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圖阿拉汗宮。
「姐姐,你拾掇一下,咱們出去轉轉吧,一直悶在屋子裡還不把人給憋壞了?」
這天,艷陽高照,顏扎氏打著笑顏找到布木布泰說道。
顏扎氏,是漠北蒙古強部顏扎部族長的女兒。
皇太極這個大汗,在娶妻納妾這方面,就比咱們的天啟皇帝朱由校要強多了。
朱由校繼位六年,現在也才一個皇后,四個妃子。
可是皇太極呢,還不是皇帝,不過是個女真族的大汗而已,居然就有一個正妻和十幾個妃子了。
這種對比,實在是叫人唏噓。
不過皇太極也是苦催的,不納妾不行啊!
眼下漠南蒙古和塞北三衛都被明朝打服了,不用一些特別的法子,怎麼招攬漠北諸部?
這個特別的法子,便是以姻親之好,促成結盟了。
黃台吉納妾,不看顏值,也不管身段,只看背景,比如這個顏扎氏,便是漠北強部顏扎部族長的女兒。
十幾個妃子,盡皆如此。
除了庶妃以外,大福晉哲哲,和二福晉布木布泰,也是這樣,只不過她們是眼下後金後宮之中最精明的兩個女人。
哲哲的父親是莽古斯,科爾沁最有權勢的幾個人之一,也是漠北蒙古的聲名顯赫者。
正是因為皇太極與哲哲的相敬如賓,後金與漠北第一強部科爾沁的主僕關係,才是牢不可破。
至於布木布泰,便是後世的孝莊了,背景也不容小覷,她是東土默特貝勒宰桑之女。
東土默特自從遷往漠北,便一直在嫩江流域駐牧,現下也被某些地方稱作是「嫩科爾沁部」。
不過無論怎麼稱呼,他們都是眼下漠北僅次於科爾沁的強部。
布木布泰也是在天啟五年才從土默特前往科爾沁於皇太極聯姻的,皇太極在納取她以後,很是提升了汗權的威望。
科爾沁和東土默特的向北,也關乎著其餘漠北諸部的走向。
皇太極的聯姻政策,如今收到了效果,漠北諸部,或是因為聯姻,或是被威逼利誘,已經盡數臣服於後金。
這也是皇太極覺得自己可以稱帝與明朝分庭抗禮的原因,而他,要在稱帝後做一件大事。
汗宮的最深處,古柏森森,廟宇高聳,是女真人特色式的建築,雖不壯觀,卻也顯得精美。
很快,從前往這裡的廊道上,傳來了顏扎氏與布木布泰的說笑聲,這也使得宮裡的談笑聲停了下來。
「今兒個大福晉的心情不錯,咱們姐妹可以輕鬆一回了。」顏扎氏說道。
布木布泰自然知道,汗宮裡的歡聲笑語,都只是因為一件事,大汗要稱帝了。
她沒說什麼,只是往裡走。
沒登進去,卻被一名漢人婢女攔在門前,「奴婢給兩位娘娘請安了,今天大福晉身體不適,不能見客。」
「怎麼,大福晉是染了風寒嗎?」顏扎氏微微一怔,方才明明還聽見屋子裡的談笑聲,怎麼現在卻。
布木布泰朝宮裡張望一眼,故意抬高了音調,說道:「既然大福晉不方便見客,那我們就回去了。」
倒是顏扎氏,有些不依不饒,咽不下這口氣。
「姐姐等等!」她拽住布木布泰的袖子,頤氣指使地道:「大福晉病了,做妹妹的理應在她跟前端茶遞水的伺候著。」
「咱們更得進去,探望大福晉了!」
布木布泰看了這急於出頭的傻妹妹,卻也沒再說什麼,只是轉身靜靜的站著。
婢女畢竟是被擄掠的漢人出身,屬於賤民,根本不敢與她們兩個多說,遲疑了一下,臉上勉強一笑:
「既是兩位娘娘一片好意,容奴婢回去稟奏。」
不多時,宮中傳出了哲哲的准許聲。
兩女進去一看,見哲哲正倚在軟塌上,手裡抱著一把精緻的銅質水焐子。
庶妃齊磊氏、庶妃博爾濟吉特氏、側妃葉赫那拉世等人正喝著熱茶,磕著瓜子。
見她們進來了,都是冷眼一瞥。
這後金的後宮,從努爾哈赤那時候開始,一向就是熱鬧得很,完全不像眼下朱由校的後宮那般和諧。
當然,大明後宮的和諧,也是朱由校早年驅逐客巴巴,幽禁萬曆皇帝貴妃鄭氏換來的。
朱由校沒什麼後顧之憂,就算是鄭貴妃身後的福王,在皇帝眼前,也根本不夠看。
想打入冷宮,也就是一道聖旨的事。
然而皇太極不會有這種魄力,後宮裡每一個女人,身後都代表著一支可能在戰時支持後金的蒙古強部。
在這個和大明爭地盤的節骨眼上,皇太極不想也不敢這樣做。
「喲,今個兒是什麼風,把你們這一對姐妹花給吹來了?」
「嘖嘖,瞧她們兩人的打扮,大汗還沒稱帝呢,就確定自己一定會被封貴妃了?」
哲哲也是笑道:「我這宮裡不像南蠻子那樣精緻,只有清茶,你們受得了嗎?」
諸妃的話排擠意味明顯,而身為大福晉的哲哲,似乎也並沒有盛傳的那樣賢淑。
布木布泰聽得出來,她這是話里藏著刀。
其實也沒辦法,誰叫布木布泰一打從進宮,便用極高明的手段,將皇太極迷得欲罷不能呢?
被羨慕和嫉妒,也是理所應當。
布木布泰臉上掛著笑,看不出絲毫的惱怒。
她拉著顏扎氏一同行了禮,沒理會眾妃及哲哲的冷嘲熱諷,態度依舊很謙卑,關切的問道:
「大福晉吃了湯藥沒有?昨個兒還好端端的,怎麼忽然就病了呢?」
「妹妹聽說,眼下南蠻子宮裡也常有得病的,還是請大夫來看看吧!」
「不要嘮叨了,大汗要稱帝,我心煩意亂得很,找個地兒坐下吧。」
哲哲一點面子也沒給布木布泰,倚在軟塌上,口氣比之前更沖了。
顏扎氏畢竟不如布木布泰心細膽大,顏扎部的勢力也遠不如東土默特,見狀有些膽怯。
遂用胳膊肘碰了碰布木布泰,示意她坐下來。
博爾濟吉特氏見這兩個狐狸精被大福晉懟了,滿臉都是小人得志的笑容。
「啪嗒!」
她悠然自得地吐著瓜子殼,又伸出滿是肥肉的油手抓了一把,放在嘴裡,冷哼說道:
「我呀,我可不是那沒臉沒皮的人。」
「大福晉,我就先告退了。」
哲哲點頭默許,最後望著仍舊站定不動的布木布泰,臉上有些慍怒,用命令的口吻道:
「布木布泰,趕快老老實實的給我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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