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某一片心,幾位就不要推脫啦!」
李至剛笑著把裝滿金條的匣子推過去,隨後坐下笑道,「我李某人雖和幾位文武殊途,但我李某人最佩服的就是心胸磊落的好漢子,最喜歡交朋友!」
「這次諸位遠來之情,容李某回京之後,再行答謝!」
韓五等人笑得見牙不見眼,「大人太客氣啦!」
但凡是李至剛這等功利心重的人,要是以為他們不會做人那就錯了。道友閣 www.daoyouge.com這種人最會做人,因為他不會因為一個人對他暫時沒有用處,就不搭理。更不會因為別人比他的身份低,就擺出高高在上的樣子。
不懂得為人處世的人,是爬不到太高的。但為人處事說白了,就是為了有所回報。
「哎!」李至剛嘆口氣,「李某在外乃是皇差,卻不想京城的同僚們卻對李某誤會甚深!哎!」
韓五在桌子底下,不動聲色的踢了身邊一個錦衣衛一腳。
那錦衣衛穿著小旗的服飾,馬上笑道,「大人也無需想這些!這人呀,就是見不得別人好,見不得別人比他們有本事。」
「前幾日在午門前跪著時罵您的,多是芝麻大的官兒,還有國子監的生員們!就是心裡酸!」
說著,那小旗又道,「都察院的人雖說也沒說您好話,可還是克制的!」
「都察院?」李至剛嘴角動動,他身上現在還掛著都察御史的官職呢!
「呵,都察院的也敢罵老子,看老子回京怎麼炮製你們!」
李至剛心中咬牙切齒,他最恨別人罵他。
他儘管陰險,但從不罵人。若是有人罵他,那他定要十倍的還回去。
不單是罵,不說他好話他都不願意。
「不過.....」韓五突然開口,話風一轉。
李至剛趕緊道,「不過什麼?」
「哎,說了大人您心裡別難受!」韓五笑笑,「當天下官就在宮裡當值,聽得清清楚楚的。翰林院的人罵您罵得最凶,有幾位翰林編修大喊,您.....」
「喊我什麼?」李至剛緊張道。
韓五嘆口氣,「說您蠱惑了皇上,說您是國賊,說您攪動半壁江山不得安寧,讓皇上殺了您,以謝天下!」
「嗯?」李至剛陡然心中暴怒。
這些罵的,直接戳到了他肺管子上,更是讓他隱隱膽寒。
幫皇上推行新政,本就是留罵名的事,新政不成他李至剛無能。新政一成,他李至剛也必將成眾矢之的群起而攻之。
到時候,能全身而退嗎?
見他如此,韓五低頭笑笑。
之所以他敢一五一十的告訴李至剛別人罵了他什麼,是因為來之前皇帝特意耳提面授,讓他把京城的事都告知李至剛。
「時候不早了!」韓五起身,「下官等還要回京復旨,李大人可有什麼東西要我等呈給萬歲爺的!」
「稍等!」
李至剛站起身,走到書桌旁,從暗閣中掏出厚厚一本奏摺。
「這是揚州官倉小吏等人的口供,勞煩諸位帶回去交給皇上!」李至剛開口道。
韓五見那奏摺上糊著封條,知道事關重大不敢怠慢。鄭重的接過小心的揣在懷裡,抱拳道,「告辭!」
「慢走!」
~~
韓五走後,李至剛獨自坐在書房中許久。當然,那貂皮大氅是他一直沒脫。
許久之後提筆,在紙上寫道,「誰罵我了?」
然後仔細的封好,交給隨從吩咐心腹送往京城交給他的自己人。
錦衣衛是說有人罵了他什麼,但還是沒說是誰。
不知道誰罵了自己,李至剛就睡不著覺。
信送走之後,心裡才舒服許多。
又在書房中站在鏡子面前,慢慢的欣賞起來。
~~
掌燈時分,李至剛還在書房裡沒出來。
他的貼身長隨看看身後畢恭畢敬的揚州府丞,輕輕敲打房門,「老爺,李府丞來了!」
「嗯,進來吧!」
揚州府知府周明安已完蛋了,現在被李至剛帶著的錦衣衛看管起來,所以揚州府最大的地方官就是這位李府丞。
「下官參見欽差大人!」李府丞是戴罪立功,進來之後就大禮叩拜。
「嗯!」李至剛坐在書桌後頭,正摩挲著貂皮大氅上的細毛,閉著眼道,「事都辦妥了!」
「回大人,涉及暗中指使揚州市面罷課罷工罷市的人,一共十七人。其中七名是舉人,六名是致仕的官員,其他都是當地有頭有臉的士紳!」李府丞開口道,「口供已經查實了,人也都在揚州府的大牢中!」
「哎!」李至剛睜開眼,拍拍桌子,冷笑道,「看看,都說士紳盤根錯節同氣連枝,官府不好抓不好處理。可你看,凡事就怕較真!官府一較真,官紳又如何?有功名又如何?跟朝廷對著幹,找死!」
「大人所言極是!」李府丞忙道,「以前都是周府台,對這些人太寬容了!」
「那你說他是不是也參與了這次罷工罷市的事?是不是他也暗中授意了?」李至剛看著李府丞,冷笑道。
頓時,李府丞一腦門子汗。
這不是禿子腦袋的虱子,明擺著嗎?
