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玲兒亭亭玉立,站在名滿天下的崔凶面前,居然不卑不亢,有禮有節,絲毫沒有被崔凶無形的氣勢壓住,言辭看似謙遜,卻柔中帶剛。不卑不亢,看得崔凶喟然長嘆:「好玲兒,好王小石!」
段無缺慢慢爬起,一雙眸子,變得白滲滲的,瞳仁幾乎消失了,眼前這個少女,可比自己還要小几歲,但是境界卻比自己高了不知道多少,這讓他的心中,充滿嫉妒之意。
崔凶看了段無缺一眼,嘿然一聲,淡淡地對著刀玲兒笑了笑:「我和你師父之間,可不是什麼意氣相投的朋友,他殺死了我的師哥,我和他有著深仇大恨,你師父沒有跟你說嗎?」
刀玲兒愕然,崔凶和王小石血戰飲雪樓的時候,她還沒有結識王小石,可不知道這樣的事情,看師父說起崔凶的時候,卻一臉佩服,猶如好友一般,不知道兩人之間,竟然有這樣的恩怨。
「可是我師父卻一直把您當成肝膽相照的好朋友,他說此番他有要事請大師相商,還說我話帶到就成,大師一定會前往京城的。」
刀玲兒有些不解,還是把王小石的原話給說了出來。
崔凶冷笑一聲:「這話沒錯,王小石雖然是仇人,可是這樣的仇人,可比親兄弟還值得敬重,不過這話從你的嘴中,說出來未免有些不夠分量。」
刀玲兒感受到崔凶的凌厲殺意,後退一步,臉上又恢復了寧靜空靈之意:「大師想怎麼樣?」
崔凶左手成掌刀,微微揚起:「你一句話就讓我趕赴京城,未免讓人小覷了我崔凶,接我一刀再說!」
他說著,一掌成刀形,輕飄飄地劈向刀玲兒,雖然只是肉掌,但他一出手,空氣之中竟然響起金刃劈空的聲音,呼嘯而至。
這一刀,看似平平實實,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只是一挽一劈,簡簡單單的力劈華山,可是這樣的大路貨色,在崔凶的手中,施展出來,刀意卻鋪天蓋地,一瞬間就壓住了刀玲兒,避無可避,躲無可躲。
刀玲兒的眉毛緊緊擰著,馬尾長發飛揚而起,咬著下唇,雙足不丁不八,身子兀立如山,一掌陰,一掌陽,雙掌猶如螺旋,連綿推出,她的身子周圍,風雲涌動,空氣之中,響起了呼呼之聲。
崔凶嘿然冷笑:「太極何足道哉,給我躺下!」
一聲輕喝,他劈天蓋地的一刀,已經到了刀玲兒的頭頂,雖然只是肉掌成刀,可是這一刀要是劈到刀玲兒身上,就算崔凶留手,刀玲兒也非受傷不可。
刀玲兒只覺得對方的刀意,猶如天神之錘,砸在自己的頭頂,太極拳竟然撼之不動,輕喝一聲,身子忽然弓起,馬步成沖拳,整個人立即變成了一柄鋒利的長槍,向上直刺。
此時此刻的刀玲兒,渾身氣勢一變,好像古代大將騎著驃騎戰馬猛烈衝鋒似的,金鼓齊鳴,雙臂成槍,勇不可擋,凌厲無雙。
崔凶看得極為清楚,刀玲兒的馬步雖然屹立不動,但是腿上的肌肉,卻一顫一顫,猶如駿馬奔馳,渾身的血液流動,這一分鐘到達了巔峰,好像長江大河的水流一般,嘩嘩直響,頭頂上的精元之氣,更如狼煙似的筆直衝向天空。
「好!」
此等氣勢,和崔凶暴烈的刀意,差相仿佛,可是崔凶在刀玲兒這個年紀,武道可遠遠沒有練到這樣的程度。
這一槍之威,就連崔凶都心服口服,他要是強行斬下,刀玲兒不免受傷,而崔凶也一定會被震退,小小的刀玲兒,竟然已經有了和崔凶一拼之力。
崔凶自然不願意傷了刀玲兒,他掌刀輕輕一偏,擦著刀玲兒的肩膀輕輕斬下,可是就在此時,刀玲兒的手臂圈轉,縴手猶如蘭花,竟然從一往無前的暴烈槍勢,變成溫柔得不像話的輕輕一拂。
崔凶臉色大變,只聽得嗤的一聲響,崔凶的掌刀,和刀玲兒的蘭花手一拂,碰撞在一起,刀玲兒身子被震得倒退十餘步,而崔凶的半條手臂,卻發了麻。
崔凶愕然,這一刀自己雖然有心相讓,可是沒有想到,刀玲兒的拳法竟然如此精湛,自己稍一退讓,她的攻勢立即火山一般爆發,這麼說來,刀玲兒的武道,雖然不如自己,卻也不是自己可以隨意相讓的。
「玲兒,你贏了。」
崔凶愕然之後,苦笑一聲,臉上又變得溫和平靜。
到了他的境界,返璞歸真,已經不把榮辱生死放在心頭,自己雖然沒有用斷刀,又存心相讓,可是和一個後輩過招,竟然被她拂中手臂,嚴格算來,已經算是輸了。
