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死我了!」
獨臂男一邊踉蹌著不住後退,一邊用力甩自己那條胳膊。
他感覺自己的手像是打在了一塊鐵板上,拳頭鑽心的疼。
高大男子卻是連晃都沒晃一下,臉上也看不出絲毫紅腫的跡象。
獨眼龍看了他一眼,快步走到獨臂男跟前,道:「怎麼樣?」
獨臂男咬著牙說道:「他身體太硬了,傳說中的銅皮鐵骨應該就是他這樣子,咱們西寧從來沒有這樣的高手。」
「那他」
獨眼龍看了一眼高大男子,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意思是在問:「這人腦袋是不是真的有問題。」
「應該是了!」
獨臂男接著解釋道:「看他這副模樣,應該是練功練岔走火入魔了,身體被燒硬了,就連腦子也被燒壞了。」
獨眼龍聽到這話,終於放下心來,他還真怕對方在跟他們開玩笑。
他們這群乞丐,細胳膊細腿,哪經得起銅皮鐵骨的武者開玩笑?
「咕嚕」
就在這時,高大男子的肚子再次傳來飢餓的叫聲,他嘴裡也發出了一道聲音。
「餓!!」
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但所有人都能聽得清,確實是在說「餓」。
獨臂男眼珠子滴溜溜了轉了一圈,將獨眼龍拉到一旁,興奮道:「老大,咱們飛黃騰達的機會來了!」
「飛黃騰達?你沒吃錯藥吧?」獨眼龍沒好氣地道。
獨臂男看了一眼高大男子,「嘿嘿」說道:「老大,這可是老天給咱們送來了一個寶貝啊,咱們要是能把他收為己用,以後咱們在西寧縣豈不是能橫著走?」
「收為己用?你他娘的想屁吃呢?」
獨眼龍一巴掌扇在他腦袋上,道:「不把咱們全滅了就不錯了!」
獨臂男並未因為腦袋被打了一下而生氣,反而激動道:「老大,他不是喊餓嗎?咱們要是能給他弄來吃的,他不就聽咱們話了?」
「你以為他是一條狗啊!給他一口吃的,他就聽你的?」獨眼龍冷冷道。
「嘿!他現在這種情況比狗好不了多少,只要給他一口吃的,他肯定聽話。」獨臂男仍舊堅持道。
獨眼龍又回頭看了一眼高大男子,見他木訥地站在那兒時不時地喊「餓」,道:「真的可以?」
獨臂男點了點頭,道:「試試吧!失敗了也無所謂,成功了咱們弟兄一輩子再也不用去乞討了。」
獨眼龍對獨臂男的話動心了,若是能收服此人為己用,好處不可想像,於是咬牙說道:「好!就按你說的辦!」
他從脖子上解下一根細紅繩子,繩子上繫著一塊小玉墜,他將玉墜遞到獨臂男手裡,道:「把我這寶貝當了,全都換成吃的,趕緊去!」
獨臂男接過玉墜,道了聲「好咧」,然後轉身就走。
沒有獨臂男在身邊,獨眼龍有些不自在,儘管手底下還有五個人,但在面對眼前這個怪獸一般的男子,心底發毛。
高大男子連喊了幾聲「餓」,好像見周圍沒人搭理他,他朝大堂外走去。
獨眼龍見他要走,趕緊讓開,但隨即想到自己那寶貝都拿出去用了,真要讓他走了,那損失也太大了。
「前輩,吃的馬上就到!」
他也顧不得什麼了,趕緊攔在前面,但又怕冒犯了對方,他「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一把抱住高大男子的腿,道:「前輩,吃的馬上就來,燒雞、烤鴨、肉丸」
高大男子停下,嘴裡吐出一個非常清晰的單音節詞,「雞?」
「雞?」
獨眼龍一愣,隨即心頭狂喜,連連說道:「對!燒雞,燒雞馬上就來了,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他從地上爬起來,招呼剩下的五人:「都他娘的別干站著,過來跟老子一塊兒服侍前輩,他要是跑了,你們都別想好過!」
五人聽後趕緊跑過來,一個個殷勤地給高大男子捶背、按摩。
然而,他們的手在觸碰到對方的身體時,像碰到冰冷、堅硬的鐵塊上,反倒把他們的手弄疼了。
這還是人嗎?
竟然這麼硬!
