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這個問題反應最快的自然是北原春希,他幾乎是在第一時間轉回頭去看向了冬馬和紗,即使他有著豐富地拯救集體於水火之中的經驗,他也無法估計我對冬馬的這一番挑釁會引起怎樣的後果。所以,他很敏感地把自己的身子一側,擋在我和冬馬的中間,制止我們兩人有繼續對視的可能。
我感到我的衣袖被輕微地拉了拉,這應該是我身後的小木曽前輩的動作,但是,那種拉衣服的力度是如此之輕,而且在拉完我的衣袖之後放手得又是如此之快,讓我無法判斷前輩的這個動作是下意識的反應還是考慮後的結果。
不過,小木曽前輩的反應暫時不會納入我的考慮範圍之中。
「北原,你走開。」北原春希的身後,冬馬和紗的低沉的聲音響了起來,就如同一隻對陌生人反應及其劇烈而敏感的忠犬一樣。
「冬馬——」
「——請走開!」北原春希的簡單的抗議的聲音馬上被更為不容置疑的聲音給打斷了。而我的身後,我能夠感覺到有一瞬間,小木曽前輩的身體似乎往我這邊靠近了一下,但是她很快地又縮了回去。
冬馬和紗站到了我的面前,細長的瞳孔狠狠地盯著我。
剛剛說出那番話,我就是為了最大程度地激發起冬馬和紗的憤怒,那個傢伙不善於演戲,如果在關鍵時刻我和她的配合引起北原春希的懷疑的話,那才是最糟糕的事情。
所以,我有理由相信,現在的冬馬和紗,是以自己的真實的感情在和我對話。
「由比濱同學,你,」冬馬和紗很有特色地頓了頓,抖了抖自己的眉毛,問道,「對我有意見嗎?」
「當然沒意見,只不過,我覺得以你的水平,應該讓事情進展得更快而已,你不覺得嗎?以冬馬前輩的天才鋼琴家的身份。」
「我不是什麼天才。」
「你現在的表現的無力並不是以你不是天才這種讓人覺得啼笑皆非的理由就可以擺脫的。否則,」我看了一眼冬馬身後的不安地抱著雙手的北原,說道,「那我是不是可以認為,你覺得北原前輩是那種資質特別差的人呢?」
「呃,這方面的確是我還不夠有才能,我也不夠努力,問題都在我這邊,所以由比濱同學,就到此為止了吧,我也知道我現在需要更好的表現——」抓住了我給他刻意留下的破綻,北原春希很著急地說道。
他這是在打圓場,用犧牲自己的方式把這番爭論終結,當然,如果現在和我爭論的對象是結衣姐那樣的足夠會看人的臉色的人物的話,話題的確就終結了。然而,冬馬和紗是一個雖然會看人臉色,但是卻特別沒有協調性——尤其是在自己在意的事情上格外地沒有協調性的人。
所以,她又一次打斷了北原春希的試圖熄滅這一番火苗的話。
「好吧,我承認,我有問題。」她斬釘截鐵地說道,「我同意,之前我對北原的訓練有些輕視了,這樣你就滿意了吧?」
即使站直身子,冬馬和紗也只能抬頭看著我,不過,她的傲氣十足的模樣倒是給了我一種我們兩人身高調位的錯覺。
不過,從她的眼神的暗示里,我也可以大致明白她的意思:到此為止就可以了,沒有必要再刺激她了,她的忍耐可是有限度的。
「當然,不過,冬馬前輩,我想你也明白我的意思,承認自己的不足是不夠的,如果可以的話,我需要看到您的改變——當然,我想剛剛北原前輩已經表達了他的態度了吧?」
「那我的要求很簡單,由比濱同學,你可以出去了。」
——簡直是一句讓我覺得剛才我對她的眼神的理解完全是錯誤的逐客令。因為現在的冬馬和紗的語氣是如此冷酷,讓我覺得如果我真的就此離開這個教室的話她也不會有任何意見。
「你知道這是不可能的,是吧?」我露出一個微笑,說道。
「哼!」
她轉過身去,抓起了放在鋼琴上的曲譜,塞進了自己的書包。
「北原,走人!」
冬馬和紗簡單地這麼說道。
「呃,冬馬?」顯然,那一頭還沒有明白她的意思。
「這不是很明顯的嗎?如果由比濱這個傢伙執意要待在這裡,我也沒什麼可以說的不是嗎?他既然不能走,那就只能我走了。」
