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九心中暗鬆了口氣,這楊姓女子是宮中貴人,更身懷劍仙一般的劍術,想必絕不會懼怕楊敢。
她既然出頭,轉移了火力,自己就不必針鋒相對,可以先慫一波了。
他回身將嚇住的小米抱了起來,低聲安慰,順便朝驚惶的大娘遞了一個安慰的眼神,再揉揉小糠的腦袋,將他的手掌翻開。
小糠剛才一直緊緊捏著拳頭,虎口裡都流出血絲了,陳九知道,若是真的起了大衝突,小糠一定會第一個就衝上去的。
陳九心裡既安慰又後怕,小糠的勇敢果決自然是他所喜愛的,但如果可以,他寧願小糠永遠沒有機會用到他的勇敢。
楊瑩沒有理會秒慫的陳九,眼看著飛戟軍沒有軍令,竟還敢攜帶凶兵私自進城,她眉間的陰雲怒氣沉鬱堆結,幾乎要滴下來了。
「大膽!身為藩王私軍,沒有君主特令,竟敢私自入城!爾等是想造反嗎!」
她的聲音用內力激發,如同驚雷,「造反嗎」、「造反嗎」……陣陣巨大的回聲四散傳響,震得身邊的小米、小糠都痛乎一聲捂住耳朵。
行進的飛戟軍不由步伐稍稍紊亂,便是兩側屋子裡看熱鬧的路人,都變了臉色。
祁鷹大喝一聲:「眾軍將士,莫聽她胡說八道!你算什麼東西?造反的大帽子,你有什麼資格亂扣?你們把小王爺打成這個樣子,我看你們才是造反的亂臣賊子!」
飛戟軍領將一聽很有道理,誰想想都知道,若是造反怎麼可能只派他們來?
於是領將一揮手,百人隊繼續前進。
楊瑩眼中的忌憚和怒火更深,這些飛戟軍已經完全成了鎮北王的私軍,竟敢冒著造反罪名的風險,也要聽令。
這豈不是說,有朝一日鎮北王有不臣之心,一聲令下,二十萬飛戟軍也會前赴後繼,攻入皇都嗎?
她手腕一抖,黃金長劍發出嗡嗡聲響,一步步向楊敢走去。
祁鷹這回不敢再離開,牢牢將楊敢護在身後,警惕地看著楊瑩,楊瑩渾身籠罩在鐵甲之中,臉上還蒙著面罩,長劍隨意提在身側,每一步走來,都讓祁鷹心中的壓力更重。
高手!絕對是個高手!
楊敢從地上撿起自己的斷耳,臉上已經滿是扭曲怨毒:「祁鷹!給我扒光了她!我要把她吊死在城頭上!還有那些人,一個不留!」
楊瑩腳下一頓,冷若冰霜:「你說,你要拔了我的衣服,把我吊死在城頭上?」
森然的聲音配上她鐵血的裝扮,讓楊敢喉嚨滾了滾,色厲內荏喝道:「飛戟軍,你們幹什麼吃的!」
飛戟軍百人此刻已從街頭跑到十丈遠地方,領將一揮手,前排十個人大步一踏,齊齊將泥地踏出一個小坑,下一瞬十隻鐵戟槍頭如同離弦利箭一般擲出,挾裹著呼呼勁風,朝楊瑩飛來。
他們投擲技巧高超,十根鐵戟槍頭,竟沒有一根不對準楊瑩的胸口!
楊瑩兩眼圓睜:「放肆!」
手腕連抖,頃刻間刺出十多道璀璨劍光,每一道劍光軌跡都如同無跡可尋的雲彩,划過曼妙曲線,與鐵戟交在一起。
只聽仿佛十聲、仿佛一聲的叮噹之聲,那十根鐵戟槍頭,竟在半空中統統斬斷成了兩截!
祁鷹雙目大突:「這是何等劍術!」
這些鐵戟可都是一等一的好鐵鑄造,若這神秘女子將它們盡數撥開,那只能說她劍術精妙,可她一劍之間,竟將十根鐵戟統統凌空斬斷!
這可不是木頭軟繩,而是實實在在的精鐵啊!