難怪他們剛才那麼多人動手,連人家皮毛都沒傷到。
於是他們更加的小心翼翼,盡心盡力去服侍高大男子。
過了一會兒,獨臂男回來了,手裡面並無酒菜,只是提了兩隻活雞。
獨眼龍見到他手裡那兩隻活雞,臉頓時黑了,快步走到他跟前,壓著嗓子罵道:「老子讓你買的酒菜,你怎麼拎了兩隻雞過來?」
「老大,天都黑了,俺去哪兒給你買下酒菜啊!這兒又不是那些大的縣城,晚上還有夜市。」獨臂男一臉委屈。
獨眼龍也反應過來,這個時間點確實買不到吃的,他看著獨臂男一身的雞毛和雞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辛苦了!以後大哥發達了,給你娶個嫂子。」
獨臂男一聽,眼睛頓時亮了,激動道:「謝大哥!」
「快!趕緊把這兩隻雞剝了、烤了,讓這位前輩瞧瞧咱們這些叫花子的手藝。」獨眼龍催促道。
於是幾人動起手來,燒水的燒水,拔毛的拔毛,全都忙活起來。
獨眼龍見高大男子似乎被雞吸引住了,沒有急著要走,膽子也漸漸變大了,舔著臉問道:「前輩貴姓?」
「餓!」
「前輩何方人氏?」
「餓!」
「前輩出自何門何派?」
「餓!」
獨眼龍心裡一陣膩歪,這位前輩是跟「餓」幹上了,但他表面仍舊一臉的和氣,跟對方聊「餓」的家常。
過了一會兒,雞終於被烤熟了,獨眼龍立馬接過,遞到高大男子手裡。
高大男子接過烤雞,立馬往嘴裡塞,也不管燙不燙嘴。
三下五除二,一隻一兩斤重的烤雞便進入了他的肚子裡。
吃完了這隻,他機械性地轉過頭,目光正對著另一隻烤雞。
獨臂男與另外五名乞丐心裡全都「咯噔」響了一下,這是瞄上這隻了!
可他們幾個也是一個個餓得前胸貼後背,晚飯就指望著這隻烤雞了,而且還是七八個人吃這一隻。
這要是也被拿走了,他們今天晚上只能在夢裡吃烤雞了。
「拿來!」
獨眼龍上前,一把奪過烤雞,道:「又不是第一天挨餓,餓一晚沒事。」
獨臂男幾人臉色全都沉了下去,什麼叫「不是第一天挨餓,餓一晚沒事」?
這是人說的話嗎?
他們確實不是第一天挨餓,所以更不想挨餓啊,能不挨餓就不挨餓。
獨眼龍才不管這些,他舔著臉將手裡的烤雞遞到高大男子手裡。
高大男子接過烤雞,一如先前那般,簡單粗暴地往嘴裡塞。
獨眼龍看著他又是三下五除二將一兩斤重的烤雞吃掉,心裡突然生出不祥的預感。
果然,他接著又聽高大男子嘴裡繼續喊「餓」。
入你娘!
這是餓死鬼投胎嗎?
加上供桌上那隻燒雞,這都已經吃了三隻雞了,起碼有五斤肉了,這麼多肉下肚,怎麼還在喊餓?
獨眼龍感覺自己快要崩潰了,他後悔聽獨臂男的話了。
這分明就是個無底洞,他們這伙兒叫花子怎麼可能哄得起?