知府大人若沒點頭,那些人能鬧得起來。莫說知府了,要是真追究的話揚州府的官員們,一個都跑不了。
欽差之所以說這話,還是嫌周知府死的不夠透。
「應該是的!」李府丞開口道,「周知府在揚州獨斷專行慣了!就拿糧倉的事來說,下官等人也是一直被蒙在鼓裡!」
「呵呵!」李至剛冷笑。
他懶得理眼前這位府丞的小心思,官倉的貪墨大罪,再怎麼樣都跑不了。現在之所以還讓他辦事,是因為所辦之事需要地方官來配合。
等他沒用了,他自然會去該去的地方,受該受的責罰。
「你不錯!」李至剛又淡淡的說道。
一聲你不錯,讓李府丞心中狂喜。
跪地哭道,「求大人救下官一命!大人,下官也姓李,祖籍也是松江,說不定和松江李氏乃一門之親呀大人!下官願為大人肝腦塗地,只求大人高抬貴手.....」
「醜態畢露!」李至剛心中冷笑。
面上卻很和煦,「起來起來,都說讓你戴罪立功了!本官要想處置你,還讓你在這跟本官說話!放心,錯是有錯!但是你能迷途知返,本官也會把你的功勞,奏給皇上!」
「謝大人!」即便明知這話不真不假,但李府丞還是趕緊萬分。
「人既然抓來了,怎麼處置?」李至剛忽然問道。
李府丞一愣,「大人您想....?」
說著,他明白了。
欽差大人,是要他這個地方官來處置。
想明白這些關節之後,他牙關一咬。
「且不說官倉之案,就說大人要清查不法官紳之事,乃是大人奉皇命而來。他們鼓動罷市罷課罷工,不單是跟大人對著幹,更是跟皇上,跟大明對著幹!」
說著,他重重的運氣,「下官以為,若不重重處罰,難免會讓人生出僥倖之心,效仿行徑!所以.....」
「說下去!」
「所以......」李府丞咬牙道,「查明其名下所做有違大明法制之事,查清他們侵占了多少田地,暗中少繳了多少賦稅,如何損國而自肥,如何在征糧納稅的時候,巧立名目搜刮民脂民膏。而後張貼案榜昭告百姓!」
「然後....抄沒家產,有官身和功名的一律罷免,再送往刑部大理寺論罪!」
「好!」李至剛一拍桌子,「抄家你去!家產都登記造冊,要清清楚楚!」
「下官明白!」
「寶生號抓了?審了?」李至剛又問道。
李府丞忙道,「一頓板子下去,全都招了!」
其實不用打,他李府丞早就知道寶生號的背後是誰。
「涉及到誰?」
李府丞猶豫片刻,「寶生號的背後股東,一共八人。大多是江南的名門望族,這些家族之中,有好幾位進士,都在京為官....」
「等等!」李至剛忽然開口。
停頓片刻之後,又是一笑,「這些事,你也不用再說再問了,人要看好,莫要出了意外不明不白的死了。想來這幾天,就會有錦衣衛人接手案子!」
李府丞額上汗如雨下,聽到錦衣衛幾個字,肝都在顫。
「來,你看!」李至剛忽然又道,「看看本官身上的大氅,如何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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