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春尷尬地眼神飄忽,嘴裡也是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出來。
陸九見狀笑容逐漸褪去,平靜地看著楊春,「沒吃?」
楊春不敢直視陸九,當初就是他不讓他媽吃藥的,現在被人家醫生當面質問,心裡自然底氣全無。
看到楊春的反應,陸九明白,不回答就是一種回答。
「那抱歉,不聽醫囑不看,你找別人吧。」陸九道。
楊春聞言立刻就急了,「別,別啊陸醫生,是我不讓我媽吃藥的,真的,責任全在我,當時我媽吃完藥之後就噁心嘔吐,我以為她是吃了藥之後胃病又發了,所以才不許她吃,哪知道」
陸九擺擺手,打斷了他的話,「你不用跟我解釋,犯不著,我也並沒有怪你的意思,既然阿姨都已經住院了,那就應該找那邊的醫生看,你找我可就找錯了。」
楊春央求道,「陸醫生,真的,幫幫忙,我不想讓我媽手術。」
陸九奇怪道,「你都去醫院了,幹嘛還這麼抗拒手術?」
楊春皺眉道,「那邊的主任說,我媽的情況還不符合手術要求,而且就算做了膽囊切除手術,術後的消化功能也會減退,以後吃飯什麼的都得注意,稍有不慎就會得胃炎。」
那不是廢話麼?
膽囊被噶了,肝臟可照樣會分泌膽汁,本來這些膽汁因為結石的緣故,只外溢出一部分,然後逆反到胃裡面。
現在你直接把膽囊拿了,那不全部的膽汁都沒地方待?
本來肝膽兩兄弟是互有照應的,一個為陰木,一個為陽木,夜裡膽能生陽輔助肝,肝則分泌膽汁供養膽,伱把陽木拿掉,那陰木就要承受的更多,肝臟的負荷就會變大。
在這一點上,現代醫學也是認同的,並且也指出了,膽囊切除後,高油高脂、甜食、人造奶油等一系列不易消化的食物,都是要避免的。
為什麼?
本來膽囊在的時候,這些東西到了十二指腸,膽囊就會控制膽汁協同消化,但是膽囊一旦沒了,膽汁就相當於散兵游勇,沒了將領指揮,那它本來的作用自然就無法發揮出來,甚至還會到處搞破壞。
消化能力減弱了,胃裡面還在打架,這些個脾胃消化不動的食物進來,無疑是雪上加霜,胃炎那都是最基礎的東西,時間長了,很多稀奇古怪的病都會來。
陸九知道這些,但他不會主動給一個不相信他的人說,很多時候當一個人的認知被固定死時,你說什麼都會是錯的。
這與學識無關,只在傲慢和偏見。
「那也沒辦法,都已經這樣了,就算不想做手術那也得做啊,膽結石疼起來可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了的,而且費用也不貴吧,我記得是一兩萬的樣子,醫保應該能報不少。」陸九道。
在醫院,這個手術費用確實是不算貴的,醫保報銷後,估計也就幾千塊。
楊春搖頭,「這不是錢的事,如果能夠根治,花多少錢我都願意,可是陸醫生,你就幫幫我吧,你要多少錢我都給,只要你能把我媽給治好。」
治好?
這要求可有點高了。
屬實是有點為難陸九。
萬一同意了到時候沒治好怎麼辦?