陳九看得也是心裡頭吃驚,難怪這女子敢隻身追捕陰十三,果然是有驚人的實力,若非陰十三的《血影天鬼術》正好克制她,她昨夜恐怕連整個客棧都能掀翻了!
要知道,在半空中將鋼鐵斬斷和斬飛是完全兩個概念,從物理學的角度,二者需要的力道差距以幾何倍數增長。
問題肯定出在女子的劍上,陳九想起了昨夜見到的會拐彎的劍氣,劍氣這種不科學的東西都有了,斬鋼斷鐵又算得了什麼?
林正堂看到女子用劍的招式,眼中精光閃過,正色說道:「想不到,你竟然是飛雲莊的弟子!這一手《刻風描雲劍》如此威勢,怕是連當代十二護莊客中,以劍法聞名的『分雲劍』邱莫麟也及不上吧!」
「飛雲莊?」祁鷹的臉色頓時變了,林正堂做過奉正司神捕,對武林中人的武學來歷比他要了解得多,他說是,那肯定不會錯了。
便是楊敢本就已經狼狽的臉,也變得更加扭曲。
倒是陳九對武林一點兒概念也沒有,茫然地看著幾人突然變化的神色,不知道飛雲莊有什麼魔力。
楊敢咬咬牙:「飛雲莊又如何?祁鷹,她斬了我的耳朵!我要她的命!」
飛戟軍自然聽從他的命令,鐵戟在手,便要圍攻上來。
楊瑩眼中寒光大盛,清喝一聲,金劍輕劃,便有一道璀璨金黃的半月形劍氣自長劍脫出,劃破空氣,頃刻便斬到飛戟軍領頭一人身前。
須知最強的武林中人,一身勁力也很難遞到三丈開外,可楊瑩卻揮出了一道劍氣!而且轉瞬之間已越過了十丈之遠!
這等離奇玄幻的場景,讓所有人眼睛都瞪圓了。
領將大驚失色,抬戟就要抵擋,沒想到那劍氣竟如切豆腐似的,將他手中鐵戟攔腰截斷,去勢不減,又從他胸膛處穿了過去。
「這是什麼……」
領將胸膛一熱,下意識回頭轉身。然而……他只轉過了上半身,下半身卻再也轉不動了。
一道平滑銳利的斷口將他分作了上下兩截,他最後的意識,就是看到麾下十幾個士兵,被攔腰截斷,腸子內臟流淌滿地的可怖情景。
一劍之威,竟能在十丈之外斬殺十幾人!
所有飛戟軍像是突然被按了暫停鍵,一下都不敢動彈了。
他們臉上滿是驚恐,雙手微微發抖,即便是見慣了屍山血海,但仍有幾個人肚子翻滾,嘔吐了出來。
「這,這是什麼鬼東西!」祁鷹臉色蒼白如紙,莫說這些士兵,便是他也被嚇住了。
且不說一道劍氣飛過十丈之遠殺敵,幾乎將他多年來的武學觀都摧毀了,光是這劍氣的銳利威勢,他就沒有信心能夠抵擋!
陳九早在劍氣生成時,就捂住了小米的眼睛,本來他還想捂住小糠,但小糠硬是睜大了眼睛,臉色蒼白地看著。
他越發確定,這個女子肯定跟他和陰十三一樣,也得到了天道秘籍。
不過,陳九對比了一下自己的《天輕築基術》,陰十三《血影天鬼術》,還有這個女子的劍氣……
怎麼自己的天道秘籍,看起來就這麼挫呢?
沒有血海滔天的特效,沒有璀璨金黃的劍氣,就是虛實轉換這樣的功能,自己還不知道要練多久才能夠練成,無論是威力還是特效,都被別人甩了一條街。
自己的天道秘籍,怎麼就這麼不爭氣呢?
他心中琢磨,是不是老天爺看他不順眼,故意給了他一個殘次品,他還沒忘記當時劈下來的那道雷呢!
正這樣想,忽然,一陣隱約朦朧的光華自那道劍氣消失的方向升起,靈光氤氳,仿佛雲霧蒸騰,他不由自主眼睛睜大。
這是什麼?怎麼昨天晚上劍氣消散的時候,自己沒看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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