢!」
「不,整個劇本是學生會的副會長寫的,他真的很努力了。」雪之下搖了搖頭,回答道。
我不知道這位學生會副會長是不是曾經對姐姐痴心妄想而被我曾經毫不猶豫地打擊過的男生中的一員,不過如果是的話,請允許我對他表示一點尊敬,至少他在自己的工作上很認真負責。
——雖然是不會道歉的,對結衣姐痴心妄想的男生還需要提高一下自己的知識水平。
舞台上,鶴見飾演的德拉出現在了頭髮專營店中,開始與店主交流。
「我記得原作中女主角似乎沒有進行什麼討價還價就把頭髮賣出去了,現在增加了爭執的劇情嗎?」
「沒有討價還價是因為著急換錢。但是如果寫出了爭執的場面的話也可以體現女主角希望為自己的丈夫做得更多,我覺得兩種行為都可以理解,所以既然編劇決定加戲了,那也沒問題。」
「但是,要表演出希望為自己爭取到更大的利益,但是又不希望讓對方看出自己十分窘迫,這種心情是很難的哦,鶴見能夠做到嗎?」
「鶴見沒問題,倒是另外那頭那個男生在面臨類似的情況的時候有些困難。」
「這個女生難道很適合當偶像嗎?」
「嘛,倒也說不定。」黑暗中,我看不清雪之下的臉,只是聽見了她的溫和的聲音繼續在詢問,「話說回來,由比濱覺得女主角的心態應該是哪樣才比較好呢?是更著急一些,還是花更多時間進行試探?」
「你不是說了嗎?兩種都可以理解。」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選擇一種你偏愛的性格,或者說你更希望德拉在這個時候如何表現?」
「我的話肯定是喜歡沉穩型的,不過不會討厭著急型的,畢竟沒有切身站在德拉的角度,說她的表現太著急了總有些旁觀者的嘲弄的感覺。」
「撒——」
「不過這個問題有什麼意義嗎?」
「沒什麼,只是覺得看話劇的時候應該交流看法?」
「這是對台上的演員的不禮貌吧?你真的是大小姐嗎?」
「嗯。說實話我還沒有看過這樣的話劇,所以也不清楚這種舞台禮儀——有規定觀眾不能討論劇情嗎?」
「這——倒也不是。」
的確,這種非正式場合的話劇,某種意義上能夠引起討論也是一種勝利。
話劇繼續進行著,在原作中德拉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了對方的報價的場景變成了德拉和店長有一番爭執的場景,雖然最後得到的錢都是一樣的:二十元。接下來,就是更加原創的作為男主角的吉姆猶豫賣懷表的場景了。
不知道是因為沒有原作借鑑導致劇本也有些無力,還是因為男主角的演技更差一籌,抑或是兩者兼而有之,不得不說,這一段的演出效果比之前要差了不少。
「主要是男主角的演員的問題,鶴見太出色了。」大概是能夠察覺出我的疑問,雪之下斷然地說道。
「你看上去很喜歡那個小女孩了?」
「只是客觀評價而已,說實話,如果我上場表演,肯定不會發揮得那麼好。」
「如果你上場表演,那和你對戲的小男生壓力會更大了吧?」
「你這是在開玩笑吧?如果我上場表演,其他演員怎麼還會用小學生,肯定用高中生了?參照學生會裡的男女比例,用學生會的男生當男主角不大現實,那男主角大概就是你了,由比濱。」
「哈?」
幸虧是在黑暗當中,所以雪之下肯定看不到我現在狼狽的表情,不過,剛剛這句話,著實有些過於曖昧了吧——當然,因為我也看不到雪之下的樣子,所以我也不清楚她到底有沒有意識到這句話的曖昧之處,並是否對此有所反應。
小學生的演出中男女主角的選擇也許沒什麼關係,但是到了高中,這可都是有著特定的含義的。
然而,雪之下沒有繼續說下去,我也無法繼續解釋。
然後,在不知不覺中,話劇來到了最後一幕,夫妻雙方見面發現相互之間的錯過的那一幕。
雖然加上了不少的劇情,但是因為故事本身就很短,所以前面的時間過得還是很快。
