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到小木曽家門口的時候,我的樣子絕對算不上是端正,確切地說,是十分狼狽——因為之前一直沒穿外套,剛剛才隨意地把外套披在身上,所以衣衫有些凌亂,匆忙跑過來,在路上踩了幾腳雪,褲腿上都沾滿了雪花。
但只要氣勢在就可以了。
毫不留情地瞪著比自己高兩級的前輩,我打斷了他想要把花遞給小木曽前輩的動作:「花的話,北原前輩不如自己留著送給自己更喜歡的女生怎麼樣?」
「和也,你是不是誤會了些什麼?」北原春希一臉驚詫地看著我。
對的,差不多就是這樣,北原春希從來不會犯錯,至少站在他的立場,他的視角上,他所做的一切行為都是合情合理的,這一回,當然也不例外。
然而,這一回,我覺得,即使站在他的立場上,不也會有問題的嗎?
北原是喜歡冬馬和紗的,這一點我很清楚,他在許多場合都表現出來過這一點。但是,現在給小木曽雪菜送上鮮花,無論是不是心血來潮,還是只是隨便的一個動作,這難道不能證明是他自己過於輕佻了嗎?這樣的左右逢源的舉動,真的可恥啊!
我思考著北原春希可能這麼做的原因,也許是冬馬和紗的音樂會當天晚上出了什麼問題,兩人吵了一架,讓北原覺得自己在冬馬那邊應該沒什麼機會了——但是如果是這樣,剛剛被一個女生甩掉,這一邊轉過頭來就來追求另外一個女生,他就沒有一點負罪感嗎?
「我當然沒有誤會什麼,我覺得是北原前輩誤會什麼了,我覺得如果一個男生喜歡一個女生的話,應該表現得更加堅決一些,而不是左右逢源,難道不是這樣嗎?」
「哦,和也,冷靜一點。」北原春希依然微笑著搖晃著雙手。
到了這種程度,還能夠保持淡定自若嗎?
「——我之前就一直覺得很奇怪了,北原前輩你這樣在乎自身的名譽的人,怎麼會對那樣的緋聞無動於衷,現在的問題是——」
「——不不不,和也,你聽我解釋。」
「雖然北原前輩你已經把花放下了,但是——」
「——我給小木曽的這束花,只是為了慶祝她考完試而已。」
在爭執中,北原春希終於找到了機會,他這麼說道。
如同被澆了一盆冷水一樣,我突然冷靜了下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剛剛看見已經進屋的小木曽前輩,也正來到了門口,正捂著嘴,目光複雜地看著我。
這是時隔兩個月之後的再見面。
前輩的臉上多少顯得有些憔悴,是因為準備考試所以比較辛苦嗎?還是說,會有其他原因。
但是,這暫時沒那麼重要。
「辯解也不是這樣辯解的,這種時候給人送花,僅僅是為了慶祝考試結束什麼的,無論如何我也不會相信啊!」我望向了小木曽前輩,期待她能夠戳穿北原春希的這個拙劣的謊言。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有道理的——只要北原的用意是和我想的一樣。
然而,馬上得到的回答,卻讓我的行為變成了可笑的自作多情。
「對啊,我也無法相信。」小木曽前輩扶了扶額頭,「我也覺得為了這件事送花有些奇怪了,但是,北原同學剛剛就是這麼和我解釋的。」
「嗯,為了慶祝考試結束送花,有這麼奇怪嗎?」我身後的北原春希有些尷尬地說道。
「說實話還是很容易被人誤解的。」
對啊,是很容易被人誤解的,你可以選擇送很多東西,但是,為什麼要送花呢?在情人節的這個敏感的時候,為什麼要送花呢?如此大張旗鼓地走在路上,這難道不是在故意引人懷疑嗎?
「抱歉抱歉,小木曽,沒有考慮到這點。還有和也,剛剛讓你誤會了。」我模模糊糊地聽見北原春希向我道歉的聲音。
「我之前沒準備讓你把花給我就是因為這很容易讓人誤解,北原同學你不明白我的意思嗎?」小木曽前輩也似乎在解釋些什麼。
看上去,她像是在斥責北原。
但是,這都已經不重要了,因為,現在,最像一個小丑的人,是我。最應該被攻擊的人,也是我。
是啊,完全就和小丑一樣,邋裡邋遢的外表,不合時宜,僅憑藉氣勢的隨意攻擊人,在主人的生日會的門口和另外的客人吵架,就好像自己是絕對占理的那一方一樣。
要知道,這可是久違的再見面啊!
要知道,這可是久違的,下定決心之後的努力啊!
要知道,這是果斷的,甚至是有些草率地拒絕了姐姐之後的奮不顧身啊!
所以又換來這樣一個結果嗎?
