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的紅燈綠燈閃爍不停,折射出一座城市的情懷,我和肖艾站在東關街之外的環城河旁,我抽菸,她一邊用手轉著鑰匙扣一邊看著我抽菸,我們都有些無聊,可是又不願意用對話來消遣這種無聊,所以我們的相對變得非常簡單,以至於我們的靈魂和身體都與這座城市融合的很和諧。
看著對面古老的城牆,肖艾終於向我問道:「江橋,你在想什麼呢」
「我在想你那天在袁真的演唱會上彈著吉他掃弦時的樣子太牛逼了」
「是嗎需要我搖滾的時候,我也可以做一個搖滾女青年,然後去縫補你們這些俗人與生活摩擦出的裂痕。」
「嗯,我還喜歡你那天晚上穿的黑色皮褲。」
肖艾瞪大眼睛看著我說道:「你是要我把那條皮褲送給你嗎」
「我受不了你的跳躍思維了」
「那你就是想問我那條皮褲在哪兒買的,然後自己也去買一條」
「不是,我意思是,你那套裝備很有rock的感覺你喜歡搖滾音樂應該是受袁真的影響吧」
肖艾忽然就沉默了,她背過了自己的身體,然後有些失神的看著我們腳下正在流動的河水,許久才對我說道:「是,他是我在音樂這個領域最欣賞的男人。這麼多年來,除了他的演唱會我從來沒有接受過別人的邀請。」
「你對他的應該不僅僅是欣賞吧」
她用一種無所謂的語調反問道:「那還有什麼」
我本不想八卦,可是自從我們認識以來,她在獨來獨往中產生的孤獨都像子彈一樣射中我的內心,所以就像她關心我和陳藝的戀情一樣,我也希望她能得到一份至少可以拯救她孤獨的愛情。
我在一陣沉默之後,回道:「昨天季小偉和我聊天,他信誓旦旦的說,你這輩子一定會嫁給袁真」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肖艾便回頭用一種非常犀利的眼神看著我,問道:「誰給他勇氣說這些話的」
「你們都是好幾年的朋友了,我覺得不是空穴來風,你和袁真之間是不是有一段不太好和別人聊起來的過去呢」
肖艾的神情變得有些渙散,她在一陣極長的沉默之後才對我說道:「你想太多了,我們之間確實有一段過去,但沒有什麼是不好對人說的,因為我們至始至終都是朋友,沒有做過一天的戀人。」
我看著她,等待她繼續說下去
肖艾做了個深呼吸,又將自己鬢角凌亂的頭髮別在耳後,才對我說道:「袁真和季小偉都是我媽媽在離開南京前教的最後一屆學生,袁真的音樂天賦和思想深度是我媽媽教過學生中最頂尖的,因為我媽媽對他的器重,所以我們之間也有了很多接觸的機會後來,我媽離開南京回了台灣,我的生活完全絕望,有一段時間甚至患上了輕度抑鬱症,是袁真帶著我去參加各種音樂節,用音樂的方式為我療傷,我才擺脫了那種極度壓抑的情緒,漸漸過得像個正常人」
我一陣沉默之後,問道:「你對他難道沒有一點好感嗎」
「有,當然會有,我甚至幻想過成為他的女朋友,可他是個為了追求藝術而與主流社會脫節的人,我如果成為他的妻子,結局可能就和王菲竇唯一樣,終究不會長遠的,因為我要的是一針一線的生活,可是他要的卻是精神上的一絲不掛。他確實會給女人無限的激情和澎湃,但是卻給不了安全感我不可能把所有的快樂和生活都寄托在他最擅長的舞台上,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明白,你意思是,他除了唱歌,其他幹啥都不行」
肖艾瞪了我一眼,說道:「你除了會耍嘴皮子,還有哪兒行了」
我笑了笑,回道:「你看看,你潛意識裡是多麼維護他我其實特想問你,假如有一天他願意為了你放棄自己所追求的東西,你們會成為現實中的伴侶嗎」
「他不會的。」
「所以如果有一天他改變了初衷,讓自己的思想更貼近現實生活,你還是願意給他機會的」
肖艾沒有言語,她的眼睛裡有一種思考的深邃,而我已經知道了答案,拋開複雜的思想形態不說,現在的肖艾和袁真應該就像當初的我和陳藝,只是愛著卻不自知。
天空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偷偷醞釀了一場雨,所以當雨點落下時,我們有些措手不及,而這場雨的出現仿佛只是為了證明我們曾經來過這裡,因為我們的身影都被它有力的刻在了晃蕩的河面上。
我終於對她說道:「下雨了,我們回去吧」
「回去回哪兒」
「你還沒有訂酒店嗎」
「你是說酒店啊,我以為南京呢」
「為什麼想到南京了」