「說實話,只有這個結尾,我是不喜歡的。」雪之下主動發言著,這是她第一次主動就戲劇的內容作出評論。
「當然,我不是說雙方在發現了自己的誤會之後含淚繼續微笑著相處的場景,而是對最後的那個評論不滿意。」
我看著台上,小學生們正在說著最後的台詞。
「在所有贈送禮物的人中,這兩個人是最聰明的。」
「在所有收送禮物的人中,像他們這樣的,才是最聰明的。」
「無論在什麼地方,他們都是最聰明的人。」
「所以,為什麼這麼說?」我轉向雪之下,問道。
「為對方著想,這真的是一件很高尚的事,為了對方甚至犧牲了自己所珍惜的東西,這真的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但是,這種為對方著想,實際上只是自己的一廂情願吧?完全沒有考慮到對方希望自己會怎麼做。最後,雖然相互理解了,但是這只是一個看上去很美好的結局罷了——故事完全可以以另外一個方式結束不是嗎?夫妻兩人發現對方都沒有和自己商量就買了最後都不需要的禮物,然後進行爭吵,如果是這樣,還可以說他們是聰明的人嗎?所謂的聰明人,只是因為他們最後都默默接受了自己的損失而已,這其實有些悲哀了。」
「聽起來很像是比企谷說的話。」
「這不是模仿誰說的話,是我自己的想法。」雪之下的聲音微微抬高了一點,聲音也聽上去變得更嚴肅了。
她在「自己的想法」這個詞上額外強調了一下。
我頓時明白了她的意思。
屬於雪之下雪乃的,屬於她本人的想法,這曾經是我想要她改變的地方,現在,她顯然意識到了這一點,並試圖告訴我她的改變。
「其實,如果我們回過頭去,更好的結局,難道不是夫妻雙方相互體察心意嗎?我所獻出的頭髮,你所獻出的懷表,如果我們能夠在付出這樣的代價之後一起買到一些更珍貴的,讓兩個人可以一起珍惜的東西,而不是關注著這種愚蠢的聖誕驚喜,不是更好嗎?了解對方的期待,滿足對方的期待,難道不是比自己擅自做出一些自以為是的行為更好嗎?」
「但是,故事裡的主人公們也認為自己理解了對方的期待不是嗎?他們在這麼做的時候,可不是覺得自己在自以為是。」
「是啊,是這樣,也許是這樣。不過,如果你清晰地知道對方對你的要求是什麼,你應該怎麼辦呢?」
「呃,這兩個問題方向性上有些不一致?」我突然察覺到了雪之下的長篇大論的原因,從話劇開始我就在擔心的,但是在表演的過程中因為放鬆卻有些忽視的原因。
雪之下從頭到尾沒有改變過想法。
從黑暗中開始,到黑暗中的交流,在黑暗結束之前,她如此激烈的反應,其實,是想要一個結果。
「吶,由比濱,問你一個問題可以嗎?」
「……」
無視了我的沉默,她繼續問了下去。
「學生會選舉的時候,為什麼要那麼做?」
「沒有為什麼的。」
「那麼,我可以來猜測一下原因嗎?我知道,你不討厭我,即使你討厭我,你也不是那種會精心設計如此大一個騙局只是為了讓我難堪的人,你也肯定不是那種喜歡臨時變卦就為了看我出洋相而取樂的人,那麼,我就只能理解為,你是出於一定的善意的目的做這件事的。」
「之所以出於善意,是因為,由比濱,你從來沒有做過刻意傷害人的事情,這是在和你姐姐的交流中我知道的東西。」
——結衣姐,什麼時候說的?
「那麼,你對我做了這種糟糕的事,如果要給你找一個善意的理由的話,那就是,你希望我能夠從這件事裡領悟到什麼——想到了這種可能性就很容易理解你的行為了,因為這是很富有由比濱風格的行為。策劃一個複雜的事件,最後其實只是想得到一個很簡單的結果,你很喜歡繞著彎子達到自己的目的,雖然不知道這到底有沒有忽視直接的解決辦法。」
「也真是難為你能夠繞這麼遠的路了呢!」
「這是——」雪之下的眼神暗了暗,但是,她還是繼續說了下去,「當時姐姐和我提到的。」
呵,雪之下陽乃,那天費盡心思做得就是這件事嗎?
