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曆九年,荷蘭通過獨立戰爭,擺脫了西班牙的統治,雖然當時並沒有得到西班牙的承認,但是從那個時候起,荷蘭已經開始自己的崛起之路。
獨立後的荷蘭也急於像葡萄牙、西班牙那樣,發展自己的海外貿易。
由於發生搶奪資源等貿易摩擦,荷蘭同葡萄牙交惡,西班牙、葡萄牙的所有港口都開始對荷蘭人關閉。
別無選擇的荷蘭人,只好自己重新尋找一條通往亞洲的新航路。
在爪哇和馬六甲海峽兩次海戰中,荷蘭艦隊擊潰了葡萄牙艦隊,荷蘭人這才開始飛速發展他們的海上貿易。
買賣做大了,就得有專門的管理部門才行,於是,二十年前,荷蘭東印度公司成立了,他們的領頭人被稱為「總座」。
現任的荷蘭東印度公司總座叫做科恩,鄭一官的理事職位就是他授予的,眼下率領兩支艦隊入侵大明的「總司令」高文律,在荷蘭東印度公司享有很高的聲譽。
荷蘭東印度公司,這可不是後世的那種「公司」。
雖然它形式上是一個股份有限公司,但它有自己的僱傭軍,甚至可以發行貨幣,與其他國家訂立正式條約,並具有對該地實行殖民與統治的權力。
這些,都是荷蘭王室為發展境外殖民地,授予荷蘭東印度公司的權利。
因為朱由校的一些操作,絲綢貿易在兩年之內,逐漸被大明朝廷下屬的「皇商」壟斷,恰好這個時候,真絲已經成為荷蘭貴族之間無法代替的奢侈品之一。
在國內的不斷施壓下,再加上鄭一官的背叛,荷蘭東印度公司總座科恩惱羞成怒,授權高文律可以封鎖大明的福建沿海。
一場明荷貿易戰爭,不可避免的打響了。
......
福建水師在調動戰船,打算同荷蘭艦隊來一場大規模的海戰,另外這邊,鄭家人也在緊鑼密鼓的準備。
除了派出船隊阻截支援漳州港的另一支荷蘭艦隊以外,鄭一官也在做從內部攻破敵軍堡壘的準備。
常年混跡於海上的他知道,西方人的堡壘要麼等他還沒建成就要打,要麼就很難打得下來。
荷蘭人建的堡壘,選在易守難攻的山頭,倚臨海崖,下面就是荷蘭東印度公司派來的第二艦隊。
在兵法上,這是大忌,但在此時需要儘快收復澎湖的大明眼裡,卻成了一個令人頭疼的問題。
鄭一官擔憂的點,就是突襲萬一不能起到效果,讓荷蘭人龜縮到堡壘之中,就算是用人堆,短期內都很難取勝。
這樣,就違反了速戰速決的初衷,兩敗俱傷!
這個時候,意外滯留澎湖的許心素,就派上了用場。
這天,鄭一官正在暗地調遣鄭家船隊和陸地上的兵丁,打算等福建水師解放漳州港以後,趁勢收復澎湖。
正在準備時,一名穿著藍色綢袍的海商前來求見,說是大海上許心素的親生弟弟。
鄭一官大喜過望,連忙放下手頭之事,親自與之會面。
來者一身海商打扮,到船甲板上後即脫去綢袍,置於一旁,吹拂著海風,行禮說道:
「在下許可成,見過鄭守備。」
鄭一官現在是朝廷的漳州守備官,有了官身,地位不同,許可成與之見面,自然低人一等,做謙卑姿態。
況且就算不是如此,他此番前來,也是為從荷蘭人手上救出自己哥哥許心素,藉機立功於朝廷,以官府的力量,保護他們沿海行商。
鄭一官倒根本不在乎這小小的守備官,輕「嗯」一聲,即眼眸不斷閃動,上下打量眼前這名海商。
見他脫去綢袍後,內中又是別有洞天。
許可成身穿豹皮背心,足蹬鹿皮腳靴,頭上戴著鰉魚皮製成的手工涼帽,一眼看去,不像海商,倒似個經年劫掠於海上的海寇。
「事情怎麼樣了,荷蘭人那邊怎麼說?」
鄭一官負手站著,靜靜詢問。
許可成道:「我事前與荷蘭人通信,想必是我哥哥已獲得了他們的信任,所以十分順利,叫我進堡談合作的事。」
「這次荷蘭人處心積慮的,又想買什麼?」鄭一官轉頭,嘴角微微翹起,顯然是來了興趣。
許可成哈哈大笑,說道:
「還不是為了生絲,荷蘭人想從我許家的手上買到二百擔走私生絲,還說可以預付全部銀兩。」
鄭一官從很多人口中了解到此時西方有些國家的情況,當即冷笑一聲:「呵,看起來,科恩是真被國內那些貴族們,催的沒辦法了。」
「預付全部款項,他們就不怕你許家兄弟跑了?」
鄭一官這話,顯然有些看不起的因素在裡面,許可成聽了出來,但也只能尷尬一笑,全當做沒聽見。
「現在這年頭,督辦司查的嚴,就是咱們許家,這一段日子手上也壓了些貨,不敢輕易出海!」
「如果被督辦司得到消息,我們這邊恐怕凶多吉少,哪敢硬接啊!」
許可成三十幾歲的人了,如此卑躬屈膝的喊一個剛二十的小娃娃,話雖然說的果斷,可是心裡總覺得有點不對勁。
鄭一官向前走了幾步,拿起一桿從荷蘭人手上買來的火槍,笑著道:「這麼說來,我倒要好好兒謝謝你了。」
「要不是我鄭家還有這幾分薄面,你這趟是不會走了吧?」
「鄭守備這說的是什麼話…」許可成一副大驚失色的樣子,連聲解釋:
「這趟本是為解救我那不成器的哥哥,沾了鄭家的光,高興還來不及,怎麼還敢有怨言?」
「哈哈,你小子。」
鄭一官忽然大笑起來,若有若無地問道:
「朝廷的福建水師,已經在漳州港附近集結了,這一片可不太平了,救下許心素以後,你們打算去哪兒?」
「還是在澎湖、夷洲這一帶跑商嗎?」
許可成哪能不知道鄭一官這話中的意思,這是也看上了夷洲這一片朝廷管轄不力的島嶼,在和許家爭地盤呢!
眼下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鄭家有了福建行商的優先權,海上勢力一定會飛躍式提升,鄭一官又是漳州的守備,怕是連李旦都不能明著動手,憑許心素和自己,是根本鬥不過的。
還是那句話,許家目前力量單薄,鄭家又有朝廷庇護,本身勢力也不弱於他們,還是得找個靠山!
這個靠山,李旦是不行了,就算去找官府,頂多也就是和鄭家鬧個平級,沒準還封不上個守備,到時候還是被按著錘。
要是想日後有與鄭一官在海上一決雌雄的資本,就得找朝廷!
許可成訕訕一笑,道:「救了哥哥以後,我們二人打算和李旦一樣,定居在日本,就不回江南了。」
鄭一官淡淡點頭,也沒多說什麼,只是靜靜道:
「如此甚好,你且速去澎湖與荷蘭人碰頭,以做內應,待收復澎湖,我少不得在撫台面前提你和許心素的功勞。」
許可成心底罵罵咧咧,面上卻陽光燦爛:
「多謝鄭守備助我救出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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