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楊敢臉上一下通紅,合著剛才這小子一本正經地跟自己說話,完全是在耍自己!饒是他心中不停告訴自己要忍,要忍,此刻眼中也已經紅光升騰,恨不得將陳九扒皮抽筋。
他這輩子,除了小時候在王都被人打斷牙的一次,還從沒受過這種侮辱!
那次打斷他牙齒的人,他惹不起,可這種螻蟻賤民,竟也敢這般戲耍自己?
周海林一看終於逮著機會了,指著陳九大喝一聲:「陳九!你吃了雄心豹子膽了,竟敢存心戲弄小王爺!這天底下,就是皇宮的宴席,小王爺愛去也隨意去的!你什麼資格什麼身份!竟敢口出狂言!小王爺,只要你一句話,我立即帶人砸了他的天然居,讓他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陳九瞥了他一眼,冷冷嘲諷:「怎麼?到現在才忍不住了?你不是早知道我就是天然居的老闆麼?你怎麼不給你家小王爺提個醒呢?眼睜睜看著他受辱?你這忠犬做得未免也太不像樣子了!」
「你血口噴人!」
陳九搖頭,這也是個利令智昏的傢伙:「你無非是想狐假虎威,好侵占了我的酒樓吧?周海林,送你一句忠告,當狗就要有當狗的樣子,半忠不忠的狗,到頭來總會被人丟進鍋里,扒皮抽筋熬湯吃!」
周海林神色大變,他方才壓根兒沒想提醒小王爺,只想著等陳九惹怒了小王爺,讓他出面弄死陳九,現在一想,他確實是只顧自己利益,不管小王爺臉面啊!
「小王爺……」
沒想到楊敢反手一個兇狠的巴掌,拍在周海林臉上,大喝一聲「住口!」
周海林踉蹌摔倒在地,半邊臉腫得老高,但卻看也不敢看楊敢,反而一雙眼睛恨恨地盯住陳九,眼中的怒火像要將他吞進去似的。
他身邊自己的隨從、包括請來的惡漢,都一句話也不敢說。
一時寒蟬若驚。
陳九感到可笑:「周海林,被人扇了一巴掌,你還得依靠盯著我看,來掩飾自己對他憤怒和恐懼。即便你能靠著他飛黃騰達、錦衣玉食,到頭來,你不還是一條別人想打就打、想殺就殺的狗嗎?你將來難道不會後悔嗎?」
一句話說的周海林臉上的驚惶更重了。
楊敢捏了捏自己的手掌,卻沒有再看周海林。
他眼中壓抑著狂怒,皮笑肉不笑:「周海林當然不會後悔,做狗有什麼不好?主人賞賜肉骨頭,比起你一個貧賤小民,不好上千百倍嗎?」
周海林一聽當即挺起胸膛,多少人想做小王爺的狗都沒機會呢!他儼然一副驕傲的模樣,看得陳九一陣陣噁心。
楊敢指著陳九:「你才是會後悔的那個人——不,你也許連後悔的機會也沒有。像你這樣的人我見多了,自以為是硬骨頭,不肯趨炎附勢,你知道他們怎麼了?他們都死了。而且還是帶著一家人一塊兒去死的。你想過沒有?人跟人就是不一樣的,有的人,一句話就能決定你全副身家的生死。你必須跟他一樣,連丁點憤怒也要掩飾起來,否則,等待你的就是人頭落地,家破人亡。人死了,可就什麼都沒了。」
陳九微微握了握拳頭,他昨天晚上已經體驗過這種絕望了,他也發過誓,絕不會再經受這種絕望。
楊敢深深地看了一眼陳九,仿佛在看一個死人。
轉而目光看向林正堂:「林神捕,我這次來,是專程來找你的。」
林正堂眉頭一皺,拒人於千里之外:「小王爺,恕我高攀不起。」
「你知道我為何而來?」
林正堂輕笑一聲:「早聽說鎮北王有個囂張跋扈、一言不合就要殺人的兒子,可你今日千忍萬忍,迄今仍然還未發作,更是將我的師兄也給找來,我若是再不知道你的來意,未免也太愚蠢了。」
楊敢臉色陰沉下來:「林神捕,您是江湖前輩,大名鼎鼎。我鎮北王府卻也不是泛泛之地,你與我不正是強強聯手,合爭大世嗎?你放心,你若入我麾下,我必敬你如師,金銀財寶、絕色美人,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找來!」
林正堂搖搖頭。
楊敢眼瞼低沉,威脅道:「林神捕,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不是我的朋友,就是我的敵人。更何況,如今祁鷹在我麾下,你是他的師弟,又沒有奉正司從中為攔,何苦跟榮華富貴過不去呢?」
林正堂看了祁鷹一眼,目中滿是失望,祁鷹像被刺激到了似的,大喝一聲:「林正堂!你看什麼看!」
「祁師兄,師傅說,你武學天賦極高,為人桀驁不馴,無論從哪方面看,都是比我更適合的青龍手傳人。那你可知,他為什麼最終選擇了我?」
祁鷹臉上的郁怒更重,陳九心中一動,青龍手,這就是林捕頭的師門武功嗎?
