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遠身子頓了一下,然後一臉若無其事。
「還好了,感覺還可以,你又想問什麼?」
「沒,沒什麼。」余鵬程猶豫了一下,搖頭道。
「說吧,到底有啥事兒?」何遠繼續低頭烤串。
余鵬程不會說謊。
他是個藏不住話的人,有什麼話一定要說出來,心裡才會舒服。
「真沒事兒。」余鵬程低著頭,忽然道,「我這邊烤好了。」
何遠探過頭去瞅了一眼,表皮有點微焦,應該已經熟了。
烤了一個盤子的肉串,和半個盤子的蔬菜,兩人將菜端到一旁的小桌上,開吃。
「你要喝什麼,白酒?啤酒?算了,你要開車,那來飲料吧。」何遠道。
「有涼茶嗎?」余鵬程問。
「你什麼時候開始喝那玩意兒了?」何遠一邊向廚房裡走去,一邊隨口問道。
「果汁也行,要不就白開水吧。」余鵬程在外面喊道。
「都沒有,就只有可樂。」何遠從冰箱裡拿出兩聽可樂出來。
「你怎麼還喝這玩意兒,這東西喝多了不好,殺精。」余鵬程一臉嫌棄。
何遠將可樂放在桌上,隨手開了一罐,凍成冰沙的碳酸飲料流入肚中,何遠舒服的打了個飽嗝。
「我要那玩意兒幹什麼,又沒用。」何遠放下可樂,一邊拿起一串肉串。
「你不是有小胖了嗎?」余鵬程也拿起一串肉放進嘴裡,頭也不抬的說道。
何遠身子頓了一下,片刻後道:「吃菜吃菜。」
說著,他又拿起可樂喝了一口,嗯,真舒暢。
擼了幾個肉串,何遠有點撐,於是點了一支煙。
余鵬程有些意猶未盡的放下簽字,拿起一旁的衛生紙擦了擦手:「烤的不錯,看來我的手藝沒退步。」
「怎麼樣,舒服吧。」何遠笑道。
余鵬程豎了個大拇指。
「還是在家裡吃著舒服啊,味道好,分量足。外面那都是什麼啊,量也不夠,一串就那麼一小點,一口下去就沒了,還賊貴。」何遠感慨了一下。
之前他在縣城裡點燒烤,五串羊肉,三串牛肉,兩個雞翅,兩串土豆和韭菜,外加一個烤茄子,竟然要六十多。
想當年何遠讀初中那會兒,家裡時不時的會去點點燒烤當宵夜,二十串牛肉二十串羊肉,一共加起來才二十來塊錢。
「這年頭,啥東西都貴。貴就貴吧,關鍵還不好吃,我現在都不怎麼在外面吃東西了,那肉啊,沒味道,豬肉羊肉都分不清。現在我都在家裡吃,自己做。」余鵬程道。
「對啊,現在的肉真是沒法吃。我之前在公司的時候,中午都不想吃飯,不知道吃什麼。之前還點過幾次,點個水煮肉片,結果那肉吃起來滑滑的,根本不像豬肉,差點給我吃吐了。後來我問了一下,才知道那可能是雞肉。用雞肉做水煮肉片,他瘋了嗎?」
想起這個事兒,何遠心裡還有怨念。
那陣子,他一直以為自己吃的是合成肉。
每次吃飯的時候,總是有種很奇怪的感覺。
弄的何遠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敢點外賣。
「雞肉比豬肉便宜啊,這年頭的人,只看錢,都不想想怎麼把東西做好。」余鵬程習慣性的想要去拿可樂,猶豫了一下後,還是道,「你這兒有水嗎,我還是喝水好了。」
「咋了,怕長胖啊?」何遠瞥了他一眼,道。
「一百七十多了,小蔓說,再長下去,就要讓我節食了。」余鵬程長吁短嘆。
何遠樂了。
「怎麼了,嫂子對你的體重不滿意?」
「還能怎麼樣,說我太重了唄。說什麼我個搞網際網路的,成天對著電腦,都是各種輻射,以後得癌症的幾率大。還說我什麼成天坐辦公室,又不喜歡運動,以後什麼高血壓啊脂肪肝什麼的,可麻煩了。」余鵬程道。
「她也是為你好,你這體重,確實該減減了。」
「我要能減我能不減嗎,這不還是體質問題,我現在喝涼水都長肉。」
「得了吧,我看過你照片,你中學那會兒只有一百一十多。」何遠毫不留情的揭他傷疤。
余鵬程臉都漲紅了。
「你,你怎能憑空辱人清白。做技術的,能叫長肉嗎?」
「對對對,不叫長肉,你那叫貼膘,就是貼的厚了點。」何遠道。
說話間,何遠已經進了屋子,給他拿了瓶礦泉水。
余鵬程接過礦泉,擰開蓋子,咕嚕嚕喝了一大口。
喝完之後他砸吧砸吧嘴,說了句「有點咸」。
「誰讓你放調料的時候放那麼多,跟不要錢似的。」何遠道。