「呃,所以說,那麼社團活動——」
「——所以讓你跟著我一起走啊,我們去我家裡練習。」
「但是——」
「怎麼了,去我家是一件很為難的事情嗎?」冬馬和紗撇了一眼北原春希。
但願北原前輩能夠注意到在一臉不耐煩的同時,她的目光中的那種一閃而過的擔心。
「倒不是這麼說,只是去一個女生的家裡,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都不在意了,你還在意嗎?」正常情況下,感覺說出這種話的女生的臉上應該是紅紅的,但是看著冬馬和紗儘量忍住自己的不好意思,用一如既往的冷冰冰的白臉看著北原春希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也是很有意思的事情。
「呃,這樣的話,不知道是不是可以讓小木曽同學一起去,也不會顯得十分尷尬——」北原前輩看了小木曽前輩一眼,試探地說道。
當然,對於這種情況的回答,我已經告訴他對面的那個不善於拒絕的女生了。
「如果小木曽也跟過去的話,那由比濱不是有更好的理由跟到我們那邊去觀察進度了嗎?但是只要小木曽不走,這邊的社團活動也依然進行著,由比濱和也同學,也就沒有任何藉口跟著我們兩個先行結束社團活動離開的社員了吧?」
「實際上如果你們三人都先行結束去前輩家裡的話,我也是無可奈何的——但是我還是很感謝冬馬前輩至少在這方面有所體諒。」
「所以小木曽,你就待在這裡應付那個傢伙吧?」像是回應我的話,又像是完全無視了我的話一樣,冬馬和紗冷冷地看著小木曽前輩。
「我的話,沒意見的。北原同學呢?」小木曽前輩說出了我和冬馬對峙以來的第一句話。
「如果冬馬同學不對我去你家感到冒犯的話——」北原春希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表示了答應。
-----------------------------------分割線---------------------------------
從各種意義上,我和冬馬的這場作戰已經成功了。從頭到尾,對話實際上是由我和冬馬兩人推動的,雖然在此之中北原春希曾經試圖多次打斷對話,但是冬馬和紗以她的獨特的「對北原春希能力」制止了他的干擾。
所以最後的結果是,北原前輩收拾完自己的書包,一臉侷促的表情地跟在了冬馬的身後。
照理說,按照他對冬馬的好感,他也不至於擺出這樣一幅苦瓜臉,他是真的不清除冬馬和紗對他的感情,以及隨隨便便讓一個男生去自己家的意圖,還是只是在放長線釣大魚,這點讓我也有些不清楚了。
不過,我和冬馬的目標都已經達到了。她獲得了足夠的和北原春希獨處的機會,而我,也阻止了小木曽前輩和北原春希的接觸。
小木曽前輩幾乎是以一番有些淡然的姿態目睹了我們剛才所做的一切的。這是在冬馬和北原離開之後,我看著很隨意地看向窗外的小木曽前輩的眼神中得出的結論。
雖然也不能排除前輩是在之後調整為了這種淡定的模樣。
然而,和之前見面的時候不同的是,這一回的小木曽前輩,似乎又不覺得主動打破尷尬的局面,挑起話題是一件重要的事情,眯著眼睛,有些自得地哼著《white-album》的調子的她,似乎很享受這種誰也不說話的氛圍。
這和我的預期差距太大了。雖然我不是一個完全不會挑起話題的人,但是以我現在的身份,和現在的和小木曽前輩的關係,尤其還在用那樣一種方法「逼走」冬馬和紗之後,主動說話,還是有些不合時宜。
但是,顯然小木曽前輩已經不打算率先開口了,為了避免兩人干坐到社團活動時間結束然後互相道一聲「再見」的這種侍奉部在姐姐不在的時候經常出現的情況的出現,我只能率先開口詢問。
「輕音樂同好會的預定的表演時間,如果只是演出一首歌的話,那就太多了,所以,前輩你們有確定另外一首歌嗎?」