林正堂續道:「因為師傅說,你熱衷名利,愛享受,貪富貴。這本是人之常情,可你愛之太過,欲求而不得,倘若有朝一日,你成名江湖,必定被達官貴人收買,為他們做事,傲骨一折,就再難接上去了!他斷言,你一定會折了青龍手的名頭!我只當師傅言過其實……如今看來,師傅說的果然沒錯!」
「那又如何?難道讓我學你一樣,吃不飽、穿不暖,天下四處亂竄,九死一生捉捕賊犯,到頭來一無所有、混個窮捕快當嗎?你一個金牌神捕才幾品?一年幾個錢?我一個鎮北王府少保又是幾品!一年俸祿又有多少!」
陳九暗暗嘆息,祁鷹的想法談不上對錯,自古以來,學成文武藝,授予帝王家。
然而,他被林正堂稱為桀驁不馴,可如今看來,他身上哪裡有半點桀驁不馴的樣子?
林捕頭說的已經很好聽了,叫陳九說,他不過就是小王爺花錢買的一把鋒利些的刀而已!
林正堂凜然道:「可你卻已失去了本派的武學真諦!青龍手講求一個『霸』字,非傲骨天生、桀驁不馴的心性不能發揮,你如今還有幾分當年那個『鐵骨飛鷹』的模樣!」
祁鷹像是被戳中了心事,惱羞成怒:「青龍手、青龍手!老頭子偏心,根本沒傳我青龍手的訣竅!若非我自創的《青葉鷹爪手》,我何來今日地位?你沒有資格教訓我!」
楊敢在一邊聽得已經甚是不耐,尤其是聽完林正堂對祁鷹一番評語,他心中怒火燒得更旺,林正堂諷刺祁鷹趨炎附勢,豈不就是在諷刺他,說他的招攬是不自量力嗎?
他最後深深看了一眼林正堂,嘴角勾起一個殘酷的邪笑:「林神捕,這麼說來,你是不可能加入我鎮北王府了?」
林正堂冷冷說道:「道不同不相為謀!」
「好、好、好!」楊敢大笑著拍了兩下手,再也不做掩飾,神情變作了最初見面時,那囂張跋扈的模樣,「既然你不是我的朋友,我也就不用顧忌你的朋友了!祁鷹,給我把這小子的四肢都卸了做成人彘!還有這三個老的小的,統統給我抓起來,今天晚上,我就把他們賣到秋日閣去!」
祁鷹早就等著這句了,獰笑一聲:「是!」
秋日閣在趙國皇都,是一個和春月樓齊名的地方。
不同的是,春月樓做的是女子勾欄的生意,但秋日閣,卻是獵奇者的天堂,龍陽癖、戀童癖、非男非女……因為獵奇,所以極盡骯髒、醜惡之能事,堪稱地獄。
陳九手中斷刀抬起,他沒聽過秋日閣的名頭,這顯然不是什麼好地方,他微微呼氣、吸氣,為防萬一,昨夜無數出現在腦中的經驗、體會統統涌了上來,在《天輕築基術》中,有好幾篇禁術,其中一篇,恰恰是他現在能夠使用的。
他心中微微嘆息,倘若林捕頭今日不在,自己遇到今天的情況,還能這般針鋒相對嗎?一個聲音在不停地吶喊,力量,他需要強大到足以打破枷鎖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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