醫院可以擔這個風險,因為手術有白紙黑字在那寫著,只要手術過程沒什麼問題,術後患者身體有什麼不舒服,那也跟醫院沾不上邊。
但陸九這不行。
他一個小破醫館,醫生就他一個,擔保了這位到時候治不好,光是告他打個官司,無論輸贏,時間上的成本就已經可以讓陸九甭想開這個醫館了。
「你還真是看得起我,不過我還是要給你潑一盆冷水,阿姨這個病,我治不好。」陸九道。
雖說陸九現在的行為有違大醫精誠,但書是死的,人是活的,你不分場合的亂救,最後把自己給害了,那不是聖人,那是迂腐。
這也是現在很多影視劇宣傳醫生的通病,總是讓醫生做出一些超出自己能力範圍的選擇,然後讓醫生去為自己做的選擇買單,最後弄得一地雞毛。
以至於在如今這個社會,醫生要是不捨棄一切去救死扶傷,反而成了一種可恥的行為。
原本這位阿姨膽家實,陸九也是照方抓藥,他自己沒治過這樣的患者,心裡也不是很確定五金湯能不能化結石。
臨床上不是沒有對症之後,療效並不顯著的例子,很多疑難雜症,醫生開第一副藥,都是起的試探作用,後面的調方才是關鍵。
結果現在,醫院已經照出來有結石,無疑是比之前更嚴重,陸九可沒有自大到症狀都還沒看,就打包票說可以治好。
人有了系統也不能缺了腦子,陸九對自己還是有幾分自知之明的。
「陸醫生,你肯定是有辦法的,醫院的主任在聽說你只是把脈就知道了我媽是膽結石之後,就建議我如果想採取保守治療的話,找你准沒錯。」楊春道。
陸九哭笑不得。
難怪這人風塵僕僕地跑來,感情是這麼回事。
剛才他就納悶,這會算是給他解惑了。
「那這個主任他懂中醫嗎?」陸九問。
楊春無奈道,「這,應該是不懂的吧,畢竟是人民醫院的醫生,都是西醫。」
陸九道,「既然他不懂,那為什麼你信他不信我呢?我自己幾斤幾兩,難道別人比我更清楚?」
這
楊春急了,「可是你連儀器沒檢查出來的東西都能發現,怎麼可能沒有辦法?」
陸九笑了。
他搖搖頭,認真地看著楊春,「你錯了,知道和做到是兩碼事,知道是因為我學了二十多年中醫,明白一些病是怎麼來的,又是怎麼發展的,但做到則是需要我去治療,去檢驗所學是否能用的出來。」
「簡單點說就是,老祖宗的東西開拓了我的眼界,但治病的本事卻還得靠個人的臨床實踐,我以前沒治過膽結石,所以我只知道黃阿姨有這個病,但我同樣沒預料到只一個多星期,她的病就發展到可以用儀器檢測出來的程度了,這是我能力有限的地方。」
「所以,很感謝你對我抱有這麼大的期望,但此前我尚且還心裡沒底,現在儀器都已經能檢查出來,那我自然更加無能為力了,抱歉!」
陸九如此真誠的回答讓楊春很是難受。
當醫院的主任告訴他可以嘗試中醫的時候,他是真的抱有極大的期望,但現在,這個期望破碎了。
「陸醫生,如果,我是說如果之前就堅持喝藥的話,我媽的病是不是就能好了?」楊春眼底藏著些許的悔意。
陸九明白他的意思,隨即搖了搖頭,「不一定,但肯定不會惡化的這麼快。」
能不能把結石化掉陸九不確定,畢竟每個人的體質不一樣,吃藥後的反應也需要再次複診才能看到,但五金湯是對症的,就算化不掉,也不會讓膽家實這個症狀惡化下去。
「一個星期就一點辦法沒有了嗎?」楊春道。
陸九看著他,笑而不語。
「好吧,謝了陸醫生,我走了。」楊春嘆了口氣,轉身離開。
「慢走。」陸九道。
這人一口一個主任說,其信任完全來自他人,陸九就更不敢給這種人的家屬看病了。
萬一服藥過程中有任何反應,到時候他又去諮詢別人,聽別人說,然後干擾他治療,那會更麻煩。
所以,中醫治病,不信者不治。
楊春剛下台階,喬苓就從他身旁經過,一個跟她年齡相仿的女生與她一道走進了醫館。
「陸醫生,我來照顧你生意了。」喬苓進門後,便笑嘻嘻地拉著自己的好朋友坐到了陸九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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