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左右不算長,安排得當,請五天假就夠了。但也不算短,期間足夠發生任何事情,所以江水源在去京城之前必須預先安排好,免得兩頭著急,而其中最緊要的又要數國學論難。
眼下已經是二月底,國學論難的預選開賽在即,雖然作為上一屆冠軍,淮安府中可以直接進入第二輪淘汰賽,但也決不能掉以輕心。因為這不像化學奧賽或新概念作文大賽,得失榮辱全是江水源一個人的事兒,放寬眼量、擺正心態,自我調整幾天就過去了,這關乎國學講談社的未來發展以及幾十名成員的福祉,馬虎不得。真要像之上上屆冠軍淮安府第一中學那樣,首場比賽就被對手斬落馬下,那樂子就大了!
江水源每天下午第三節下課,都會準時出現在國學講談社會議室,或出論題讓隊友輪流充當主將、二辯、三辯、自由人發言,或讓大家分成兩隊互相攻詰辯論再加以點評,藉此磨練大家的實戰技能。好在淮安府中隊在去年全省比賽中獲得不錯的名次,再加上吳梓臣的大力宣傳,以及江水源和浦瀟湘搭檔的強大號召力,很是招徠一批國學功底紮實的潛力股,總體實力比去年猶要強上三分。
這天江水源正組織去年隊友與今年當打的幾個人圍繞「文以載道」展開論辯,忽聽有人敲門。他眼神稍稍朝門口掃一眼,正在做服務工作的吳梓臣馬上竄了過去,打開門問道:「誰啊?什麼事?」
然後就聽到一個女生彬彬有禮地回答道:「您好,我們是山陽高中的,請問這裡是國學講談社嗎?」
「山陽高中?」
山陽高中,全稱「民辦山陽高級中學」,除了名字與名滿天下的山陽初級中學非常類似之外,其餘並沒有什麼可以稱道的地方,在淮安府地界內是個沒什麼存在感的學校。如今貿然找上門來,讓吳梓臣有些犯迷糊:「這裡是國學講談社沒錯,請問你們有何貴幹?」
「是這樣的,我們是山陽高中明道國學社的,想找你們社長商量點事兒。」
江水源連忙起身來到門口,才發現對方是兩個人,一個短髮幹練的女生,也就是剛才說話那位,還有一個瘦削穿著長衫的男孩,眉宇間頗有些傲氣。當下一邊把兩人往辦公室里讓,一邊自我介紹道:「你們好,我就是國學講談社社長,我叫江水源。不知二位是?」
女生笑容可掬地答道:「玉樹臨風,風度翩翩,猶如叔寶(衛玠)重生、長恭(蘭陵王高肅)再世,看相貌就知道你應該是大名鼎鼎的江社長。真是聞名不如見面、見面更勝聞名!我是山陽高中明道國學社副社長蘭芳,這位是我們副社長談鋒健。」
談鋒健上下打量江水源幾眼:「哦,江水源?你就是那個被稱為『史上最強高中生』的?」
江水源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當下搖了搖頭自嘲道:「看來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同學們調侃我給我戴的高帽,沒想到已經傳到了你們耳朵里,讓你們見笑了。其實我就是老鼠扛槍——窩裡橫,於無佛處稱尊,哪敢稱什麼最強?徒增笑料罷了。來來,蘭社長、談社長,裡面請!」
蘭芳道:「江社長您太謙虛了!高二跨級參加高三考試,還取得年級第一,而且是淮安府中的第一哦,你的光輝事跡早已傳遍淮安府各大高中,震得我們大家七葷八素的。別的我不敢說,但要說你是現在淮安府最強的高中生,絕對毫無疑義吧?妥妥的一尊大神!」
「一次非正式考試而已,我也是僥天之幸,算不得真。」江水源和他們在辦公室里坐定,然後開門見山問道:「剛才聽說你們找我有事商量,不知是?」
蘭芳道:「是這樣的,一年一度的國學論難不是馬上就要開始了麼?我和談社長今天冒昧前來叨擾,是想邀請你們到我們學校交流切磋一下,一來是向你們學習,二來大家也可以相互熱熱身,尋找一下比賽的感覺。不知江社長意下如何?」
