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玄,嗯,李道玄。小公子這名兒倒是好聽。李公子是來尋人的嗎?」這開門的家僕見他面相秀俊,也耐著性子多問了幾句。若是換成那尋常家的小子,恐怕早就被其轟走。
李道玄張張嘴,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總不能說自己就是這李家中的孩子吧?他想到自己還有樣東西許是能作證,翻著包裹將那東西拿出來。將其遞給家僕然後朝他道:「還請將這個給府上的夫人。」
家僕還算有些眼色,看信上的字就知道是夫人的。讓李道玄稍作等待,轉身就朝宅院中跑去。
於是乎李道玄就抱著包裹,蹲在門口望著天。近來天氣也算不錯,這金陵的天空是看的清澈。已是黃昏臨夜,天上就好似潑了墨的散開,逐漸染黑成一塊幕布。便是群星霍霍生輝,好似諸般鑽石鑲嵌於這塊幕布上。
只是望著星辰,就見群星之中紫微星已經頗為暗淡。又觀北方五宿,居龜蛇尾部處。此象為危月燕,為月,為燕。危宿值日不多吉,災禍必定注瘟亡。
李道玄學著掐算,看著指尖卦象,不由得輕嘆一聲。即便是知將來,也難免焦慮。當真是末年多災禍,天殺也。
正躊躇思量,李家的門再度被打開。李道玄扭頭看去,便看到一位面容姣好的婦人正捂著嘴看他。這婦人穿著褂裙,身上披戴毛氅。指尖帶金環,皮膚白皙透紅,看起來當是保養的很好。平日在家中也是無多事,日日閒養保生。
「我兒,算是回來了。」婦人哽咽,將李道玄從地上扶起來。禪去身上的灰塵,細細的打量著他的臉頰。
他與這婦人模樣相似,卻又是多了幾分男兒的陽剛。那雙眼睛霍霍生輝,好似明珠般惹人注目。越是看越是歡喜,婦人更是淚中帶笑的牽著他進去。
方才管家送來信的時候她還不信,畢竟老道當年帶這幼子離開時叮囑過,萬不可上山尋她這小兒,以免骨肉相逢,動搖了孩子的心性,衝撞了這一線生機。
時日久了,她自己雖也時常惦念著自幼分別的小兒子,但也覺多年未見了,未來這孩子願不願回來,還是另一回事。
不是在身邊養著的孩子,又能有多少親情呢。
拿著那信婦人便是晚齋也沒吃,匆匆的便是趕了出來。這門一打開,就見少年蹲在台階上,這頭一抬起來婦人心中便有七分喜三分悲。這般模樣與她一樣,這眉眼的熟悉就算是七八年未見她都認識。
忍著抱住孩子的衝動,將他先帶回屋中再說。
李道玄就是隨著婦人走進院內,這才看到李家是有多大。不愧是能夠屹立於金陵多年的商賈,自然是有其底蘊。
這院子三進四合,進院就能看到照壁折轉。亦如一道屏風,就將內外分隔開。照壁上雕刻有福祿,兩旁角落栽種有竹林。座下周圍種有花草,只是如今這季節是看不出模樣。
踱步進來,李道玄細細打量院中的布景。他隨老道學過風水堪輿,雖只是皮毛但也知道些基本的東西。繞過照壁就見一座小池,池中種樹兩旁假山迭起。一眼看下來,李家前院這風水也應有高人指點。五行生生不息,好似活水般源源不竭。
院中屋舍錯落,皆是紅燈碧瓦。門牆刷上漆紅,比之在金陵中看到的黑瓦白房多了幾分大氣和多彩。未進中院就能聽到人聲傳來,李道玄隨在婦人身後,一步步走進著李家宅院內。
過側屋步入正堂內,就有家僕丫鬟們來去匆匆。堂內燈火通明,蠟燭便就跟不要錢似的點燃。
在那大桌上,已然賓客坐滿,各異佳肴擺滿桌子上。他們聽到有人走進來,皆是帶著疑惑的看向婦人和李道玄。對於這個出現在婦人身邊的少年感到新奇。
剛才夫人從家僕手裡接過一份信,然後就匆匆離了宴席朝外面走去。眾人還以為是出了什麼事,沒想到夫人回來後就帶著一少年走進來。
看著少年白白淨淨的樣子,眾人心裡暗自猜測著他是誰。畢竟這時候也不早了,沒有誰家公子會背著包到處跑吧。也沒聽過夫人家的親戚這時候會來串門,畢竟金陵里的親朋好友此時都坐在桌上呢。
今兒個是李家夫人做東,宴請金陵親朋商友們吃年夜飯。雖然李老爺和李家大郎不在,但李夫人在家也算是夠分量,畢竟李家內務大小事情也都是李夫人說了算。李家能發展到今天這地步,李夫人算是功不可沒。
看滿堂賓客望過來,李道玄還有些彆扭。倒是李夫人大大方方,牽著李道玄走向主宴上。然後向著眾人說道:「這是我家二郎,大家應該未曾見過,他是我和老爺的第三個孩子。」
「竟然是三公子,我等著實未曾聽過。」
「沒想到夫人二郎長得如此出萃拔類,當真是好福氣啊。」
滿堂賓客聽到李夫人的話後都大為驚訝,他們是沒想到這突然出現的少年竟然是李家的三公子。只是往來多年,怎麼就從未聽過這件事呢?
大家心中無端的猜想著,有些人甚是暗思自己是不是被李家給冷落了。最近做了些什麼事被知道了,還是有什么小心思被發現。總而言之人心各異,但都不約而同的出聲誇讚。
李夫人自然是萬分高興,離家多年的兒子突然回來,這對於一位母親來說就是最大的喜事。她用手絹擦拭著眼角,怎麼也止不住自己的情緒。
讓下人將李道玄的包裹拿去放好,李夫人就牽著他坐在了主宴上。
只是一坐下,李道玄就感覺到無數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想著事已至此,他心頭的那股尷尬勁也就過去了。抬起頭好生看著宴席上的幾人,皆是帶著瓜帽留起小辮的打扮。雖都有些老態龍鐘的模樣,但比起他在外看過的那些農夫,這些人皆算是細皮白肉,一副養尊處優姿態。
能與李家聯繫的,也多是金陵的富商。至於金陵的官員政要,那些都不是李夫人需要招待的。
下人呈來筷子和碗,李夫人親手給李道玄擦拭乾淨。還輕聲安慰他不要害怕,這桌上坐著的都是自家人。
聽到李夫人這話後,在座的眾人皆是面帶笑意。有老者舉起酒杯朝李道玄敬道:「未曾想到夫人還藏著一個卓爾不凡的公子,老夫這一見就知三公子將來定是個大才之相。還不知三公子這些年在何處高就,也好讓我等敬仰一二。」
「這是張老爺,同治二年時的舉人。」李夫人向著老者介紹到。
不等李道玄出聲,李夫人就給自己孩子解了圍:「二郎是我十多年就生下的,只是因為天生體弱,真人說須到觀中養活,就取了名叫道玄。這些年就常居於茅山修行,未曾回來過。」
「原來是如此,夫人當真是有好福氣啊。」
話題說開後宴會上就熱鬧幾分,李道玄也覺腹中飢餓就吃著碗裡的東西。
李夫人怕他生疏不敢多吃,不時就給他夾上一些菜餚。弄的李道玄都覺得心生愧疚,想著自己之前還不打算認這母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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