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陳九就起來了。
來到院中,趙小姐正在吃早飯,她的面紗還沒有摘掉,一見著陳九,稍微愣了一下。
實在是陳九之前都是風塵僕僕,不修邊幅,但此刻修正了容貌,穿上了正常衣服,那儼然是一副卓爾不群,溫潤如玉的翩翩佳公子模樣。
陳九微微一笑:「怎麼?趙小姐,認不出在下了?」
趙小姐江湖兒女,讚嘆道:「沒想到陳先生之前謙虛了,你的相貌打扮,可稱得上是風流公子了!」
陳九笑道:「你可別污我。小夭醒了嗎?」
趙小姐擔憂地搖搖頭。
「放心吧!她沒事的,很快便會醒過來。」陳九早晨感覺過,小夭吸收靈氣的速度慢了很多。
「既然如此,我也該告辭了!」
趙小姐幾番挽留,陳九仍然要走,她只能送陳九出門。
眼看著陳九沿著大道走到拐角消失,趙小姐眼中閃爍好奇,陳九,你到底是什麼人呢?
旁邊一個管家老伯躬身問道:「小姐,這位公子是……」
趙小姐搖搖頭:「不過是認識的一個江湖兒女罷了!李伯,帶回來的弟兄屍首、撫恤都已經安排妥當了嗎?」
李伯躬身:「小姐放心,已經讓人都送好安排了!」
趙小姐點點頭,轉身準備回府,忽然問道:「對了,我那不成器的哥哥呢?怎麼未曾見到他?」
李伯尷尬一笑:「少爺前些日子又去奉正司找徐姑娘了。」
趙小姐恨鐵不成鋼:「哦?結果呢?怕是又被趕出來了吧!」
李伯摸摸鼻子:「不錯,少爺四腳朝天,被人家丟出來了!」
「哼!也太不給咱們四海商會面子了!」
李伯心說,按少爺那死纏爛打、胡亂折騰的功夫,這會兒還沒被人家打死,人家已經很給面子了吧!
「那後來呢?」趙小姐繼續問。
「後來……聽少爺說,徐姑娘給了他一個機會,她看少爺經常背著一把劍,就說,只要少爺成為天下第一劍客,她就願意下嫁!」
趙小姐哼了一聲:「她又不是不知,我這哥哥,帶把劍完全是裝模作樣的!他連師傅所傳的推山掌都沒練會,還天下第一劍客?」
李伯道:「不過少爺後來似乎有了眉目,說什麼要找蠻君前輩挑戰,打敗他成為天下第一劍客。江湖四君之中,唯獨蠻君前輩向來神龍見首不見尾,也不知道他到哪兒去尋。」
「別管他了!對了,去查一查今年酒劍詩會的會程安排,另備一份厚禮!」
說罷趙小姐轉身進門去了。
李伯在門口納悶,小姐想來不喜歡這種非文非武的酒會,怎麼這回有興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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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九沿著白月城的紫星大道往前走,道路兩旁人聲鼎沸,叫賣的、擺攤的、送貨的,來來往往好不熱鬧。
這才有一點兒武俠世界的樣子嘛,如果再來把寶劍,牽一匹白馬,那妥妥的就是仗劍天涯,四海為家的浪子劍俠模板了。
陳九沿著道路打聽小葉酒莊的門店,本以為很容易就能找到,然而問了老大一圈,居然都沒人知道。
陳九奇怪了,小葉酒莊跟他合作的時候,說起白月城的酒品市場那是頭頭是道,一看就知道生意做的很大的樣子,怎麼會沒人知道呢!
好不容易,在一個小二的指點下,他找到了一條狹窄的小巷子裡,在巷子盡頭又拐過兩三個角的地方,看到一個小葉酒莊的牌子。
這藏得也太深了吧!該不會他終日打雁,被雁啄了眼吧!