剛弄燒烤的時候,余鵬程就一直在那裡加調料,說這樣入味。
余鵬程沒接這茬,扭頭看了看院子,然後對何遠道:「我看了你朋友圈的說說,你真準備開那個什麼民宿了?」
「嗯。」何遠點頭。
「那也行吧,總歸是找了個事兒干。」余鵬程道。
「看來你們對我休息這件事兒,意見很大啊。」
「也不是什麼意見不意見的,就是看你成天都呆在家裡,有點不放心。」余鵬程嘆了口氣,「你這身體啊,從上學那會兒就差,每個月都在生病,不是感冒就是發燒。出來工作後更甚,你那次發的照片可我把嚇著了,都咳血了。」
「我那是咽喉炎,北京霧霾大,我抽菸又凶,嗓子裡有血絲。」
「還有熬夜吧,一天就睡三四個小時,誰受得了。」余鵬程沒好氣道。
何遠聳聳肩。
「你以為你還是小年輕呢,像以前一樣,一打球就是五六個小時,還有六塊腹肌?醒醒吧,你都是要三十歲的人了,零零後都得管你叫叔。」余鵬程打擊道。
「是啊,人老了,以前還沒感覺,那幾個月趕方案,熬了下通宵,結果第二天跟要死了一樣。」何遠也心有餘悸。
那一次真把他給嚇著了。
腦袋像是空了一樣,想不了事兒,轉不動腦子。
身子更是跟木頭似的,一點知覺都沒有。呼吸微弱,稍微提口氣,兩邊的肺就生疼。
特別是那天之後,連續半個月,何遠晚上都睡不著覺。無論幾點上床,一定會輾轉到凌晨四五點鐘,才能夠迷迷糊糊入睡。
這種狀況,一直持續到何遠回家之後,才調理過來。
「這事兒你怎麼沒跟我說。」余鵬程問。
何遠彈了彈菸灰,笑了笑。
這種事,怎麼跟別人說?
一個人在外飄著,就註定要學會獨自面對一切。
「總之,要好好保重身體。前陣子我一發小,查出來惡性腫瘤,去醫院做了幾個療程,沒救下來,前幾天剛去了。我去參加他葬禮,他父母哭的那個……哎。總之,我們現在也老大不小了,也該考慮下這些東西了,別年輕的時候拿命換錢,到了老的時候,又去拿錢換命。」余鵬程一陣唏噓。
「最可怕的是,你命沒了,錢卻沒掙著。」何遠插了一嘴。
余鵬程被毒雞湯灌了個半死,狠狠瞪了一眼何遠。
「對了,你猜我這次見到了誰。」他煞有其事的問道。
「哦?見到誰了啊。」何遠漫不經心的來了一句。
余鵬程發小的葬禮,見到的無非就是他那些發小唄。
何遠雖然認識幾個,但又不熟。
關他什麼事兒?
「我見到了……」余鵬程興高采烈的說到一半,突然卡殼了。
何遠就這麼看著他。
余鵬程張了張嘴,打了個哈哈:「見到了小胖。」
「見到了就見到了唄,這有什麼的?」何遠一臉奇怪。
「哈哈,哈哈。」余鵬程一陣乾笑,轉移話題,「對了,我們公司最近正好要組織團建,準備去爬山。你看你這邊準備的怎麼樣,要行的話,就定你這兒了。」
「你這是給我拉生意了啊?」何遠道。
「本來準備定徐揚那兒的,不過他那邊在山上,我們又不準備呆多久,山上一天就夠了。」余鵬程道。
「行啊,歡迎歡迎,要我給你們打個折不?」何遠道。
「按正常來就行。」余鵬程道。
「那行,回頭你們確定了跟我說聲,我把房間給你們留下來。」何遠道。
「那行。哦對了,你上次問我樹的那個事兒,我回去打聽了一下,有倒是有,就是比較矮,還沒長起來,不知道符不符合你要求。」余鵬程又想起一個事兒來。
「有多小?太小了就算了,養著麻煩。」何遠道。
余鵬程翻出手機,將照片調了出來。
何遠看了一下,小是小了一點,不過還成,看樣子能開花。
能開花就行。
何遠就怕余鵬程說的是那種幼苗,那他得在院子裡種多久啊。
「行,可以。」
「那成,回頭你把車開上……算了,你這車太小,讓他們送吧,直接給你栽好。」余鵬程道。
「要多少錢?」何遠問。
「你看著給。」
「一般都是多少,你總得給個數吧。」何遠笑了。
余鵬程想了想,報了個數,何遠又問送樹要不要運費,余鵬程說不用。
但何遠覺得樹的錢已經夠便宜了,油錢自己得出吧?
於是又加了一百塊油錢,然後用微信把錢轉給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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