「另外一首歌嗎?」小木曽前輩轉過身,歪了歪頭,問道。
「對,應該還有另外一首歌吧?」從剛才開始,我就覺得前輩陷入了一種很詭異的狀態,那種不可捉摸的,讓人覺得有些神奇的狀態。
「另外一首歌,和也猜不出來嗎?」
「我為什麼一定能夠猜出來啊!」
「因為,提到《white-album》,那首歌和它就是雙生子一般的吧?」
我明白了小木曽前輩的意思,如果指的是和《white-album》雙生子一般的歌的話。
「緒方理奈的,《soundofdestiny》?」
「bin-go!」
雖然之前也有考慮過這種情況,但是那幾乎是被我排除的一種可能,因為,以現在的北原春希的吉他水平,《sound-of-destiny》中的那一段高難度吉他solo幾乎是不可能的。
「真的是《sound–of-destiny》嗎?」
「你是不相信北原同學嗎?」小木曽前輩饒有興致地看了我一眼。
「站在我的身份上,我有這種擔心,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所以和也是故意刺激冬馬同學,讓她帶著北原同學去特訓的嗎?」小木曽前輩看似漫不經心地,輕飄飄地,又很認真地拋出了一個問題。
「當然不是,冬馬前輩的脾氣比我想像得還要差勁呢!我只是想激發一下她的動力而已,沒想到她的反應會這麼激動。」
「這麼說來,對於冬馬同學的這樣的反應,這是和也的預料範圍之外的?」
「那是當然,我那時候還不知道另一首歌是《sound-of-destiny》,如果只是以準備《white-album》的進度的話,現在的北原前輩到正式演出的時候大概也能夠支撐起兩首歌的不錯的表演吧?」我攤了攤手,回答道。
「的確,你說的也沒錯。」
「不過,和自己監視的社團成員的關係鬧僵了,這還是挺困擾的哈,沒想到冬馬前輩的性格糟糕到了這種程度。」
「是嗎?我倒是反而覺得冬馬同學今天對你的表現已經很好了呢!如果是對其他人的話,我覺得她的態度會是『或者你出去,或者我們社團放棄演出』這樣的激烈的反應。從現在她的表現來看,主動回家去練習,還讓我留在這裡給你一個名義上的監督。考慮了這麼多事情,簡直不像是我覺得冬馬同學會對一個自己很討厭的人做出來的事情。」小木曽前輩慢悠悠地說道。
她沒有看我,但是我總覺得,她就好像看透了一切一樣。
「大概是因為我多少是學生會派來的監察人員吧?也許冬馬前輩對權威有著基本的敬意也說不定?」我沒有敢看向小木曽前輩——從很久之前開始就是這樣,我是很難在前輩面前說謊的,可以逞強,但是無法說謊——如果我現在看著小木曽前輩的話,我覺得,也許我已經無法再堅持下去了。
即使是在和前輩關係複雜的現在也一樣,一切問題,對於前輩來說,都無處遁形。
「大概也是吧?雖然據說冬馬同學連老師也不怎麼在意,在意學生會的態度什麼的,大概是因為對輕音樂同好會真的很重視吧?」
「大概,是這樣吧?」我匆匆忙忙地回答道。
小木曽前輩沒有繼續回答我,我也喪失了繼續主動挑起話題的意願。
在一開始的大獲成功之後,在面對小木曽雪菜的時候,我還是一如既往地陷入了泥潭。
-----------------------------ps-----------------------------
抽出時間寫一章,身體其實還沒完全好,咳嗽咳得厲害,但是好歹算是有勁了。然後是之後的碼字,一句話,盡力而為,有時間,在不影響身體的情況下就寫(突然覺得自己真是作死,在病嬌完結之後開啥新坑,撲又不能撲,雙開又壓力大,坑死自己了)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68s 3.7469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