正在倒水的吳梓臣放下紙杯冷笑起來:「呵呵,找我們熱身?誰給你們的自信?」
蘭芳不卑不亢地回答道:「自信不是誰給的,而是來源於我們自身的讀書、學習和成長。我們當然知道,淮安府中隊是上屆冠軍、這一屆的奪冠大熱門,江社長更是去年全省最佳辯手,論實力、論名氣,都比我們山陽高中強上不少。但下棋要找高手,弄斧必到班門,首先我們得有這種『自反而縮,雖千萬人,吾往矣』的勇氣和自信。如果連這點挑戰的勇氣和自信都沒有,我們還讀什麼書、參加什麼比賽?乾脆直接舉旗認輸,老老實實回去準備高考得了!」
江水源鼓掌贊道:「說得好!就衝著蘭社長的這番話,便知道今年山陽高中必定能取得上佳成績!」
蘭芳此時反倒謙虛起來:「承蒙江社長吉言。但我們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說到底,山陽高中在淮安府只算是二三流學校,論文化底蘊、論歷史積澱、論生源質量、論人才培養,與淮安府中相差都不可以道里計。就像國學論辯水平,想要和淮安府中站在同一高度上,只怕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江水源剛要客套幾句,談鋒健卻站了起來,背著手冷冷地說道:「蘭芳你休要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什麼歷史積澱、文化底蘊?跟國學論難有毛的關係?說白了,國學論難就是一個學校挑四五個人,比賽背古書、耍嘴皮子,水平高不高只取決於學校的運氣好不好。如果碰巧在校生中有幾個嘴皮子利索還記憶力好的,自然可以神擋殺神、佛擋殺佛,一旦這幾個人畢業又後繼無人的話,那就是盤菜!」
江水源笑道:「談社長的觀點倒是新奇有趣,不過跟實際情況也大差不差!」
吳梓臣盯著談鋒健道:「怎麼聽你意思,好像是皇帝輪流做,今年好運氣到了你們山陽高中?」
談鋒健仰臉45度望天,一副算你識相的神情:「我們學校運氣還行吧,勉強湊齊了四五個人,應該可以一戰,所以四處找人想試試刀!」
「然後就來了我們學校?」
「祭寶刀不宜用無名之輩。」
「小子,膽兒夠肥啊!估計你是剛出生的牛犢,還沒見過多少世面吧?」吳梓臣借用非洲平頭哥的語錄:「張狂不是我們的本性,但是惹我們就等於自殺。別跟我說你們有多牛比,因為所有人都沒有我們老大牛比;也不要說你們有多少人,因為所有人都不如我們老大一個人,你只需要告訴我們時間、地點就行,保證分分鐘讓你們跪下唱《征服》!」
江水源很罕見地沒有制止吳梓臣的吹噓。作為個人,可以謙虛低調。但作為一個團隊,尤其還是代表淮安府中出戰,如果沒點傲氣和血性,還怎麼跟人在賽場上刺刀見紅一決高下?
「本周六,上午九點,山陽高中一號階梯教室。」蘭芳乾脆利落地報出時間地點,「到時候我們會請淮安府有名的國學專家到場點評。」
江水源點點頭:「我們一定會準時參加。」頓了頓他又補充一句:「但我不確定我能不能參加。」
「慫了?」談鋒健總是那麼直接、那麼刻毒。
吳梓臣嗤笑道:「你學文科的還是理科的?」
「文科,怎麼了?」
「那就難怪了。學科奧賽知道嗎?我們老大之前不小心獲得了全國生物奧賽一等獎,又一不留神獲得了全省數學奧賽一等獎,最近要去京城參加決賽,恐怕未必有空陪你耍嘴皮子,就是這樣。你那隻知道經史子集、詩詞歌賦的腦子能想明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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