這時候,酒莊裡響起了葉白憤怒的聲音:「我不同意!你們有什麼權利賣!」
只聽另一個吊兒郎當的聲音傳出:「老二,你是什麼身份?不過是個二房庶子,整天在外頭跑的腳夫而已!記住!我才是家族嫡長子!我跟父親已經商量過了,這件事,就這麼定了!」
說罷,一陣囂張的大笑聲傳出,緊接著一個油頭粉面,兩眼光彩虛散的男子推開門走了出來。
一見陳九堵在門口,不耐煩道:「你誰啊?別擋道!」
陳九讓開身子,男子撇開摺扇,哈哈大笑揚長而去。
走進門去,是一個不太寬敞的院落,兩邊的屋子裡都堆著幾罈子酒,能夠聞到一陣酒氣,但是跟陳九想像中的大商鋪完全不一樣。
葉白站在院子裡,拿著一罈子酒壺,猛地就摔在了地上。
砰的一聲,酒液散了一地。
他見到陳九,臉上的怒色稍緩:「陳兄!你終於來了!我還擔心你在路上遇到什麼危險了呢!」
兩人稍微敘了下舊,陳九問道:「剛才那個人是誰?出什麼問題了?」
說起這個,葉白臉上神情一窒,忽然長身作揖:「陳老闆!我對不住你!」
「怎麼對不住?」
隨著葉白的講述,陳九瞪大了眼睛。
原來,小葉酒莊本來就是家族合營,大房、二房、三房各司其職,在葉家家主葉三曲的帶領下,篳路藍縷,創下了現在的基業。
葉三曲有三個兒子,大兒子葉三飲,二兒子葉三醉,三兒子葉三香,葉白,正是二房葉三醉的兒子。
「我們家中三房,大房負責白月城經營店鋪、計算入賬,二房負責運送貨物、開拓商路、合作談判,三房則是留守紅y縣的釀酒坊,三者各司其職,我的父親,就是二房的領頭人物葉三醉。」
陳九認識葉三醉,這是一個講信譽、有能力的商業好手,陳九與小葉酒莊的合作,就是經由葉三醉促成的。
葉白繼續說,原本三房各司其職,生意欣欣向榮,在白月城的份額也達到了第四位。
但這兩三年來,他爺爺身體不行,已經不怎麼管事。
沒了家主的管束,大房葉三飲一家人的毛病就出來了!
他們不止好逸惡勞,而且完全由著自己的性子來做生意,什麼便宜都貪,一點兒也不講規矩!
甚至為了多賺錢,居然還往酒裡面摻水!
「他們根本不知道,有多少人覬覦著小葉酒莊的位置呢!果然,這事兒很快就被競爭對手捅了出來,小葉酒莊的名聲,一下子就一落千丈了!」
葉白說起往事忿忿不平。
陳九指著葉白,聲音有點不善:「這麼說,你們跟我的合作,根本就是在誑我?你們家壓根兒就剩一個空殼子了!還怎麼參加酒劍詩會?」
酒劍詩會是要入場身價的,自然不是隨便什麼酒都能入場的。
葉白訕訕道:「陳老闆息怒。我們家還有我們其他地方的出貨渠道,還有釀酒莊呢!我父親就是看中了您的好酒,說服了我的三叔,賭上全部身家,期望能在酒劍詩會上一舉成名,打一個翻身仗呢!」
「那現在呢?出什麼么蛾子了?」
「我們被自己人捅了一刀!我們前兩天到了白月城才知道,我們酒莊在白月城的酒樓,被我大伯給賣了!」
「賣了?」
葉白咬牙切齒:「他前頭糊塗搗亂也就算了,可這回,居然都沒跟我們所有人說一句,就把酒樓給賣了!這可是爺爺二三十年攢出來的家底!
「他竟然說什麼酒樓開不下去,反正也是虧錢,還不如賣成真金白銀,做其他生意!可是,這酒樓是我們三家人共同的酒樓!也沒見他分我們錢!」
白月城的酒樓跟紅y縣完全不是一個檔次,價格至少差出十倍開外了。
而且,這個時代也沒什麼明晰的產權所有人規則,葉三飲又一直是酒樓的主事人,倘若以一家嫡長房的身份,再加上一些見不得人的手段,確實有可能直接將酒樓賣掉。
「爺爺生病厲害,根本沒辦法主持公道!更可氣的是,他竟然不知道從哪裡知道了我們的計劃,前天晚上,竟然趁機偷走了一壇玉冰燒!」
「什麼!」陳九心中暗叫不好。
果然,葉白說道:「今天來的是我的堂兄,也就是大房家的長子葉洪。他竟然說經過他們父子商量,不准我們參加酒劍詩會!他們準備直接把玉冰燒的合作權給賣了!」
「什麼!」陳九大怒,「他有什麼權利!」
葉白臉色慘然:「他還真有!陳老闆,對不住,當時我們簽的契約,是跟小葉酒莊簽訂的。」
「可是你父親說過,他和他的三弟兩個人合起來,完全能夠主事!」陳九沉聲問,簽契約的主事對象,他當然是詳細問清了的!
「問題就在這裡!我大伯給了我三叔一筆銀子,竟偷偷把他請到白月城來了!我三叔現在的態度很不明朗,我很擔心,他會站在大伯的那一邊!」
陳九想起葉三香,葉三醉曾經介紹他認識過,這是一個木訥的男人,平生最擅長的就是釀酒,但性子始終猶猶豫豫,不是做大事的人。
陳九深吸了口氣,冷靜下來:「葉兄,制酒是一項技術活,最大的本錢就是手法的機密,所以絕不能跟不信任的商家合作!如果事情已成定局,請恕我不能冒險,我們的合作就此終止,告辭了!」
他轉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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