獨臂男這時走了過來,道:「老大,這樣下去不行啊。」
「你他娘的還知道不行?趕緊給老子想個辦法,要不老子剁了你!」獨眼龍怒道。
獨臂男嚇了一跳,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動一圈,靈機一動,道:「老大,他不是要吃雞嗎?西一巷多的是。」
「西一巷?」
獨眼龍剛開始沒反應過來,須臾,他眯起雙眼,道:「你的意思是?」
獨臂男點了點頭,嘴角露出一抹邪笑。
「你還真不愧是老子的福星!」
獨眼龍拍了拍他的肩膀,冷笑:「宜早不宜遲,咱們現在就去西一巷!」
他隨後看向高大男子,道:「餓前輩,晚輩知道有個地方有好多雞,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雞?」
高大男子機械性地轉過頭,但是兩眼仍舊空洞無神。
獨眼龍卻是很高興,他就怕對方一點反應都沒有,有反應就說明有操作性。
他試探著去拽高大男子的衣服,令他興奮的是,高大男子竟真的跟他走了。
「走!去西一巷!」
當下,七個乞丐連同高大男子一塊兒出了大堂。
西一巷與西二巷就隔著一條街,也就幾分鐘的時間。
獨眼龍一行人進入西一巷,往西拐走了百十步,來到一處院子。
院子是標準的一進院落,大門已經緊閉,但院內燈火通明。
獨眼龍來到大門前,也不敲門,「砰」的一腳踹在門上。
沒開。
他回頭朝手下的使了個眼色,幾人立馬上前,抬腳就踹。
「砰砰砰!」
木質的大門哪能禁得住這麼多人踹,一波踹下去大門便被踹開了。
「哪個狗日的不開眼?敢踹我陳皮家的大門?」
隨著一陣怒罵,一名穿著青色長袍的中年男子一瘸一拐地從屋內走了出來。
一見是獨眼龍領著他手下的弟兄,他手指著獨眼龍怒道:「你個死瞎子,是誰給你的膽子敢踹老子的大門?」
出於被長期的霸凌,獨眼龍習慣性地往後退了一步,正好撞在微微落後他半個身子的高大男子身上。
感受到後背那股堅實,他一下來了底氣,道:「陳瘸子,這幾年老子跟手下的弟兄每月要上交三十個大錢給你,你竟還不知足,老子今晚帶弟兄們過來是來跟你討債的,你現在就把這幾年的收的錢統統還給老子!」
陳皮冷笑:「死瞎子,沒有老子給你地盤乞討,你他娘的早就餓死街頭了,別他娘的不知好歹。你現在離開,老子還能當這事沒發生,再晚一步,老子廢了你!」
「廢了我?」
獨眼龍嗤之以鼻:「你那點三腳貓的功夫也就欺負欺負咱們這些叫花子,碰上真正的江湖高手就是送菜的份。」
被一個下三爛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數落,陳皮怒火中燒,怒道:「收拾你們這群叫花子足夠了,給老子死去!」
嗖」地一聲,他離地而起,那隻瘸掉的腿像錐子一樣戳向獨眼龍的心窩。
獨眼龍被嚇得腿都軟了,剛才他雖然在數落陳皮,但陳皮那一手「鬼腳」在西寧縣小有名頭,他曾親眼見到陳皮一腳把人踢死。
「噗通!」
他膝蓋直接跪在了地上,緊接著感覺頭皮一陣發麻。
「砰!!」
空中響起一道撞擊聲,那隻錐子一樣的腳踢在了高大男子的胸口。
只見,這只能將人心臟踢爆的「鬼腳」在以一種詭異的弧度彎曲。
原本腳面朝外的腳竟向里彎了九十度,變成了直角三角尺。
「啊!!」
陳皮當場痛呼,他感覺自己的腳不是提到了鐵板上,而是鋼板上。
「砰!」
他跌落在地上,雙手抓著那隻腳,蜷縮在地上哀嚎。
這突然的變化讓跪在地上的獨眼龍瞬間回神,他看著地上慘叫哀嚎的陳皮,嘲笑道:「陳瘸子,沒想到吧!你也會有今日!」
他從地上爬起來,朝著陳皮臉上吐了幾口吐沫,道:「老子早就說過,就你那三腳貓的功夫也就欺負欺負咱們這些叫花子,碰上像餓前輩這樣的高人,你就等死吧!」
「惡前輩?」
陳瘸子疼得面色扭曲,強忍著痛苦抬頭看向獨眼龍身後的高大男子。
先前他根本沒注意到此人,因為對方的穿著跟獨眼龍這些叫花子一樣,破破爛爛,他還以為是獨眼龍新收的小弟。
如今再看此人,終於發現他不一樣的地方,整個人面目全非,脖子、軀幹、四肢被大面積地燒傷了。
「嘶!!」
他倒吸一口氣涼氣,實在想像不出一個人受了這麼重的傷竟還能動。
不僅如此,此人身體之堅硬是他生平僅見,甚至聞所未聞。
他也是習武之人,雖然修為只有筋骨境,但也聽過不少江湖傳聞,據說江湖上的那些武道宗師可以外放真元,那是一種堪比鐵石一樣的東西,覆蓋在武者體表,刀劍難破。
可是眼前這人剛才沒有動用真元,就是憑藉肉身硬接他一腳,不僅沒受傷,反而把他自己的腳踝震斷了。
他盯著高大男子,小心翼翼問道:「閣下是何方神聖?」
「餓!」
高大男子嘴裡機械性地重複著,兩眼還是空洞無神。
「惡?」
陳皮看著這個怪人,剛想繼續說下去,他腦袋被重重地砸了一下。
他清晰地聽到頭骨爆裂的聲響,眼前一黑,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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