刀玲兒被崔凶的刀意震退,整個身子都被他的精元之氣封住,酸軟不堪,別說行動,就連說話都說不出來。
她的心中無比震撼:「這就是神級高手的實力嗎?唉,師父也是如此高不可攀,我和他們比起來,差得實在太遠了,要怎麼樣,才能讓師父正視我呢?」
崔凶看著刀玲兒臉色奇異,還以為她被自己震傷,就在此時,刀玲兒已經緩過氣來,微微鞠躬:「大師客氣,要是真正比武的話,玲兒恐怕已經死在大師刀下,謝謝大師手下留情。」
崔凶澀然一笑,嘆了口氣:「終究還是老了啊,玲兒,你既然聽見我關於殺戮之道的淺見,不知道你有什麼見解?」
崔凶眼見刀玲兒良才美質,小小年紀竟然有如此武道造詣,索性考她一考,看她悟性如何。
刀玲兒微微一笑,掠了一把垂在臉頰的頭髮,沉思了一下方才徐徐說道:「大師所言,殺戮之道可以毀滅,也可以創造,讓玲兒嘆服,一心向惡,手中的刀,便可以毀滅無數人的性命,到最後也會毀滅自己,所謂善泳者溺於水,用刀的人,難免不死於刀下。」
「如果反過來,一心向善的話,手中的刀,卻可以創造新的世界,如大師一般,用手中的刀,釋放出魚腹之中的億萬生命,也使自己的心靈,獲得平靜和安樂。」
「生和死,毀滅和創造,原本就是一個硬幣的兩面,在於人心善惡而已。」
段無缺聽見刀玲兒這麼一說,心中頓時恍然大悟,難怪師父無緣無故要買下一條魚,又莫名其妙劃開魚腹釋放魚籽,為的卻是點化自己,可恨自己糊塗,竟然還沒有一旁的刀玲兒看得明白。
崔凶愕然,呆呆地看著刀玲兒,忽然爆發出一陣狂笑:「好,果然不愧是王小石的徒弟,你日後的成就,必當超過你師父,更別提說我這個糟老頭子了,請轉告你的師父,我一定到京城,助他一臂之力。」
他這麼一說,倒讓刀玲兒愕然:「玲兒不解大師的話,我師父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危難?」
崔凶雖然人沒在京城,但是自有人對他通風報信,聽了刀玲兒的話,心中一奇:「你不知道你師父在京城遇襲的事情?」
刀玲兒大吃一驚,臉色變得煞白:「什麼遇襲,玲兒不知,求大師告知。」
崔凶臉色怪異,算了一下時間:「你師父什麼時候讓你來找我的?」
刀玲兒心中惶急:「就在3月1日啊,怎麼了?」
崔凶嘿嘿一笑:「這麼說,爆炸事件早已經過了,嘿嘿,王小石,我就知道你沒死,不過你把這麼重要的消息告訴我,如此推心置腹,性命相托,又怎麼讓我不把你,當成生平第一知己呢。」
他喃喃低語,忽然大踏步向沙灘走去,向刀玲兒揮手道:「你放心吧,你師父沒事,三天之後,我會到京城,和他一起並肩作戰!」
刀玲兒看著崔凶帶著段無缺揚長而去,憂心如焚,喃喃低語:「師父到底怎麼了,不成,我得立即趕赴京城。」
她說著,身形一晃,消失在犬牙交錯的礁石群中。
京城,纖纖小築之中,王小石正在仿重力訓練艙之中苦苦打熬力氣,纖纖忽然走了進來。
她手中的衛星電話,嘀嘀嘀響個不停,她對著仿重力訓練艙的通訊器喊:「王小雞,你的電話,胡方國少將來的。」
王小石渾身汗水淋漓,走出仿重力訓練艙,罵罵咧咧:「麻痹,老子差點被人炸死,老狐狸卻裝聾作啞,這兄弟真是不能當了,龜兒子跑哪兒去了,現在才給我打電話?」
楊纖纖聽著他一嘴髒話,但臉上的溫暖之意,卻擋都擋不住,抿著嘴笑罵了一句:「一見你的狐朋狗友就這麼開心,整天對著我,也沒有這麼高興過。」
王小石嘿嘿一笑,接過他手中的電話,劈頭蓋臉地罵:「老狐狸,你小子不想娶我們家飛鳳了吧?對我這個姐夫,也不刻意巴結下,小心老子把你的美事搗散了。」
電話之中,老狐狸聽見王小石的聲音,立即鬆了一口氣:「謝天謝地,你王小蛋沒事就好,麻痹,方泰那個老王八蛋說你被人家用導彈轟了,嚇得老子差點陽痿了,怎麼樣,身上的零件還齊全嗎?」
「呸,你身上的零部件才不齊全呢,我說你小子跑哪兒了,老子在京城一個人單兵作戰,你也不來幫老子?」
王小石啐了一口,對於老狐狸莫名其妙消失,心中頗有些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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