「所以,由比濱到底想讓我領悟到什麼呢——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那就是自我思考的模式吧!你對我態度最糟糕的時候,其實是你最無法隨心所欲地控制我的行為的時候,那個時候,無論我是怎麼想的,至少,我看上去,是在按照自己的想法行動。你敬佩那些你看不透的人,你看不起會按照你的想法一板一眼地行為,最後落入你的框架的人,是這樣吧?」
我還是沒有說話。
「所以,我改變了,從答應一色同學幫忙到現在,我都在改變。而我所做的一切,就是我獨立努力的證明——這份證明,足夠了吧?」
「嗯,如果你是這麼理解的話。」我緩緩地點了點頭。
「你的意思是,你肯定了我的改變嗎?」
「沒錯。」
「但是——」突然地,雪之下的聲音變得輕了下來,就好像剛剛的那些自信的發言只是強裝聲勢了一樣
「但是,」她重複了一遍這個詞,但是,仍然遲遲地沒有說出話來。
「但是,我還是沒法理解,你為什麼要花那麼多的心思來幫我?」最後,在第三次的時候,她的聲音低低地傳了過來。
「我的意思是,我不是很理解你的做法,因為你完全不是一個會為了自己不重視的人花費這麼多心思的人,當然,我也不是說我覺得你看上去很重視我的,我的意思是,如果還有其他可能的話,或者,如果沒有其他可能的話——」
這應該是她所能表達的極限了,十分富有雪之下風格的,直到最後也只是暗示的話。
「有其他可能的。」我打斷了她的話。
「畢竟,我其實比你想像得要更加隨性,一不小心做錯一件事,然後就得做更多的事情去彌補,很多時候起因只是這樣而已。」
——這是實話,暑假,在那個湖邊,我得意洋洋地和雪之下說出那些話的時候,我的心態到底是什麼呢?也許只是被其他人刺激到了,想表達一下自己的觀點而已,又或者是,年輕人氣血上涌,看到林間仙子般輕盈的雪之下,想在她面前表現一番而已。無論因為什麼原因,最後導致了雪之下的變化,最後讓我背上了沉重的想要解決問題的包袱僅此而已。
至於為什麼在惹事之後還要自己解決,那也是因為,我還沒有隨性到那種程度,我還是有一種執著到有些彆扭的負責意識的。
「但是,你難道不覺得隨性是一個很不負責任的詞嗎?」
「對啊,做了一些不負責任的事,所以為了彌補它,最後得負起責任來——但是,當彌補完了,責任也就結束了,不要把負責任當做需要傾注太多感情的事情。」
「負責任的過程中發生的意外,難道不應該繼續負起責任嗎?」
「但是,如果所有責任都要背負到底的話,那未免有些太沉重了不是嗎?」
「這又是一番很糟糕的渣男發言呢,由比濱!」
「也許如此。」
「但是,也沒辦法了吧?這也是你的最終回答了吧?」
「嗯。」
「嘛,其實和我想像的也差不多,只不過——」
「——只不過?」
雪之下沒有回答,因為,有些突兀地,燈光突然亮了起來。
在我們沒有注意到的情況下,話劇已經結束了。
台上的孩子們露出歡快的笑臉,向台下拋灑著金燦燦的紙屑,一起說著「聖誕快樂」。
「其實,原計劃是讓孩子們給觀眾們分蛋糕的,不過,這樣的效果也不錯。」雪之下注視著舞台,輕聲說道。
「大家開心了就可以了吧?」我隨著她的視線看向舞台中央,隨聲附和著——就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對啊,大家開心就可以了,所以,勉勉強強,及格吧!謝謝你,由比濱。」雪之下轉過身去。
「為什麼要謝我?」
「沒什麼啊,只是覺得,應該感謝你一下,還有,對不起。」她往前走了幾步,略顯遲疑地歪了歪頭,但是,最終沒有轉過來看著我。
「對不起,我不應該把你留下來參加這個活動的。」
留下這樣的一句話,她用力地踏了踏地面,隨後,仰起頭,又低下頭,手慢慢地抬了起來伸到了面前,然而又放了下去,最後,終於繼續一言不發地往前走去。
我不知道她要去哪裡。
從頭到尾,我也沒有看到過雪之下雪乃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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嘛,其實這劇情多水一點可以分成兩章寫的,但是覺得一章寫完也差不多。關於雪乃的ending,其實我還是構思過好幾個模式的,最後還是選擇了這個比較內斂的,情感爆發開來不是這本書里的雪乃的風格,而且之前幾個角色發卡的時候都比較虐,這樣互相暗示著發卡感覺大概會舒服一些(逃走)?
所以就是擔心會不會這章有些看不懂了,看不懂的話可以說一下,我下一章可以寫一個雪乃視角作為補充,嗯。。。但是講道理換個視角再虐一遍很過分啊喂
最後,雪乃線無ed,原因比較尷尬,我找完了wa2和春物,甚至包括紗織的歌,一時間找不到比較符合現在的雪乃心境的歌曲,當然大家如果有推薦我可以嘗試著加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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