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芳沒幾天卻是突然回來了,李和說,「大領導就是忙啊」。
何芳白了他一眼問道,「你沒餓死就好,我都不知道你天天一個人吃啥」。
「那怎麼能餓死,門口飯店多的是。你天天有那麼忙嗎?都是見不著你人」。
何芳道,「沒你那麼好命,隨便糊弄就能評上職稱。對了,你的教案呢,借給我」。
「在這呢」,李和隨手就從抽屜底下拿給了她。
「有多少字?」,何芳隨手翻了一遍。
「二十多萬吧,有用?」,李和問道。
「不是還差本專著嘛,我自己已經寫了十萬字,想著會不會太單薄了,就再補點進去」,何芳繼續問道,「你上邊的內容沒用過吧?」。
李和搖搖頭,「沒用過,你可以用」。
所謂的專著也是給高校學術委員會看的,其實就是個形式,何芳也打了個擦邊球。文也是評職稱的加分項,可是核心期刊很難發,從投稿開始,等上大半年,也不一定能收不到雜誌社的回覆。
「累死我了,不行了,我走了,還要回去繼續寫,在家找資料什麼的最不方便了」。
李和笑著道,「你也是真夠拼的,當官上癮了吧」。
何芳道,「在學校里,沒有個帶長的職位,認人搓的滋味能好受嗎?哪怕做官了,只小了半級就是天壤之別,這輩子不當個一把手,不被氣死也得被窩囊死」。
李和有點心疼何芳,她的處境實際上差多了。
他留在本校,熟悉環境和人際,而且又有周校長和吳教授兩個大靠山,雖然小麻煩不斷,但是大麻煩是沒有的。最關鍵的是有郭東和齊功勳做背書,處境算不得差。
何芳在人身地不熟的環境,想重新開一條路,其實不容易。
「那你量力而行,保重身體」。
「恩,我不在家,你就去周萍那吧,省的按時吃不上飯,把胃折騰壞了」,何芳笑著道。
何芳中午飯也沒留下吃一口,就直接走了。
回到學校的辦公室,又埋頭寫東西了。
有人敲門進來,何芳抬起頭,笑著道,「吳姐,你進來」。
「小何,我上次給你說的事情,你考慮的事情怎麼樣?」,叫吳姐的人笑著問道。
「姐,真麻煩你給操心了,最近真是太忙了,一點空閒的時間都沒有。再說,我這工作剛穩定下來」。
吳姐驚詫道,「你年齡可真不小了,不能耽誤了啊。我給你介紹的這個男的,人家家世條件不要太好哦,你怎麼就不考慮考慮呢。我也不瞞著你了,人家也離多遠看過你,對你滿意的不得了。你看要不抽個空,跟人見一面,你看看人怎麼樣?不滿意也沒人強迫你非要跟人家處是不?」。
何芳還是毫不猶豫的拒絕了,笑著拍拍吳姐的手,「姐,真不能聽你這話,謝謝你好心了」。
吳姐見說不動,沒趣的走了。
何芳也沒心情繼續寫了,她在個人婚姻問題上想了很多。她也嘗試著去看外面的男孩子,家境好點的,她明白他們是在怎麼樣的生活環境中乘著起來的,他們把人分成上等人和下等人,有上等人的風度和情感方式,跟她完全格格不入的。
那些男孩子太聰明了,看上去那麼浮著,輕飄飄的,那些人的優越感,她也覺得非常可笑。
那麼家境差點,非常上進的那些人呢,例如熊海洲,她甚至必須承認,這個男孩子是個不錯的,表面性格溫和,努力上進,但是在貧困中養成的敏感自卑,是性格中極大的缺陷。
她不知不覺中又想到了李和,雖然懶點,但是用溫潤這個詞來形容是不過分的,在他跟前,不需要壓抑,不需要緊張,好像一切都那麼自熱而然。
在極度的痛苦中,在許多個碾轉反側之夜,也許意識到李和並不是屬於她的,她決定躲得遠遠的,也許不會那麼痛苦吧。
瞧著,她就以學校忙為藉口,現在很少回去了呢,等學校分了她的房子,也許再很難見面了吧。
想著想著,她沒有勇氣再繼續想下去,她的淚水又忍不住出來了。
從抽屜拿出煙,抽出一根,忍不住急忙的點著了,一口重重的煙圈,把她繞在煙霧中。
剛剛進入八月,京城已經是火爐子了。
壽山的飯店已經開了第三家,李和抽空去看了一下,這次是周萍和她丈夫管著的。
新開的飯店,就是李和所說的複製,從裝修,服務方式到菜式,三家店都是一樣的。
壽山雄心勃勃的說,要在年底之前開上第四家店,他的小徒弟也快出師了。
李和說,「不要只盯著京城啊,廣洲,魔都,深圳都可以開啊」。
這又給壽山新的啟發,立馬又變了志向,豪氣的說明年年底要在每個城市開上三家店。
李和笑笑,不再管,反正怎麼都是虧不了的,隨便折騰吧,每到一個城市都會買房產開飯店,光房子的升值就夠了。
李愛軍的鞋廠又添了一大批的設備,產量多了好幾倍,可是人不夠啊。他憋屈,也沒跟李和商量,酒喝多了,腦子一熱,抱著拼死一搏的心理,大著膽子給市里工商局去信,詢問僱工事宜。
這封信居然從市工商局傳遞到國家工商總局,又轉閱到體改委。
而且體改委居然復函了。
李愛軍出名了。
因此上了人民日報的頭版:昔日衛國英雄今日自強不息,向李愛軍同志學習。
一位穿著軍裝的眼神堅定的年輕人,拄著拐著,單著腿,站在五星紅旗下敬禮。
這一副照片火遍全國,李愛軍徹底火了,在工廠學習到處演講,到處做報告。
李和看著報紙,嘴巴里可以放下好幾個雞蛋了。
他覺得不對啊,這分明就是主角待遇啊。
他想不明白李愛軍膽子為什麼這麼大。
李愛軍過來興奮的跟李和說,「回復函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只讓我盡公民納稅的義務,不要偷稅漏稅。這不就等於放任我怎麼整都行了嘛?」。
李和看了最後一條批閱:堅持社會主義合作經濟方向,積極引導各種經濟形式健康發展。
他也有點羨慕李愛軍了,無知者無畏啊,工商局跟體改委分明是兩套班子,可是居然能互相轉閱,這分明是進了內參了,進了中央首長的眼裡了,「你真是膽子夠大!」
「丁世平兄弟說的對,槍林彈雨我都過來了,我還怕個啥」,李愛軍把那張已經裱起來的信又舉起來給李和看,「我往廠子裡一掛,誰還能找我茬!「。
那封信都是密密麻麻的批覆、轉閱。
李愛軍沒了心結,李和很高興,「你開心就好,天天到處風光的很,前呼後擁的感覺怎麼樣?「。
李愛軍哭著眉頭說,「別提了,好多人請我去報告,煩不勝煩,耽誤事情啊。這不,我到你這躲幾天清靜,等風頭下去」。
不過沒幾天李愛軍待不住了,實在受不住李和的殷勤招待,早上吃麵,中午吃麵,晚上也是面。
如果想喝酒,要一盤小蔥拌豆腐都是奢侈。
第五天的時候就堅決的表示要走了,然後對李和的熱情款待表示了感謝。(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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