「雪菜,我們過來了——呃,現在是什麼情況?」迷迷糊糊的,我聽見了其他客人的聲音。
果然,更加丟臉了啊!徹底地,丟臉了呢!讓小木曽前輩丟臉了,讓我自己丟臉了——一切的決心,現在看起來就像是笑話一樣。
繼上個月,不假思索地帶著衝動從長野跑回東京之後,繼那一次僅憑藉自己的衝動做出判斷然後鬧出一個大笑話之後,這一回,又搞砸了呢!
憑藉自己的心情做決定,是你們想要告訴我的事情不是嗎?但是為什麼,每一次當我憑藉我的那一瞬間的心情做出決定的時候,都會變成現在這個結局呢?
全身上下開始發燙,周圍的其他客人的說話的聲音都像是在議論我的失誤,在這樣的環境下,狼狽不堪的我,還有什麼理由留下來?
「不好意思,前輩,我想起來,還有些事情要做,所以,」匆匆地把我準備好的生日禮物放在地上,不敢看小木曽雪菜一眼,我往後退去,隨後,在眾人刺眼的目光中,落荒而逃。
經過之前的那家咖啡廳的時候,我沒有在窗邊看到姐姐的影子。
這一次丟臉,和上一次丟臉是不同的,上一次,如果我願意,我還可以有依靠的,有埋怨的對象,但是,這一回,在我親口拒絕了由比濱結衣對我的挽留之後,我又有什麼資格再腆著臉皮去尋找她的安慰了呢?
天堂和地獄,只有一線之隔,這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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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級來上課的學生已經越來越少了,幸虧是因為這個原因,小木曽雪菜的生日會上所出現的這些糟糕的傳聞暫時還沒有流傳到一二年級的教室中。一個月後,隨著三年級同學們的畢業,這件事大概也不會在總武高流傳開,這應該是對我來說唯一的安慰。
匆忙逃回家的時候,姐姐不在家裡,我不知道她那天是什麼時候回家的,後來,她到底是強忍著難受參加了小木曽前輩的生日會,還是做了其他什麼事情,我都一概不得而知。甚至在之後吃飯的時候,我們也很少有相互之間的交流。
之前與一色交流時所想到的「只要過了這個生日會就一切都可以解決的」之類的想法,現在看來是多麼荒唐。
的確,我看上去得到了內心的答案,但是,這個答案是怎麼得來的呢?誤會,誤解,嫉妒,不合理地解釋,所有最糟糕的情況混雜在一起的時候,最後獲得的。姐姐說:這個答案的獲得,對她來說實在是太不公平了。
我現在還想補充一句,這樣的答案,對姐姐來說實在是太諷刺了。
但是,這就是現實,雖然只是因為誤會而得到了這樣的結果,但是,這還是現實。
已經崩潰過一次的我,也許還不至於崩潰——連我自己也對我現在的穩定狀態感到震驚。
但是,也許錯過終究是錯過了。
去年的這時候,在中學的畢業典禮上,我曾經暗暗發誓,中學的三年,我犯過了無數的過錯,犯下錯誤,所以,我要在高中的三年級將這些錯誤加以糾正。
然而,回望過去這一年的時候,我只是覺得,我好像犯下了更多的錯誤。
青春的戀愛物語,從來不是喜劇。
人生的真實,是最糟糕的狗血劇。
新學期在毫無徵兆中開始,又在毫無準備中結束。
站在畢業典禮的禮堂里的時候,我才明白所謂的第三學期的意義——這一學期所有的意義就在與這個畢業典禮而已。
做最後的畢業學生代表發言的還是北原春希,我覺得他實際上挺幸運的,因為,在不久前的那次生日會上,我最初的打算可絕對不是這種小家子氣的吵架和爭執,而是準備直接衝上去給他一拳。
如果我這麼做了,那受傷的他估計也就沒辦法做這個畢業生發言了吧?
最後還是忍住了,不過,考慮到最後的這種狼狽,當初還不如變得更加衝動一點會比較好,看著北原春希完成發言,即將畢業的其他前輩們紛紛走上台階領取畢業證書,我甚至覺得有些可笑。
校長念畢業的學生的名字的時候,也會聽到熟悉的名字,小木曽前輩上台的時候,我很快地朝她掃了一眼,隨後低下了頭。
時隔兩個月之後的再次見面,給她留下的印象,實在是糟糕透了吧?
雖然尷尬的事情總會過去,但是,那份糟糕的印象總會一直留在對方的心裡的。
即使是喜歡,也沒有辦法表達了。
所以,當初到底是什麼給我一種自信,只要我參加了那個生日會,做出了決定,再表白一次,就可以成功呢?
為什麼,會感到這麼勝券在握呢?
現實給我上了一課,當你以為勝券在握的時候,實際上是你最危險的時候,這就是狗屎的高中一年級所教會給我的東西。
我依然還需要學習。
大概是這樣,然後,再見,一年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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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沒錯的,你們看到了,和也a了上去,和也打出了gg,嗯,今天就充滿惡意地卡在這裡好了——啊,好想在這裡完結,然後看評論區罵娘啊(望天),其實最後這裡很像完結的樣子,是吧(嚴肅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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