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個棋子,到一個執子之人。
不得不說,這樣一個條件對於游文宗這種人確實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但游文宗卻也並非是一個意志不堅定的牆頭草。
刻在價值觀中的「忠君」二字還是使得他在一陣掙扎過後便準備拒絕魏長天的橄欖枝。
「魏公子,承蒙你如此看得起我。」
「不過恕我無法答應此事。」
「既為人臣,那便理應為君主盡忠。」
「所以公子也不需多費口舌了,還請給我一個痛快吧。」
「......」
拱了拱手,游文宗這番話十分真情實意。
而魏長天卻並沒看他, 只是依舊低頭在挑那根燈芯。
「啪!」
火星飛濺,燈花爆裂,油燈原本黯淡的光亮忽的一下子變大了不少。
「游大人,你可曾想過你的家人?」
表情淡定的把油燈重新放回身邊,魏長天就像是沒聽到游文宗剛剛的話一樣,懶散的問道:
「大軍於牛頭山大敗,此事必須要有人負責。」
「韓兆身為二品高手,寧永年自然不會殺他,那你說這事兒是不是便只能由你來背?」
「嘖嘖嘖,勾結叛賊,害的大軍損失慘重。」
「游大人,你在京城的家眷會是什麼下場,這應該不用我多說了吧。」
「......」
身形微微顫抖了一下,游文宗哪裡會不知道他的家人會是什麼下場。
他默默低下頭,聲音也變得苦澀。
「此事......是我害了他們。」
「不過日後定會有人為我等沉冤昭雪的。」
「沉冤昭雪?」
魏長天輕笑一聲:「游大人,即便寧永年以後知道了真相,你覺得他會做這種事情?」
「再退一步講,就算他會給你們平反,但人都死盡了,你游家都絕後了,那時再還你們清白還有什麼意義?」
「我......」
雙拳死死握緊,燭火搖晃。
此時此刻,游文宗只感覺喉嚨忽然無比乾澀,乾澀到他再說不出話來。
他自己不畏死, 但卻捨不得父母妻兒。
更何況就像魏長天所說的,「通敵」乃是株連九族的大罪,到時候他游家將再無香火延續......
「游大人, 我跟你說實話吧。」
另一邊,魏長天看到游文宗的樣子便知道時機差不多了,於是繼續丟出第二個條件。
「在來見你之前,我已經讓我爹將你在京城的家眷盡數接走了。」
「眼下京城那邊的情況你也清楚,我魏家要保的人,他寧永年動不了。」
「所以只要你答應從今往後為我做事,那我便可保他們平安無虞,日後還會送到蜀州來與你團聚。」
「而若是你不答應......」
「那即便我魏家不殺,寧永年也絕不會放過他們的。」
看著呼吸急促的游文宗,魏長天頓了頓,再問:
「游大人,利害得失我與你都已經講清楚了。」
「不知現在你可改主意了?」
「......」
執掌大權的誘惑。
保全家人的威脅。
在魏長天看來,如此威逼利誘之下游文宗怎麼也得鬆口了。
然而他等了半天,卻依舊沒有等到那個想要的答案。
「魏公子,此事可否容我再多想幾日?」
「......」
「可以。」
瞥了游文宗一眼,魏長天緩緩站起身:「多想想也好,若是大人還有什麼顧慮,亦可隨時令人傳話給我。」
「不過我這人耐心有限,最多還能再等大人五日。」
「不知五日時間可夠大人拿定主意了?」
「夠了。」
同樣顫巍巍的站起來,游文宗輕輕點了點頭:「五日之內, 不論如何我定會給公子一個答覆。」
「好,那我便等著了。」
拎起油燈,魏長天又深深看了游文宗一眼。谷無
「游大人,我最後再多說幾句。」
「不論你信不信,但原州城之事其實是出自寧永年之手。」
「而這也是我為何要反的原因。」
「我就是看不慣他這種人做皇帝,所以才會幫柔安公主自立為王。」
「游大人,別忘了。」
「寧玉珂也姓寧。」
......
......
很快,魏長天便從大牢出來,見到了一直等在外面的楚先平。
「公子。」
楚先平接過油燈遞給身邊的獄卒,小聲問道:「游文宗他沒有答應麼?」
「嗯,沒答應。」
魏長天點點頭:「說是要再想想。」
「那還要繼續將他關在牢裡麼?」
楚先平稍作思考:「以我所見不如將他安置在客棧之中,任由他在城內走動。」
「或許在看過蜀地的風土人情之後,他便不會再似如今這般猶豫不決了。」
「......」
嗯?有道理啊。
反正游文宗也不是武人,如果沒人接應的話根本不可能逃走。
讓他看看蜀州百姓的太平日子,再對比一下大寧其餘州郡民不聊生的情況,這不更能體現出蜀國的「制度優越性」嘛!
「行,就這麼辦,千萬別讓他跑了就行。」
點點頭,魏長天當即肯定了楚先平的想法。
兩人又說了幾句別的,然後他便準備回客棧去找徐青婉,再一起回蜀州城。
眼下大戰剛剛暫時告一段落,短期內沒什麼要緊的事。
所以魏長天便計劃「趕早不趕晚」,趁著這個功夫先把梁沁娶了再說,省的再打起仗來又不知道要拖到什麼時候。
告別了楚先平,坐馬車一路回到客棧。
提前得到消息的小徐同志已經把兩人的行李都收拾好了,此時正等在客棧前堂。
魏長天入住的客棧自然要「清場」,所以眼下客棧中除了夥計之外倒是沒什麼人。
不過街上來往的行人每每路過敞開著的大門前時,基本都會忍不住向裡面多看幾眼。
畢竟小徐同志的樣貌雖然比楊柳詩稍差一點,但在普通老百姓眼裡也基本跟天仙差不太多。
唯獨就是這位「天仙」好像太過有「煙火氣」了。
「......」
「掌柜的,我們既然住店了,那就一定要付銀子的。」
手裡拿著錢袋,徐青婉此時正在跟客棧掌柜「爭執」著什麼。
她表情嚴肅,語氣認真,說的話也是無比義正嚴詞。
「做買賣就要守做買賣的規矩,我也是生意人,自然懂得這個道理,所以這銀子是一定要付的。」
「徐、徐夫人......」
看著已經舉到眼前的銀錠,穿著一身綢緞的掌柜此時滿頭大汗:「您、您說笑了,您跟魏公子肯光顧便已經是小店莫大的榮幸了,哪裡還能收您的銀子。」
「您行行好,就別為難小人了......」
「不行,我哪裡有在為難你。」
面對掌柜的苦苦哀求,徐青婉毫不妥協:「收下!」
「這......」
掌柜此前並非在裝,他其實真的不想要這銀子。
但見徐青婉如此堅持,他最終也只好不停道著謝,小心翼翼的把銀錠接到手中。
「謝夫人賞銀。」
「小人今後定......」
「你等一下。」
突然,徐青婉有些疑惑的打斷道:「我哪裡說要給你賞銀了?」
「啊?」
掌柜的一時間人傻了:「那、那這銀錠......」
「這銀錠是十兩,你這裡一間房一天是三錢。」
「我們住了兩天,那就是六錢......」
小徐同志很快就把帳算的明明白白,然後伸手一攤。
「掌柜的,你還要找我九兩四錢。」
「......」
掌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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