「因為我一直覺得揚州這座城市下了雨就不好看了。」
我總覺得她話裡有話,但又不知道她到底想表達什麼,而這場不期而至的雨水卻越來越大,我怕她淋雨著涼,便趕忙將自己的夾克外套脫了下來,然後披在了她的頭上替她擋住了一部分冷雨,又拉著她穿過車流不息的街道跑向了我住的那間酒店。
就在我們準備進大廳的時候,季小偉撐著雨傘,拎著一隻保溫盒也從另一側走了過來,他見到肖艾之後便加快了腳步,很快便站在了我們面前,然後帶著寵溺的笑容對肖艾說道:「知道你要來,我做了你最喜歡吃的百果蜜糕,你拿去嘗嘗。」
肖艾情緒很低的回道:「我沒胃口。」
季小偉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肖艾,關切的問道:「怎麼了心情看上去這麼差」
「沒有,就是有點累,我先訂房間休息了,明天我再去咖啡店找你。」肖艾說著便轉身向酒店的服務台走去。
季小偉有點摸不著頭腦的看著我,然後將裝著糕點的保溫盒遞到我手上,說道:「你拿去當夜宵吃吧。」停了停又問道:「我這師妹今天有點反常啊,她是怎麼了」
我想了想回道:「可能是因為我剛剛和她聊了袁真吧。」
季小偉嘆息回道:「難怪呢這幾年袁真確實是讓她挺累的,倆人一直相近不相親,有時候我都替他們感到著急,只是他們的個性都太強了,可是背後為對方的付出我們這些做朋友的又都看得到你知道嗎袁真每年都會做跨年演唱會,每年都虧本,倒不是說他沒人氣,只是場地費用,再加上樂隊日常排練的費用,開支真的很大,袁真又一直是**音樂人的身份,所以虧的都是自己的錢。這些年要不是肖艾幫他分擔著這部分虧損,他真的很難去堅持自己的個性,也不會因為這種個性而受到歌迷的追捧了」
我點了點頭,但是沒有說太多,因為不適合在這件事情上說三道四。
季小偉又感嘆道:「如果一個女人不是真的愛,哪裡能為一個男人付出這麼多呢」
我再次點了點頭,然後又因此聯想到了陳藝這些年為我付出的一切,而這種付出卻是無聲的,就好比上次我因為和喬野一起打架進了派出所,她替我賠償了3萬塊錢,事後卻什麼都沒有說,如果不是因為真的愛著,那是什麼支撐著她們去默默做這些的呢
結束和季小偉的交談後,我便帶著他留下的糕點回了酒店的房間,簡單洗漱之後便躺在了床上,然後給肖艾發了一條微信:「季小偉把糕點留在我這兒了,你要是待會餓了,就來我這邊拿,我在306房間。」
肖艾沒有回覆,而我也在一個人的安靜中想起了陳藝。此時距離我們前一次聯繫已經過去3個小時了,也不知道在這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時間裡,她的家人到底和她聊了些什麼,而她現在又是什麼心情
我真的很害怕她的家人給她太大壓力,而她又並不是一個善於反抗的女人,所以很多委屈她只能憋在心裡默默承受,最後無處宣洩,只能變成夜深人靜時的哭泣。
想起她此時可能面對的處境,我終於按捺不住,隨後一個電話撥給了她
這次,她沒有讓我恐慌,稍稍等了一會兒之後便接聽了我的電話,她的語氣並沒有太大的波動,只是聲音很輕的對我說道:「江橋,我爸媽還沒有睡,待會兒我們信息聊。」
「怎麼了」
陳藝稍稍沉默後,回道:「他們知道我們在一起了,現在情緒很不好。」
我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心中還是不免一緊,我知道當邱子安刻意去機場接他們時,一切就已經隱瞞不住了,我終於向陳藝問道:「他們現在是什麼態度」
陳藝的聲音更輕了:「讓你回南京後來我們家吃飯,他們想和你聊聊。」
「我就知道他們不是真心誠意請我吃飯的,但我還是打算多吃點,要不然扛不住他們和我聊來聊去的」
陳藝笑了笑:「你還能和我開玩笑我就放心了好了,真的不能和你多聊了,肖總婚禮上的主持台本我要在今天晚上背下來。剛剛金秋還給我打了電話,讓我在主持這個環節儘量做到零失誤,她對這場婚禮很重視的,我也必須要重視起來」
我在陳藝的話語中感受到了一種婚禮即將舉行前的緊張,好在肖艾此刻人在揚州,婚禮上的風險也就變得可以控制。而作為我,也非常希望這是一場成功的婚禮,可結局到底如何還要看兩天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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